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6.27|家
与之前和凌渊对着干不同,这次对峙完毕凌晓心中再没有之前的“舒爽感”,只觉得无比的疲惫。无论凌渊此人对于沈……mama有无背叛,对于她又是怎样的冷淡专|制,但他好歹供她吃喝这么多年,没让她渴着饿着。 现在在凌渊的心中,她估计就是一白眼狼的典范。 凌晓不由想起她的mama——那个至死都美丽的女人在去世前曾经拉着她的手殷切嘱咐“一定要听爸爸的话”,她当时的确含泪答应来着。可惜,到底是没做到。 她低头看着自己满是老茧的手。 以前她可以当自己是条狗,心甘情愿地被圈养,但现在她发现自己其实是头狼,又怎么可能再愿意被戴上项圈关在豪华狗笼里混日子。 没法做到。 凌晓原本是打算回自己房间的,却在路经某个房间时停下了脚步。 她犹豫了下,到底还是将手放在了门上。 因为不是房间原主人的缘故,她想进|入是需要输入密码的。面对着那九宫格数字键,她的手指先于意识地行动了起来。 “咔嚓”一声轻响后,门开了。 开门密码,果然还是那串数字。 很早以前,她“强迫”凌佑晨和自己做了交换,他的门用的她的生日,她的门也用了他的生日——昭然若揭的“野心”。在当时的她心中,这大概是一种隐秘的“交换信物”吧。少女嘛,总是在不可言的地方有着属于自己的固执。虽说当时的他好像压根没往这方面想,只是一如既往地纵容着她的任何心血来潮的主意。 仔细一算,她很久都没来过他的房间了。 不过摆设和过去相差不大,有点类似于凌渊的风格——简单齐整。简直快到有强迫症的地步,不过他们的确也都是追求效率的人,所有物品都摆放在它们最应该在的地方,以便能被他们第一时间使用。 这样的人,通常不是合适的恋爱对象。 因为除非真正遇到心动的人,否则他们会把一切路遇的桃花当作“麻烦”。 被他们喜欢很幸福,喜欢他们却很痛苦。 可惜她明白地太晚了。 但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变成现在的自己,是得是失,只有她自己才能计算得清。 凌晓走到桌边,拉开椅子坐下去,窗户紧闭,窗外的景色却正好。这座“天空之城”四季如春,花园与温室里的鲜花都开得正好,蜂蝶成群,美不胜收。 她从前最喜欢坐在这个位置上——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坐在他曾经坐过的地方,抱着腿蜷缩着身体,偶尔会趴在桌上傻傻地看窗外。好像这样就能隔着时空触碰到他虽不算高却依旧很暖的体温,时而不自禁地就脸红了,却乐此不疲。 她那时候是多么喜欢他啊。 喜欢到他用一句话就能把她杀死的地步。 凌晓坐在凌佑晨曾经坐过的位置上,闭上眼静静地感受了一下,再次睁开眼时,刚才还有些恍惚的双眸中仅余清明。因为她非常确切地意识到了一件事——都结束了。 她已经不再喜欢他了。 这段从来都只是暗恋的感情,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悄无声息地走向了尾声。 而伴随着他的死亡,它将永远被埋葬在岁月的尘埃里。 她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以后大约也不会再来了。 如此想着的凌晓刚想站起身,衣角却不小心牵扯到了抽屉。伴随着这动作,原本就合的不是很紧的抽屉打开,露出了几本硬壳笔记本。 式样都是最古老朴素的模样,毫无出彩之处。颜色也都是暗红、深蓝、深黑之类。 可这就奇怪了,他收藏这种东西做什么? 她好奇之下,抽出了最下面一本,打开一看,意外地看到了很稚嫩的笔迹。 【跟着凌叔叔回到了家……见到了……meimei……】 凌晓挑起眉,这笔迹和语气分明是幼年时的凌佑晨。 所以,这是他的日记本? 这家伙还真是典型的“保守派”。 不过,她对偷看他的日记没多大兴趣,如果是蓝毛……算了,这家伙的日记八成满是“童|贞”气息,果然还是红毛的日记会更有趣点,不过那家伙估计和她一样不会写这玩意——亏心事做多了,总是难以下决心记录的。 她于是将日记放回原处。 正想关上抽屉,突然又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凌佑晨死的蹊跷,如果真的是有人从中作梗,那么必然有什么导火索。 如若是针对凌渊,那姑且不提;如果不是呢? 如果问题出在凌佑晨本身呢? 比如他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管了什么不该管的事情,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 未必不存在这种可能性啊。 那么,她是否能从这里发现一点什么呢? 凌晓沉吟了片刻后,最终还是打开了放在最上面的笔记本——这应该是他最后的日记。 一看之下,她发现很巧。 最初篇刚好是他到学校任职之前…… 她快速地翻了下,眉头却是越皱越紧,并非是找到了线索,而是恰恰相反,不仅没找到什么线索,反而看到了让她觉得疑惑的句子。 比如说—— 【从父亲口中得知,晓晓遭遇了很不好的事。】 再比如说—— 【这都是我的错。】 再再比如说—— 【她厌恶我是理所当然的。】 凌晓越看越迷糊,总觉得这个“很不好的事”似乎另有所指,却又不好直接去问凌渊。 奇怪了,她离家后虽说日子稍微凶险了点,却也没太惨烈吧? 还是说,在他们看来,她“自食其力”就是辛苦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勉强说得通。 而从这本日记中,她也确定了早有猜测的一件事—— 果然,她在网络上认识的“苏衡”,就是他。 在从变|态口中得知“苏衡”这个名字时,她就应该已经明白了这件事,只是一直不乐意去想而已。这么看来,凌佑晨和变|态……其实应该是认识的?那么,他的死亡,和变|态有没有关系呢? 这算是一条线索。 凌晓暗自将它记在心里,继续朝后翻去。 最后一篇,是凌佑晨回来住的几天里写的——他的日记有时是每天都写,有时是隔个几天。 而这一篇中,有着这样的字样…… 【心中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想起在学校时,应该和晓晓好好告别才是……】 【以后机会也许渺茫……】 不好的预感。 第六感? 可问题是,光写预感啥用没有啊! 凌晓轻啧了声,一目十行地将它翻到最后,目光扫到最后一段时,看到了这样几行话—— 【今天父亲问我,对于和晓晓订婚的事,现在会不会还觉得勉强。】 【我说“没有”。父亲看来有些不信,并对我说如今晓晓似乎并不再执着于这件事,等找到合适的机会,我们也许都可以“解脱”。】
【然而,虽然这样想很自私,我却并不觉得那是“解脱”。】 【在决定尽量少出现在她面前的如今,这大约是我和她链接在一起的最后方式。】 【然而,比起这个,她大约更想要自由。】 【……】 “……”凌晓抿了抿唇,目光落到了最后,握着日记本的手微颤了下后,重新归于平稳。 片刻后,她深吸了口气,一把合上日记本,将它放回了原地。 看完它后,她发觉了两件事。 一,凌佑晨的死可能与变|态有关; 当然,这只是个猜想。 二,凌佑晨死前大概喜欢她。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徒增烦恼的东西,不如忘记。 于是当凌晓合上抽屉时,就已经忘记了这件事。 凌佑晨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就是一个可能死于其他人暗害的亲人,她会好好调查这件事,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之后,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包工头不知何时已经蹲在了门口等待,身边还放着一只装满了零食的小袋子。一看到她,它立即从里面翻出一个果干递了过来。这是相当不容易的,之前雨果开玩笑“抢”它的东西吃,差点被它一个泰山压顶压折脖子。 凌晓从它油汪汪的爪子里接过果干,没怎么嫌弃地塞入口中,打开门把它和零食袋一起提溜了进去。 “啾!” 就在此时,她的腕表震动了起来。 她随手将包工头放在桌上,点开一看,发现申请视频通话的正是她的便宜师兄——徐青。 她选择了接受后,非常自然地喊了句—— “青哥。” 谁知道一言过后,对方居然潸然泪下,痛哭流涕地说:“晓晓!你终于又这么喊我了!我好感动!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了!” 凌晓:“……”她之前只是出现了点记忆障碍而已,并且,“我也没喜欢过你……” 哭到一半的徐青无语了下后,苦大仇深地说:“你就不能让我多保持一下感动的情绪吗?” “……呵呵。” 还没等徐青说些什么,一个头就突如其来地钻到了光屏中。 “晓晓!我可怜的孩子……” 凌晓目瞪口呆地看着光屏对面那个眼含热泪的中年男子,他看来不过四十多岁,浅灰色的头发却有一半已经白了。脸孔虽算不上极其英俊,却极立体,宛如雕塑,最为显眼的是那双宛若海洋般深邃的双眸,让他无端多了几分忧郁的气质。 此时此刻,这双曾经被盛赞为“藏着星辰的世界”的眼睛正满含泪光……不,根本就是在飙泪啊! “我都听说了!我马上就和你师兄来看你,你等着!” 凌晓:“安陆叔叔……”啥? 直到挂断通信,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 凌佑晨死亡的消息,大约已经正式传出去了。 若真是如此…… 凌渊一直担心的那件事什么时候会发生呢?她如若坚持不再与他人订婚,到底会造就什么严重的后果呢?或者说…… 她的眼角骤然一跳。 凌佑晨的死,和这段婚约,有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若真是如此,和她订婚,差不多就等于收到了“死亡请帖”,走上了“黄泉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