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袭儿的悲伤（2）
我抱起袭儿，不能让她躺在这么烫又这么腥臭的地面上，却不知该往哪儿去。对了，刚才跑过来的路上好像看见一条小溪，水，应该有水的地方会好一点吧。想定了，便抱着袭儿往那边跑去。途中看见怀里昏迷的袭儿，突然想起遇见她那一天，也是这样抱着她，也是觉得那样的轻，像一团雪白的棉花，只是那天她睡的很安稳，嘴角也没有这些殷红的血迹。 溪水很细，但是很清澈，也很凉爽。找了一块临水的平坦石头小心地放下袭儿，又把她流水一样的长发全部顺在她的左肩上，免得把那头发弄脏了。天快黑了，我必须去找些照明的和防身的来。但不像人间有那么多东西，这儿四处什么都没有，除了半死的狼毒花便只有发烫的焦土，看来我也只有去那堆兽尸那儿搜刮了。看了一眼昏迷中的袭儿，轻道了一声等我、很快，便狂奔过去。 一阵阵腥臭和着烟雾在尸堆上缭绕回旋，像一群随时期待降落下来大饱口福的食腐秃鹫。唉，虽然忍着尸臭刨寻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除一支我能拿动的奇怪的小剑外，一无所获。没有什么可以拿去生火。额，那是？看着不远处一些黑黑的发亮的液体，疑惑了半刻。哦，那是袭儿烧化的那群怪兽。对哎，说不定可以当原油一样用呢。于是便在尸堆中找了一个轻一点的头盔，跑过去弄了满满一头盔的新鲜“原油”。 想自己过来有一会儿了，怕袭儿一个人在那儿有事，便急急忙忙赶了回去。当时，天几乎全黑了。看着一身素装的袭儿安静地躺在那儿，心里放心了一点。但准备生火才发现没有点火的。天已经算是看不见，看东西都只是一些模糊的轮廓。没有时间多想了，快步冲过去找到尸堆，看不见只能用手摸了，唉，几次不知摸到哪儿去了，又黏又臭不知什么东西。最后终于从一只脚还是手上脱下两只金属环，便又急急忙忙赶回去。 用金属环叮叮当当敲出火花把“原油”点燃了，心里一下歇了一口气。只是好袭儿还是没醒。我不知她为何这样，难道那些怪兽伤到她了？凑到她身边仔细看了看她苍白的脸，不觉有点难过，那股香气竟然也消失了。正沉浸在一种伤痛中时，突然听到一声异响，心猝然紧缩，赶紧捡起剑四处查看，但好久也没啥动静。便紧挨着袭儿着，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等我醒来时，天已大亮，和人间的清晨一样明亮，空气也很清新，只是偶尔还带着丝丝未消尽的腥臭。那个头盔还燃着蓝色的火焰，烧了一晚上竟只用了一半，真比人间的石油好用啊。而且即便想到是那些巨大家伙的尸体，也不觉得恶心，袭儿都把他们烧成了新的分子了。袭儿。嗯？回过头看石板上袭儿正侧卧着，睁着她漂亮的眼睛看我呢。只是感觉都很累很虚弱的样子。 “小七这个样子很威武呢。”袭儿眨了眨眼睛，对我笑了笑道。 “哦，是吗？”不好意思地笑笑，把手中的剑插在地上走过去。 “袭儿现在怎么样？好些了么？” 袭儿没有看我，垂下她的长睫毛的眼，嘴角那些淡淡的笑也不见了。好久才喃喃地说到：“袭儿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且还在怪界中。”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袭儿？告诉我。”听得倒懂不懂的，但很清楚的明白了是一件值得担心的事。 袭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着我缓缓地说：“袭儿违逆主上帝的意思，来人间找义人好使他改变毁灭人间的决定。虽然每个晚上等小七一家睡着时都出去寻找，但都没找到有人身上能发出微微的白光，那种代表洁净善良和虔诚的光。而袭儿缺席泠辙会议一定会被主上帝知道，他虽不至于亲手让我毁灭，但收掉一切“托本芯”的惩罚是少不了的。能不能回去只能看袭儿自己。而昨天我用了极其消耗自身体力和灵力的云水银光，让袭儿在失去“托本心”的情况下根本连怪界与人界的结界都过不去，更别说回天界了。” “什么‘托本心’啊，那么厉害？有没什么可以替代？我去给你找！”看着她伤心忧愁的样子，突然觉得该做点什么。 袭儿却摇摇头：“没有的。像心脏把血送达身体各个部位一样，‘托本心’是让咒语仙术能量听从自己意志达到相应地方的能术心脏。没有它，袭儿就不能施展任何技能和仙术。” “啊，这么严重，那怎么办？” “不知道，袭儿教小七一些简单和能量驱动要求不高的咒语吧，集中意念与其他物体交流便可驱动他们按自己心意办事。小七生活在人界，与怪界毗邻，在怪界能驱动的应该比袭儿多。” “我？嗯好！小七一定好好学，好保护袭儿，带袭儿离开这里回天界。” 袭儿听见我的话，又不觉笑了：“嗯，小七要加油哦！”心里却一声叹息尾随而来：小七要在这儿好好坚持下去，直到他来救你，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嗯，袭儿，这个咒语有什么用啊，又不能打赢敌人保护自己，也不是打不赢可以跑得快的，学着干嘛呢？”奇怪地看着一层淡淡的白光笼罩着自己，却毫无感觉。 袭儿坐在石板上，淡淡地笑了笑说：“这是屏蔽咒语。每个界有不一样的波长辐射，对其他界的生命都会有伤害的，像人体细胞的排异功能一样。虽然小七居住的人界与怪界毗邻，但长期暴露在怪界，久了也是很大的伤害。所以以后小七要经常用这个咒语屏蔽怪界的辐射波。” “哦，这样。那袭儿为什么不用这个咒语来屏蔽辐射呢？是不是没有‘托本心’不能施展？” “不,不是……袭儿，用不着。小七注意保护好自己就好了，袭儿知道照顾自己。” “哦……” 但直到如今，我都还是不能原谅自己的愚蠢，竟然想当然的认为袭儿真的没问题。她是天界的，在魔界比我这个人界的家伙更需要屏蔽辐射啊，我竟没反应过来！当又一天醒来，发现袭儿已经很虚弱很虚弱时，我才痛苦地明白真实情况。靠我们自己是根本回不去的，袭儿被上帝抽去‘托本心’无法施法，在异界也无法补充消耗的灵力，何况一直被辐射伤害。而我所学的紧紧不过是一些低级的保护自己的咒语，一百年也不会有能力冲破结界。原来她是做了让我长久在这等待救援的准备，而她自己，是没想过能撑到那刻的。 我发疯地抱起她，往魔界深处跑去，我也不知当时怎么想的，只觉得像在人界找人帮忙吧，要不然就遇到那天一样的一队怪兽把我们杀死在一起好了。以前看电视看别人求同死觉得可笑，但当时心里却觉得那么合理和自然，也许这就是感情和别的东西不一样的地方吧。 我抱着袭儿跑过了好几个凄落的魔界村落，但一个活着的人都没有。袭儿更轻了，原来微睁着的眼也已完全地闭上，然而当时我再一次的看到的仍是冒着火烟的毁坏的房舍。心突然好像就融化了，从发涩的眼睛里滴落滴滴绝望的悲伤，袭儿…… “看着我的眼睛。对，就是这样。集中你的意念对我说话。” 我赶紧把眼睛擦干，看着她蓝色的眼睛，用意念告诉她：“可不可以帮忙救下袭儿，她是个天使，但是失去了能力，现在她很危险。” 她看了一下我怀里的双眼紧闭的袭儿，又看了一下行将绝望崩溃的我，然后转过身道：“跟我来。” “别担心，我们卡洛部族一直对神界的神很敬畏。既然她是天使，长老们一定会想办法救她的。”她叫游阿蝶，是怪界卡洛族的一个少女。卡洛族是神在怪界拣选的一个部族之一，只是不知为何，像人界神拣选的以色列和基督徒一样，卡洛族在怪界也是倍受逼迫伤害。 希利王国的军队前天毁灭了他们的村落，他们便躲到这预备好的地下避难所。但是，仍有三千人未能逃过这残暴的屠杀和抢掠。游阿蝶他们其实长得挺像人的，只是比人高大一点，但在这怪界，他们是十足的小矮人部落。他们周身的皮肤是暗绿色的，还有些像人体毛孔一样的白斑，那是细拉孔，使他们可以直接从怪界的光波辐射吸收能量，当然一般是在紧急情况这种机制才能启动或体现较大作用。还有嘛就是他们眼睛是绿色的耳朵很尖，像传说中精灵耳朵。 “袭儿不会有事吧？”看着那八个脖子上挂满了各色金属圈的长老们在袭儿身旁低声讨论着什么，感觉很认真谨慎的样子应该不会有问题，只是偶尔也有人摇摇头，好像谁提的意见又被否定了，似乎要治好袭儿也并不是那么容易。（长老脖子上的金属圈代表他的成就和经验。蓝色的代表思虑严谨，红色代表能准确决断，绿色代表曾有过带领大家绝处逢生的经验，紫色代表沉稳，黄色代表武力，白色代表多智，每种颜色又分浅、淡、深三种，又有具体的细分，初来咋到，这还是就别问了。） “放心，紫莱长老最有经验，弘曾长老最谨慎，息许长老最多智，有他们在一定没问题的，至少她会没有生命危险。”游阿蝶看了一眼忙碌中的长老们，然后拉了一下我的衣服说：“七哥哥还是到一旁休息会儿吧，一天下来你也累了，再说也别让长老们有太大压力，影响袭儿的治疗呢。” “嗯，好。”望了一眼袭儿白色的身影，便跟着阿蝶去另一间屋子休息了。阿蝶今年112岁，但换算成普通人的寿命，相当于人界一个15岁的孩子。所以得知我18快满19岁时，坚持要按年龄顺序叫我七哥，让我像她的哥哥们一样叫她阿蝶。 初次见到阿蝶时，我就感觉到她是多么的善良。但三年后看着她深蓝的眼睛时，我却一个字也没说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仅仅因为我觉得自己没错，但其实，她又有什么错呢。所以后来我就在想，或许遇到她那天我就该告诉她，“阿蝶，你真善良！”。这样以后我就不会觉得那样难以启齿，那样总是自私地想，她一定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