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冠礼(下)
初春。阳光照耀。一队骑兵正在打猎 年初。十八岁的李凝文受白银冠礼。正式成年。虽然现在没有什么封号。一般来说。侯爵家也只有嫡长子袭爵。但是现在人人都不敢有此心。 李凝文策骑上前。清俊的面容上。有着一片沉静与安然。他已经是二世为人了。最是知道父亲的底细。 控辔徐行。一任带着寒意的风吹动束发。使周围的人都不由注意到他。 李家自李睿开始。儿女个个形体俊美、天资聪智。其中自然以这个长子为第一。他不满十八岁就考取举人。学问自然深厚了。 两世为人。也有四十年生命。见得了李家崛起。以及天下大乱。对天命又有着新的看法。争夺天下吗? 父亲又是哪位帝君下世呢? 想了许久。李凝文依然不得头绪。遂不再多想。策马前行。李家子弟。自小就修炼武功。不敢说有什么作用。至少骑射还是会的。 一路行来。出城三十里。就到来了沈轩的别园 这处别园。三里方园。论亩有一千余亩。这是父亲赏给沈轩。风景甚是秀美。特别是春天之际。 沈轩今年也已经五十五岁了。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虽然还是执掌大权。但是渐渐也在为了子孙计了----只看这庄园。李凝文就深信不疑。 入得了门。就见得了家兵。本来无爵不可养兵。但是方信特赐三十甲兵于沈家。 “老爷尚在诵经。公子请与此阁暂候!”将李凝文带入一间阁子。管家恭谨的说着。到了现在。臣子中也只有此老有这个资格了。 李凝文也不以为意。打量着四周。阁子宽敞雅洁。与院落浑成一体。稍远处水石演化。高低曲折。虚实相生。几有一院小天下之感。这正是父亲的真传。 手捧茶盏。打量着外边的春景。李凝文心内思潮起伏。 夺取天下之路。绝非一条康庄大道。 赌上的。不单是个人的荣辱生死。更是全族的性命。因此命运渺茫难测。崎岖难行。随时有粉身碎骨之祸。 就算对李家来说。占领二省。甚至三省。也只是获得一个相对比较好地起点而已! 就在这时。一个足音传来。他猛的抬头。收敛了表情。 “公子久等了。”一个老者。已经满头白发。却一举一动中。显出了雍容气度。神态非常谦虚客气。上前行礼。 “不敢。郑叔何必多礼!”李凝文说着。 两人行礼后。就端的坐下 红泥小炉上。放着酒壶煨着。没有多少时间。酒香就喷出。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郑轩淡然说着。数十年的阅历。使他眼神清明。似能洞穿任何人内心秘密。淡淡的说着:“主上的确天赋英明。世所罕见。文才武略。都深如渊海!” 放好酒杯。又执着酒壶。李凝文先为郑轩添酒。才斟满自己的一杯。目光凝望。果然。杯中新酿米酒微现绿色。细如蚁。 稍饮一口。才徐徐说着:“这个当然。父亲所非我所及。不过。郑叔召我来。不会单是为了此事吧!” 郑轩眸光如水。仔细端详了他好一会后。才叹的说着:“主上诸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都是一时俊杰啊。你今年才十八吧。无论外貌、气度、学问。甚至武功。均能教人心折不己。看见你。几看见了二十年前的主上。” 说到武功。他还加强了语气。李凝文不由苦笑。摇头说着:“郑叔莫要笑我。我地学问和武功。哪是父亲的十分之一呢?” 郑轩眸子闪烁着异芒。沉声说着:“明珠始终是明珠。纵一时被隐藏在贝壳中。终有一天会露出它的光芒。” 李凝文默然半晌。却笑的说着:“郑叔不必多思了。不必试探了。我生命是父亲给的。只愿助父亲一臂之力。其它的非我所能妄想。自古以来就有立嫡以长的宗法。我岂能有这个心思呢?” “父亲受命承运。或不拘于世。然我却不得不执于小仁小德。不敢妄于其大。天下几多特立独行之士。却非是我!”这句话说来。轻描淡写。却语气坚定。 郑轩听了。默然不语。好一会后才说着:“果是主上当兴啊!” 说完。又哑然失笑说着:“父不疑子。子不疑父。唯我是妄作小人了。” 当下凝声说着:“公子可愿为安沙王。世代永镇金沙乎?” 李凝文再怎么样镇定。闻此言。也不由全身一震。问着:“父亲要称帝了?” “主上当然不会如此不智。但是。你可知丁红林已死?”说到这里。郑轩露出几丝讥讽之意。说着:“丁红林被人刺杀。伤重不治。而三日之内。裴许昼刺杀丁红林。以吞并其地。已经传播全省甚至天下了。” “不管到底裴许昼有没有刺杀。这已经都没有任何关系了。使上下左右。都知裴许昼不轨之心。主上伐逆之令。已经下达了。”郑轩摇头笑着:“的确。我省粮饷不足。但是主上早有准备。商务司费尽心思。二年中。才积了大军三月之粮。但是这已经足够了。” “时是二月。三月后就是五月。离六月收粮。不过月余。怎么样都可以撑下去了。去年整训军队。现都已经具足。十万大军出征。不知这裴许昼。能有什么筹码来抵御?” 李凝文愕然。细想了一下。不解地问着:“裴许昼也集兵六万余。如有城池抵御。也非一时可下。” 郑轩淡淡的说着:“主上和裴许昼之战。迟早都会发生。问题是什么时候出手。” “用兵之道。在于存亡之地。不击者罢。击必死地。裴许昼的生机在于钟鸣省。这我们都知道。所以裴许昼无论怎么样未雨绸缪。也避免不了死角---这死角我方时刻注意。并且放大。非人力可弥补。” “丁红林被人刺杀。全省震动。他总有些旧部。清理和安抚人心。也需要时间。主上偏偏不给他这个时间----的确。现在出兵比较困难。我军又有万许牵制在金沙。但是再困难也比日后面对二省容易多了。所以这决心自是容易下得。” “现在。丁红林被人刺杀。他又凭什么在短时间内联合二省?如果他敢于分兵。那就一次把两省全部拿下。就算他不出兵。可以守住西江省。但是分崩离析的钟鸣省。也必落到主上手中。” “裴公又何其不智也!”李凝文听了。不由叹息。 “非也。自主上击败蛮司。又夺取鲁南。就已经决定了这一切。就算孙武转世。也变不出粮食和兵马来。我方又无腹背之患。这纵横之术也无济于事。所以说。早已经决定了。善战者无赫赫之名。唯在紧扼死生之地耳!”
“这个不必多说。一年之内。钟鸣省必得耳。主上拥四省之势。已得天下六分之一。卷席天下甚易耳。公子如是愿受封王爵。永镇金沙。就在现在。” 李凝文明白这个意思。现在愿去金沙。数年之后。就可名正言顺的被封王爵。永镇金沙。而不是日后纯粹靠着是李睿地儿子而就封。这区别虽然微妙。但是本质相差很大。特别是到了后世。 但是脱离了中央朝廷。在大部分情况下。已经不再有角逐太子的可能了。 而金沙省的情况。在大部分情况下。都万无藩镇起兵地道理。 这就是取舍了。 当下。李凝文毫不犹豫的说着:“为父亲分忧。本是我之责。明日我就上书父亲。愿去金沙。” 郑轩闻言。欣然大笑。这个旨意。就办了下来。 下面就是设宴了。等宴后。用了金黄铜盆和洁白的毛巾洗过。李凝文俯身注视着铜盆中的自己。许久。露出一丝苦笑。 既然是父亲地意思。哪由得他抗拒。良久之后。他起身。出了房间。出门而去。 唯一地就是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是给他自己中意哪家女子地时间。只要说了。都可以办到。当然。过期不选。也就由不得他了。方信自会指婚。 这也算是父亲给他的补偿罢了?想到这里。他不由打了一鞭。加快了速度。随之。数十亲兵跟随之。 而在阁楼之上。郑轩远远望着他的背影而去。心中也不是没有感慨。 李睿庶长子李凝文。十五岁中秀才。十七岁中举。已经著文数篇。少少年纪。就大有气度。在士林中也是有名的。许多人暗中觉得。继几有其父当年之风。为人处事。更是有着一种温和而大度的气度。 唯一地可惜。就是不是嫡长子。 没有出色地儿子。怕守不住江山。或者沉迷于小人女人之手。 有了出色的儿子。但是不止一个。又怕彼此杀戮。折了气数。 种种之事。就算是方信也不得不为难。只得未雨绸缪。能作几分就作几分。 不过。郑轩心中也只是略感慨。见其人影远去。下得了楼。楼梯之中。都有松木。踩着厚厚地地板。直来到一处书房。中间的一个座位。却没有坐。在侧面坐了下来。 一席谈话。君臣交心。不但是为了李凝文的事。也略点明了郑轩的归属。 “等到平定天下。我的确已经老了。但是主上能有此清晰的许诺。也不枉费我三十年为其效劳了。其它的事情。都可不必争了罢……”郑轩回忆着方信的话。久久之后。也不由露出笑意。 天下平定。他的确老了。那时起码已经六十岁了。最多五年宰相。然后就退休。其封国公之爵。十万亩良田。子孙世袭不替。 次子三子。授职清贵。虽不入内阁。却也富贵不绝。 人臣如此。夫又何求? 有月票就投罢。欢迎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