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怒意汹涌的人群很快又围住了比奇朝廷的府衙。

    上次他们围在这里，是为了能请动神王，为了替“无法无天”并已经受到严惩的锐土家，亲自向敬爱的神王表达歉意，直到确认神王不会弃人类而不顾甚至为难于人。

    这一次他们这么围着，目的也大抵相同，还是为了请动神王，诉求倒有了分化。有人提出要严惩莉娜，作为军事长官，造成兵士们这么严重的损伤，必须严惩不贷，哪怕她是神王宠幸的女人也一样——这大多是已确认牺牲者的家属提出的。

    而更多人是真想要请动神王出山。

    神王毫发无损一人退千万兽军的传奇，至今不过短短数年。既然神王有那么大的本事，既然被人类如此推崇着供奉着，为什么不愿亲自出手杀灭那些个妖魔鬼怪呢？

    只要神王一出手，人类只需安乐太平、坐享其成就可以了，何须要辛苦培育这些远征军队？那些可怜的无辜的兵士们也不会被埋葬在那死亡山谷了——自从远征军惨败的讯息传回并公开后，他们误入的那个虫兽遍布的山谷就被人们安上了“死亡山谷”的称号，那段遇到大蜈蚣的断崖路更是被安上了“死亡棺材”之名，由此可见其在众人心中的凶恶。

    人群涌动，既有比奇城内外的农夫商贩，也有混杂其间伺机笼络人心的些许贵族，甚至于来自各地的修炼强者也是不少——连圣之魔导领队的远征军都败得那么惨，他们可是害怕再被派上战场去。面对如此涛涛人群，守卫朝廷府衙的卫士们张弓搭箭、剑拔枪横，但却不敢轻举妄动，各自都出了好一身冷汗。

    而被这么一围拢，比奇朝廷也是惊慌失措，赶紧推举最近仍挂在中等贵族档位、但似乎已再次得势得宠的沐水家主和重新派到第一贵族世家位置上的赤玉家主一同去向神王汇报。

    沐水家的老家主和赤玉家的族长都犯了难。这该要怎么跟神王讲？直接跟神王说咱不想白白牺牲，请你老人家亲自出马贡献点儿力气吧？又或者更激将一些，质疑神王这些年没再出过一次手，难道是已经没有这个能力了？

    幸好，正是两位家主都还在踌躇的时候，神王竟然亲临了。

    神王无声无息的，突然出现在比奇朝廷府衙的大门处，凌虚漂浮着，像背后长了翅膀。玛法大陆上的战士、道士、法师们各有神奇功法，或神力无穷、或驱使恶灵、或呼雷引电，不一而足，但还从未听说过有哪种功法能让人凌空在天上飞舞。

    激情汹涌的人群见了此等异象，顿时便静默当场。他们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青年模样的人，跟他们一样、两只眼睛两鼻孔、一双耳朵一张嘴的人，一时间忘却了围拢在朝廷府衙前的初衷。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只是跟身边的亲朋战友彼此面面相觑，各自将疑问写在脸上——他是谁？那个人是谁？

    直到其中一些历经风雨的老人们突然反应了过来，当先扑通扑通地跪在地上，并用力将身边的子孙后辈往地上拉，喝使他们统统跪下来。许多年轻人直到跪在地上都带着强烈的迷惘，他们左右张望，看到护卫府衙的卫士也抛却武器跪下了，看到那些修行有成的勇者也跪下了，看到潜藏在人群里的贵族子弟们也打着哆嗦跪下了。

    年轻人们还是迷惘，直到有一片声音越来越清晰地从人群某个地方传播开来，汇聚成一波波强大的声浪，震撼着他们的耳膜——“是神王啊！”“神王现身了！”“神王大人竟然亲临了！”

    那是……神王？他们四顾望去，只见许多老人们，包括自己的叔伯爷爷，一个劲儿朝着那凌空静立的身影咚咚叩首，再起身时竟是老泪纵横，那些浑浊的泪水仿佛是岩浆一样烧到了他们心里。

    距离人类最危险的时候，距离那场沙巴克保卫战，有多少年过去了呢？五年六年，或是七年八年九年十年？多么短暂！然而在这短短数年中，神王从未在所有人面前公开露面，人们只知道他深居简出、永远都待在那座比奇城边的宫殿。

    那些庶民们只能看到神的使者玄姬，哪怕是上一次人们出手灭杀了对神不敬的锐土家，神王也只是派遣玄姬宽慰了几句。

    一些在这短短几年间成长起来的民间少年始终心怀疑惑——真有神王吗？真有这么个存在吗？对他们而言，神王只存在于父辈们夸大其词的传说中，永远是高大伟岸、三头六臂、浑身金光缠绕、一派宝相庄严的模样。

    甚至许许多多亲历了当年沙巴克事件的人们，对神王的记忆也仅剩下模糊的敬畏恐惧。所以他们到此都不敢相信，那个诡异漂浮在空中、看起来跟他们一般无二的儒雅青年，就是神王？

    这时候在朝廷府衙里慌乱如热锅蚂蚁的高官贵族们也终于出来了，一见半空的人，齐齐跪倒在地，口呼“神王万古”。那些还在观望的人终于是跪下了，从朝廷府衙一路延展出去，直到比奇城最繁华的东市集，到各类饮食玩乐店铺鳞次栉比的西长街，到贵族世家宅邸集聚的城南区，到举办“勇者争霸赛”、屯扎人族常规军和城卫部队的北大营……密密麻麻一个城市都是人的脑袋、人的四肢、人的背脊，全是人们五体投地的样子。

    那何止是数十万的人群呀，看起来仿佛是整个比奇城的人都搬出来了，连着比奇城周边村落的人也都搬来了。但这么多人静悄悄趴在地上，竟然只发出隐约的窃窃私语声。人群与静默相应和，自成一股格外凝重的气氛。

    人们被这种凝重压住背脊，只敢悄悄地抬起目光，从城池各处看向那静静漂浮在天上的人。

    有多少孩子在这时，在心中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些由恐慌到钦羡的念头——这……就是神王吗？我……也能像他那样吗？

    静默没有持续多久，神王说话了。只有府衙周围跪伏的人能看到他的嘴唇张合，但全城所有人都瞬间知道，一定是神王说话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就像任何一个阳光开朗的普通邻家少年郎。但他的声音却一字一句、一丝一缕，清清楚楚地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这就是后来被称作为“千里传音”的神奇术法了。

    面对着这以万计数的子民们，神王只说了一句话。

    “只有真的强者才配作为我的子民。无论何时，自己的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