第二四〇节 十年之约（一）
很长时间的沉默。 脑海里突然闪过的是夏柔几乎一模一样的对白。 楚辰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送你回家吧。” 初春，傍晚。空气里有一种清新的气息，却满是倒春寒的清冷。 “对不起。”一路沉默的走出校门，楚辰希终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样去和你说话了。” 林雨昕转过头看了楚辰希一眼，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以说。如果说这一个月带给林雨昕的，那就只有失望了。哪怕楚辰希给她一个确切的答复也好，而不是应该这样若无其事的拖着。 “我知道你不开心，”楚辰希的语气里有些自嘲，“但是我还是无法回答你，很可笑吧。” “我觉得我这个样子在你眼里就是个懦夫，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畏缩者。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楚辰希淡淡的说着，眼神里掩盖着失落，林雨昕听下来他想听听楚辰希究竟想说些什么，而楚辰希也同样接着开口，“我不知道在你心中有没有这样一个人，明明结局冲满了绝望和渺茫，但你却总是抱着那一丝的希望想要走到绝路的尽头……” …… 二零零四，盛夏。 云海中学，初一六班。 楚辰希低头看着刚刚发下来的课本，老师在讲台上喋喋不休的说着话，这些他都不在乎。他只想看一看初中学的东西和小学差距有多大，在楚辰希的脑海里如果要读书的话，也就只有第一名是他的目标。 翻了几页，似乎并不是太困难，楚辰希从背包里拿出一沓草稿纸，开始在书本上写写画画起来，他喜欢超前自学，因为那样有什么看不懂的还能在课堂上听一下。至于其他时候，都是自己做自己的事——他不喜欢听老师讲课，他喜欢自己学。对于他来说老师讲课的速度确实有些太慢了，小学的时候他往往都用一个月的时间看完一个学期的知识，然后剩下的时间都去做一些自己爱做的事情。 现在看来初中也不是太难，和小学的区别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起码书本上说的这些自己都能看得明明白白。 “你好。”旁边怯弱的女声开口小声说道，似乎酝酿了很长的时间。因为楚辰希一开始就觉得她想说些什么，只是他自己从来就不知道怎么样去和别人交流。很多时候自己都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他不排斥这种感觉。他只是转头看了一眼女孩。 见楚辰希没什么反应，旁边的女声又开口了，“我叫夏柔。你叫什么名字？” “楚辰希。”冷淡的回答，楚辰希继续埋头自己的草稿本，他被一个定理给难住了，他不知道这个定理究竟是代表着什么。而且书上也没有太多的解释，概念显得很模糊。 他叹了一口气把书放下来伸了个懒腰。很多东西并不如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一切还是等正式开学以后再说吧。 那是楚辰希和夏柔的第一次见面，没有多余的对白，楚辰希甚至没有去多花一点时间把女生说的名字记下来。这不是他想关注的东西，在他的眼里，这些少年们都幼稚的厉害。 夏柔总是对身边这个高大而又异常沉默的男孩很好奇，他的神色里是夏柔从没有从身边的同龄男孩子里看到过的，不论做什么事，他都有一种……嗯，就像是mama说的那种，处事不惊的感觉。可是夏柔总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跟他说话，和其他的男孩子都不同，他好像对什么都没有兴趣的模样。 不论上什么课，他都是自顾自的在看着书，很多时候和所上的课都完全不搭。有时候抬起头听一听，然后又去做一些自己的事，夏柔很奇怪这样他到底能不能明白老师说的是什么。但是在一次测试中夏柔终于不再奇怪了……楚辰希的成绩虽然不是全班第一，却也是属于前列的。而对于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天才”，夏柔是越来越好奇了。 他的个子很高，初一的学生不过十二三岁，却有一米七出头的高度，和高中的学长学姐都不相上下了。可是夏柔却发现楚辰希其实不怎么爱运动，每节体育课上自由活动的时候他都只是躺在一旁的长椅上愣愣的望着蓝天。夏柔不喜欢他那种表情，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失落。 楚辰希就是喜欢看蓝天，他从来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一样东西可以不需要理由，有时候他觉得如果能自由自在的飞在天上就好了，什么也不用考虑，不用多想。可是牛顿说了，你们都要给我活在地上。 他看着那群玩着篮球的同学，他丝毫体会不到这些人手里的篮球运动到底有什么有趣的地方。每个人都在追逐着一个球奔跑着，然后狼狈的把球丢出去。 “喂，麻烦帮我们捡下球。”场中一个同学突然开口道，楚辰希回过神来，看见一个篮球朝着自己滚了过来。 “哦，”楚辰希站了起来，抓起篮球。有一种磨砂般的粗糙感，只不过球上面都站满了灰。他从来没有玩过这种球，用力的朝那边扔了过去。似乎力气没有拿捏准，力量对于对方来说有些过头的大了，接球的少年哎哟痛呼了一声。 真是羸弱，楚辰希暗叹一声，又坐了下来。 “身体素质不错啊，”旁边传来略微成熟的声音，“有没有兴趣一起打篮球……” 楚辰希冷嘲热讽的拒绝了，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把兴趣放在这样的游戏上面。而少年的举动却让他目瞪口呆，身高至多不过一米八出头的少年抱着篮球朝那个让高中生来打的场地冲去，最后一雷霆万钧的气势把篮球用力砸进了筐里。 …… 原来这个游戏还能这样玩。楚辰希的眼睛里是骤亮的光芒，霎时间就连他的心也亮了……那个少年是在飞翔吧，在那一刻，他就是飞翔于天地的宠儿。 他能做到，为什么我不行。楚辰希接过少年轻笑递给他的篮球，执意的跑向那个稍矮的球筐。 “砰！”篮球砸在篮筐上高高的飞了起来，少年的脸上有些许惊讶的神色，他只是随口说说，而这个楚辰希竟然真的有能够轻松摸到篮筐的身体素质。 “你几年级的？” “初一。”楚辰希抱着篮球愤愤的道，他刚刚和这个少年打赌他能把篮球砸进这个篮筐，可是他却失败了。 “好好加油吧。这个游戏不是你想的那么幼稚。”少年拍拍楚辰希的肩膀。 从那之后，楚辰希疯狂的迷恋上了篮球，没日没夜的想着自己能有一天有扣篮的机会。 …… 期中考试结束，每一门课的第一节都是用来讲评试卷的，听到一半的楚辰希觉得无聊尿遁到篮球场去打篮球去了。 打得忘乎所以，直到两节课后才姗姗来迟的溜进了教室，桌子上已经摆了三张试卷了。 “你回来了？这是刚刚讲评的答案，我都帮你写到试卷上了。” 楚辰希扬起了他的眉毛，看了看桌上几张试卷上错误答案旁边字迹工整的订正。他很少和身边这个女孩子说话……额，虽然他已经记住了这个女孩子的名字，夏柔。 “谢谢。”他有些艰难的吐出这两个他从来不曾对别人提起的字。 女孩有些惊讶的抬头望了望楚辰希，轻声笑了笑。楚辰希望着她脸上的笑容，一时失神。 而除此之外也再没有其余的话，楚辰希仍旧每天上课做自己的事，然后体育课上他一个人抱着篮球玩着，他从来不和班上的同学一起。那些人玩的太幼稚了。 在这个学期末，楚辰希进入了初中部的篮球队。这对于初一的新生来说是一个极小的机会。而楚辰希却再没见过那个在他面前上演扣篮的少年，在这支球队里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所以楚辰希明白他不是这个学校的，在篮球生涯见长的同时，他也才明白有一项活动叫作挑场，那一次那个少年应该是来挑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