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再痛,也敌不过心痛
啪地一记耳光,清脆而悦耳。 啊地一声惨嚎,区哲的神魂被震离,只是一成。 神魂与rou身的分离,是灵魂撕裂的痛苦,每分离多一分,那种痛苦就成倍地增加,rou身之极痛,识海之被毁,也抵不上那种痛苦。 区哲是区城主的独子,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区城主的溺爱,众人的忍受,成就了区哲的骄横跋扈,肆无忌惮,从来都是他打别人,哪有人敢像他出手,连轻伤都没有受过,何曾受过此等痛? “混蛋!不是说好了吗?!怎么还出手!” 震离一成的神魂,尽管很痛,可仍旧没能拍碎区哲与生俱来的骄横,他是区城主的儿子,就是将来璩邑的城主,白枫居然敢向他出手! 白枫神情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右手轻举,落下…… 动作自然流畅,理所当然,干净利索,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任何恐惧,根本不在意对方是谁。 他决定了要打之人,谁也阻止不了,要杀之人,谁也逃不掉。 纵然在某一刻,有人成功阻止了或逃脱了,可只是暂时的,到最后,要打之人还是会打,要杀之人,终究要死。 没有为什么,这就是白枫赖以生存的方法。 修行之道,跟寻常百姓的道路不一样,倘若不打不杀,便只能被打被杀,就是这么简单,这么残酷。 不知有多少天资卓越之辈,因为厌恶这样的方式而选择了永远成为一介平民,平常,是默默无闻,更是一种幸福。 无论是平民还是修行者,最后的最后,没有区别,只有死亡,谁都敌不过岁月,唯一的区别是,是熬到最后,还是笑到最后。 两成…… 白枫这一掌落下,震离了区哲两成的神魂。 “我去你……”区哲的声音,在清脆的耳光声之后,隔了片刻才回荡开来。 这片刻,是神魂与rou身重新糅合的时间,随着神魂被震离的程度越来越深,糅合所需的时间会越来越长,倘若神魂完全被震离了rou身,时间会被无限期延长,甚至有可能再也回不到rou身。 这一次区哲的话还是很狠,可声音却弱了不少,区哲才说了三个字,白枫的第三掌已经拍下! 三成…… 区哲的话戛然而止,随后是绝对的寂静,可以说是死寂,除了几道微弱的呼吸之外,似乎只有天边云舒云卷的声音。 以两只兽魂对吼开始,这片湖便开始了变化。 兽魂的对吼,短短时间内让泱泱大湖变成了一片沼泽地,白枫与金可欣、明妃一战,沼泽地变成了荒漠,最后末日审判的降临,直接毁灭了所有生物,飞禽鸟兽,花草树木。生机勃然的区域,经此一战后,变成了如今这般寂静。 没有了虫鸣,没有了鸟叫,没有了湖水拍岸,没有了浪花嬉闹,没有了花草树木摇摆,只剩下几道呼吸声,如果他们都走了,这里将会是一片死寂,绝对的死寂。 短时间内,只怕除了烈日炙烤黄沙的声音,再也寻不到其他任何声响。 安静,是美好的,死寂,是恐怖的。 然而比死寂更让人觉得恐惧的是区哲的一声惨嚎,紧接着是不断地痛苦呻吟声,声音更微弱了,仔细听来,不难感受到其中暗藏的一丝颤抖。 神魂与rou身再次糅合,这一刻区哲没有说话,怨毒与此仇不报非区哲通过目光传达给所有人。 白枫仍旧没有说话,心府洞明,丝毫不为所动,举起右手,拍下…… 动作与之前一样,仿佛此刻的白枫,就只能做出这个动作,可就是这样一个简单至极的动作,让所有看到的人感到无比地恐惧。 四成…… 站在白枫身后不远的姬十三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脸上涔出了一丝冷汗,自然垂下的双手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白枫的右手没有拍在他身上,却能感受到那种无比的痛苦,他感到恐惧,感到害怕,所以退了一步。 一盏茶的时间,区哲刚恢复过来,还没来得及感受这个世界的变化,如果有变化的话,白枫的右手已经再次拍下,轻描淡写,不着痕迹,重若泰山,撕裂灵魂。 五成…… 这次糅合的时间更长了,然而白枫并不急,负手而立,神情平静,突然感觉到一道目光,犀利而狠毒的目光,他转首望去,与那道目光相遇。 区城主双手紧攥,发现白枫正看着他,惊天恨意之外,多了一分震惊,他们二人分隔空间内外,他能看到白枫不奇怪,白枫也能看到他? 这,不是太不可思议了吗? 区城主再三确认,白枫目光的落点,不在其他,正是他! 一道目光平静而深邃,一道目光怨毒而愤恨,两者与虚无中相遇,没有电闪雷鸣的交战,只有无形的对抗。 这种对抗,可以说,于他人是完全无害的,对他们二人来说,他们都没修炼到那种一眼就能把对方瞪死的程度,更多的是一种心理战。 胜败不足以定生死,可胜负仍然是必须要分的。 毫无疑问,怨毒输给了平静。 没有任何一种情绪敌得过平静,尤其是经由无数岁月沉淀而来的平静。 千世垂钓,千世下笔,千世陪伴,千世等待,平静早已成为白枫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缺了平静,就是不完整的白枫,不完整,就要找回完整,每个人的方法都不一样,白枫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杀。 杀光了所有破环了平静的人,自然重归完整。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区哲恢复过来,挣扎地向远处爬去,他对白枫充满了恐惧,早就骂不出口了,即便骂得出来,也不敢再开口。 因为,那真的很痛。 白枫每一掌的拍下,他便要承受成倍增加的痛苦,自一掌落下开始,此后再也消失的时候,等神魂与rou身重新糅合那一瞬,那种痛苦达到了巅峰,虽然其后会逐渐衰减,可还是很痛,极痛! 现在,他承受的痛苦,是五掌造成所有的痛苦的叠加。 除了痛,还是痛,身上唯一的感觉是痛,识海唯一的神念是痛。 没有了恨意,没有了骄横,没有了高傲,只有痛,如果硬要说还有其他,那就是悔意。 白枫向前一步迈出,离区哲更近了,举起右手,拍下…… 六成…… 右手拍离神魂,程度取决于跟对方的距离,距离越近,震离神魂的程度越深,先前五掌都是隔空拍在区哲身上,为了震离更深程度的神魂,他就必须要靠近区哲,所以他向前迈出了一步。 这也是明知会受到明妃的袭击,也要去到金可欣身旁拍出那一掌的原因。 靠得越近,对方的神魂就要被震离得越多,直到一掌拍在对方rou身之上,神魂rou身彻底分离! “够了!”区城主脸色铁青,杀意凛然,一咬舌尖,一口精血喷在一张符文上,斗帝中期的斗气轰然爆发,整座府邸为之晃动,然后是整座璩邑的人都感觉到轻微的颤抖。 渐渐地,斗气慢慢地衰弱,最后稳定在斗帝初期。 强行堕境! 猎磐双眼一缩,大致猜到了区城主想做什么,冷哼一声,探手入怀,摸出一枚玉简,右手与空中写下一字,正要捏碎,金鳞一把冲上来,死死握住猎磐捏住玉简之手的手腕,“猎老头,且看看情况再说。” “滚!否则下一个字就是金!”猎磐斗气瞬间爆发,盖过了区城主的气势,面露决然。 区城主一而再地破坏猎门的规矩,他作为璩邑金属性空间的负责人,岂能什么事都不做! 金鳞散出斗气护住全身,也不与猎磐抗衡,但始终没有放手,“猎老头,你看清楚,那小子强行堕境,不是为了进入空间,而是为了再次通过区哲与白枫交涉。” “放手!那也是坏了猎门的规矩!”猎磐执意要捏碎玉简,金鳞始终不肯,两人各执己见,争辩不休,并且声音越来越大。 “闭嘴!” 坐在夏耕之尸上面的泠小姐突然开口厉喝一声,“小娟,他们再吵一句,杀了他们。” 猎磐与金鳞两人互望一眼,立时闭嘴,灭个区家,他们能承担得起,可泠小姐,他们谁都不敢得罪,可金鳞仍旧没有松手,猎磐没能捏碎玉简。 就这样僵持了大半个时辰…… 区哲恢复了过来,然而这一次,他身上还多了一缕区城主的神识,并占着主导。 “斗友,这是何意?!可别忘了,之前说过会放过本城主儿子的!” “白某还没杀他。” “你!”附在区哲身上的区城主很愤怒,若非受规则所限,他恨不得马上杀了白枫,可偏偏做不到,只能咬牙切齿无力咆哮,“见好就收吧!不要太过分了!” “难道你不知道那是很痛的吗?!” 面对愤怒的区城主,白枫神情仍旧平静,淡淡开口道,“再痛,也敌不过心痛。” “她,是白某的人,你儿子要动白某的人,白某就要杀你儿子。” “如果你敢动我儿一根毫发,区某就此立誓,必定倾璩邑之力让你们生不如死,死而无葬身之地!” “你倾璩邑之力要动白某的人,白某便屠尽璩邑所有人。” “你!多洛伊令一出,天下归途,届时莫说是你,即便是你所依靠的一切势力,都是一纸空文!”
“既然天下人要动白某,杀尽天下人,又何妨。” 白枫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不是刻意做出来的,而是,他真的是很平静。 牛家村没了,馨香也没了,现在的他,都能平静地面对这一切,即使到了最后的最后,秋瑶真的也没了,他相信也能平静地面对。 然后…… 平静地杀尽天下人为之陪葬! 正是因为这种平静,秋瑶心中咯噔了一下,坚定的信念有些动摇,可那种想法很快即被驱逐,无论他说什么,都是要被杀死的。 即便是,愿意为了自己,而杀尽天下人。 这或许不过是他嗜杀的一个借口,涤清染满鲜血的双手的理由。 然,区城主跟秋瑶的想法不一样,白枫的平静与理所当然,他能感受到不是装出来的,也不是像他儿子那样有所依恃才道出的狠话,白枫是真的有实力一定会那样做的。 话已说尽,再想回头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为了一个人,不惜与一城,甚至天下人为敌,他从未见过如此愚蠢的人,或者应该说是疯子,连想都未曾想过。 姬十三闻言,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杀一人,最多是与一个势力作对,灭一城之口,不过公然蔑视洛晨的众多势力,而杀尽天下人,则是与天地为敌! 杀人,无论多少,对白枫而言,不过是数量与时间的区别,再无其他。 只有疯子会那样做,也只有疯子才有可能做到。 “口气不小,可是顶个屁用!就凭你,你胆敢出现在璩邑,不管你是谁,本城主保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好话说尽,城主只能继续下去,况且,他手上是真的有多洛伊令。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给本城主闭嘴,滚得远远的,二是……” “二是,你继续出手,享受这最后的快感,然后迎接无穷尽不死不休的多洛伊令!”区哲手中多了一枚令牌的虚影,真正的令牌,此刻正握在璩邑城主府邸中区城主之手。 令牌通体玄黑,质料非金非玉,看上去像是石头。 没有任何气息的波动,也没有繁复的符文,更没有耀眼的光芒,整块令牌很简单,一目了然,只有一个“令”字。 简单而朴素,相信绝大多数人都以为那只是一件不起眼的玩物,然而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更多的人相信这是真的多洛伊令。 白枫目光落在令牌上,神情没有任何变化,背负的双手也没有举起。 “杀他是城主你痛,不杀他是他痛,杀,还是不杀?” 区城主给了白枫两个选择,白枫没有选,直接回以两个选择,听上去比城主的选择简单,然而谁都知道,白枫给的选择更难抉择。 杀,不杀。随便哼一声就能做出选择,然而,城主不但没有说话,反而再也不敢作声。 区哲是他唯一的后嗣,一旦被杀,心痛是肯定的,可如果不被杀,要区哲忍受这种比死还要让人绝望的痛苦,区哲很痛,他的心更痛。 他没有选择,他同样相信白枫没有选择,没人会为了杀一个人,而与天下人作对,只有疯子傻子呆子才会做那么愚蠢的事,白枫是个十分聪明的人,知道应该选什么。 区城主冷哼一声,晃了晃手中的多洛伊令,“除了滚,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白枫没有说话,向前一步迈出,右手高举,落下…… 区哲七成神魂被震离…… 再一步落下,伴随着清脆的耳光声,八成…… 不仅如此,区城主的识海同样泛起了涟漪,一阵剧痛瞬间蔓延全身,仿佛区哲神魂被震离的同时,他的神魂也被震离了…… 那是什么?竟然能打到他身上?区城主心中闪过震惊与骇然,还没等他回过神来,白枫的第三步伴随着紧凑的第三记耳光响起而落下,来到了区哲身旁两尺。 两尺,触手可及。 城主的识海掀起了巨浪,一重又一重的剧痛,让他弯下了腰,无论是被附身的区哲,还是他的本体,可白枫并没有就此停下,高举的右手瞬间来到…… 这一次,不再是隔空打,会着着实实地打在区哲身上! “你……!!”区城主感觉到白枫那一掌带给他的危险,如果这一掌落实,他又未能抽身离开的话,代价极有可能是识海崩溃,从此变成一个痴人! 啪地一声,白枫的右手拍实,区城主已然抽身离去,附在区哲身上的神识回到本体,识海掀起滔天巨浪刹那,城主捏碎了手中的多洛伊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