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大晚上虚惊一场
晚饭的时候，传来消息，桥这边的农田已经被淹没了几片，而且水势还在慢慢的上涨，说起来这里的农田是呈梯田状的，逐级往下，只是坡度较缓，到了桥的那边便算是平原了。 此地名为锦溪，那座石板桥又叫锦溪桥，以此为界，桥的这边有多个分级，最高比桥高出差不多有近一米多的落差，敖浩记忆中的桥高一米半那是在后世被冲刷显露出来的，此时却看上去还没这么高，也就半米来高，这是敖浩问过了族人得到的详细情形。 农田灌溉虽然仰赖这条河，但却是从上游挖了一道不足两尺的沟渠，将水引了过来，到了后世这条沟渠也被修整成了小河，每到夏天也就成了孩子们的天下，大河是去不了的太危险，小河却正好，敖浩的水性也是在这小河中修炼而成。 消息传来的时候，敖浩正吃着二姐送来的饭菜，今天为了犒赏大家，特地炖了猪rou，他饭才吃了一半，消息就到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可老天偏偏不给，听到这个消息，碗筷一撂，连伞都来不及打，急急忙忙的就冲进了雨幕。 这雨势愈发的大了，豆子大的雨点打在身上，生疼生疼的，风也刮得厉害，道旁的树木激烈的摇摆着。敖浩就这样顶着雨水，一口气冲到了工地现场，大声的喊道：“快先别搭了，河水漫上来了，赶紧把族人都先接过来，你们都去帮把手，千万不要漏了一个人。” 大伙也正吃着饭呢，赶紧把碗筷放下，有哪贪吃的三口两口将碗里的饭菜，囫囵吞枣一般倒进嘴里，嚼上两口，抹了把嘴，就赶着去接人。 这几十青壮基本上每家每户的人都有，散开了去，便能照顾到各家，自己家人找自己家人自然也容易，很快就将大部分的族人接了过来，除了几户住得地势比较高的，虽然一共才搭好两个半的竹棚，再加上这几户地势高的几户人的家里，挤上一挤还是可以容得下，只是各种物件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被雨淋了。 “哎呀，你们谁看见我家五娃子了没？”各家各户正清点着自己家的人员，忽然有一个老汉洪亮的声音焦急的喊了起来。 “黑灯瞎火的，没看见咧。”大家人挨着人，几十来号，虽然有火把照亮也是难以看清谁是谁，但彼此的声音却熟悉，只能是互相叫着亲近的名字，这人一喊大家就知道是谁。 “可能你家五娃子人小，被挤在人群中了，你再喊两句。”这边有人出主意了。 “可不是吗，我家二娘子刚才就差点给挤没见了。”那边一个妇女听到，似乎深有感触，也接口道。 人多嘴就杂，还有也是清点人时发现家人没到齐的，听到这个法子好也高声叫起来，这一来可就不得了啦，喊各种名字的都有，反倒把刚刚那老汉的声音掩盖了下去，又过了一会，这些声音才渐渐的停了下来，看来很多人家都把自己家人给找着了。 唯独老汉和他的家人的声音还在叫着：“五娃子，五娃子，听到了应一声，你爹我在这咧。” 其他人也意识到事情不对了，都喊了这么久了，地方却就这么大，不可能听不到，都不敢出声，怕打扰了老汉寻人。 老汉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口里不停的叫着，声音有些颤抖：“五娃子，你倒是应一声啊，你倒是应你爹一声啊五娃子，五娃子。” “五娃子？五娃子怎么了？”此时敖浩与族长他们刚刚清点完粮食，正好从家里赶过来看看族人的收容情况，听到老汉带着哭音的叫喊，急忙问道。 “不见了，不见了，怎么就不见了呢？”所谓关心则乱，汉子六神无主，语无伦次翻来覆去就这么两句。 “勇叔，别着急，你最后看见五娃子是在哪里？”五娃子敖浩知道，是自己的学生之一，比自己大两岁，身子有些瘦弱，不过人却比较聪明，敖浩定了定神平静的问道。 “最后，最后是在家里看见的。”大概是敖浩平静的声音，让勇叔焦急的神色有所缓和，回答道。 “大概天太黑，五娃子看不清路，落在了后面，这样吧我带几个人陪勇叔往回找。”敖浩心中虽然也焦急，却不敢将自己的担心说出来，刚才各家都有人往这边来，哪里会那么容易掉队，这勇叔家可是靠着河水最近的几户人家之一，只是掉队倒还好些，怕只怕是出了什么意外。 当下几个青壮自告奋勇要一同前去寻人，敖浩心想人多找起来也容易一些，遂人手一根火把，一同往来路寻去，雨势太大，要不是有雨伞遮着，火把早就被浇灭了，就是这样也还是忽明忽暗的。 路过敖浩家的时候，大汉又进去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这事便所有人都知道了，众人又是一番自告奋勇，老族长有心要一起寻找，无奈被大伙劝住，卓辉却责无旁贷的加入了寻人的队伍。 队伍大了，在路上横铺开来，仔细的寻找，敖浩却留意着靠近水田的一边，这里地势上要高些 与下面的水田有一定的落差，要说出什么意外也是最容易的。 这一找就找了将近两里的路，到了勇叔的家附近，前面却不好走了，河水已经漫了上来，不过找人要紧，大伙趟着水继续往前行去。大晚上的本来就看不太清楚路，现在更是只能见到白晃晃的水面，有不记得道路在哪的，一个不小心就踩到田里去了，脚下忽然一空难免重心失衡，整个人就扑倒下去。 “大家小心点，跟着我走，可别走错了。”敖浩仗着自己的记忆力，勉强还能记得道路，高声道。 勇叔家是典型的茅草房，屋内屋外是没有高低落差的，所以外面的水面有多高屋里就淹了多高，已经是齐了敖浩的膝盖了，大家伙在屋里仔细的寻摸着，生怕五娃子有个好歹。屋子不大，里里外外，很快就都被大伙给找遍了，依然还是没有找到。 这可把勇叔急坏了，喃喃道：“路上找了，家里也找了，这还能上哪去，都怪我，都怪我，连个儿子都看不住。” 说着用双手直锤自己的脑袋，整个人已经是濒临崩溃的边缘，要知道这可是他唯一的儿子，早先倒是还有一个，可南迁的路上病死了，另外三个却都是女儿，大的嫁人了，老三也是病死的。 古代可不比现代，这传宗接代乃是头等大事，唯一的儿子竟然失踪了，在勇叔这个年龄基本上是算要绝后了，一同前来寻找五娃子的大多数都是做了爹的，大家似乎都能理解勇叔的心情，竟然没有一个人阻止勇叔。 敖浩虽然理解，但不代表接受，况且现在只是还没找到人，哪里就代表了人死了呢？他大叫一声：“啊，谁说五娃子就死了，还不赶快将勇叔拦住。” 说着跳起来就朝勇叔的脑门上拍了一掌，实在是他人不够高，无法同时抓住勇叔的双手，其他见了也赶紧上来帮忙，这才将勇叔给架住了。 “四郎，如今我们前前后后都找了，也没看见五娃子的影子，怕是……”卓辉心有不忍，话说到这没往下说，言下之意却大家都明白。 “俗话说生要见人那个什么，如今我们只是还没找到，就还有希望，五娃子虽然小却挺聪明的，说不定只是黑灯瞎火走岔了路，跑到别人家去了，我们再回去找找。”勇叔在这，敖浩也不好说死要见尸的话，含糊略过，提议在去找。 “这话也说得对，我们再去找找，说什么也要找到。”其他人一听，也觉得这样起码能安慰一下勇叔，说不定还真能找到了，附和道。 一众人再往回找去，到了岔路就分出两个人来，敖浩和另外一人则选了去多木匠家的路，这里可是个好去处，以后的村部所在，后世也曾在这盖过养老院，地势够高，绝对不会遭洪水的侵袭，要不是这都是樟树林子，当初建临时住所敖浩就选择这里了。 嗬，多木匠家地方虽大，可实在住不了几个人，不愧是老木匠家中大型物件真的是太多了，也就只他几个徒弟带这家人在这里避难，没能找到五娃子的身影。 知道敖浩在找人，多木匠也带着徒弟加入进来，又往另一户人家去，还没到呢，远远的就被看见了：“前面是谁啊，分一个人去跟四郎说一声，五娃子找到了。” “是我，真找到了呀。”敖浩回道，连忙跑过去。 “找到了，这孩子，染了风寒也不吱一声，迷迷瞪瞪的竟然晕倒在路上了，要不是芸娘子他们遇见了，真不知道会怎么样。”见是敖浩过来，这人解释道。 “哎呀，风寒？那还等什么，快去请孙神医前来。”虽然在现代看来这算是小病，但敖浩可不敢小视，急忙道。 “勇叔已经去请了。”都知道孙神医呢，哪能犯这种糊涂。 这倒是巧了，刚刚好是这人跟勇叔来的这里，所以勇叔才急匆匆的去请医术，既然如此敖浩便不着急，进去试着用手背摸了摸五娃子的额头，还好，不算太烫。 孙老道过来了，虽然是小病，也没有只把下脉就了事，还仔细看过五娃子的舌苔，不过敖浩不懂中医，老道也没开方，直接就从褡裢里取了药让人去熬。 勇叔因为儿子失而复得，对芸娘还有孙老道那是千恩万谢，都跪地上磕头了。 这一晚，雨势越来越大，族人连夜又赶紧搭好了两个竹棚，大家才不那么挤了，好歹能够有个睡的地方，为了不再发生小孩子生病的事情，敖浩对各家的居住进行了调整，把小孩都安排在地势够高的族人家中，原本就算是住进去了，只要不是小孩则都被请到竹棚里去。 半夜之后，族人都安排妥当，敖浩这才放下心来，虽然雨依然很大，已经到了暴雨的级别，但敖浩晚上却睡得很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