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钜子藏疑 第三节
“我若知道……也不用挨这一掌了……”张良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朱无忌同夜祭死士,三番两次前来行刺自己,其中到底有甚么过节,或是有甚么得罪之处,自己也是百思不解,那老者倒也不来刨根问底,掌势一翻,轻轻在他顶门百会xue轻拍一掌,登时一股内息有如夏日凉风一般徐徐而进,让张良顿觉脑中清爽不少! “其实这阳阿掌力,说起来也是道家武学!同出一脉,你所修习这九鼎道要经,乃是道家武学集大成所在,这点伤势虽然厉害,却还奈何你不得!”那老者一掌既出,口中话音不断,脚下游走,手上不停,或掌或指,尽数点在张良要xue之上,都是一沾即离,可张良这些xue道之中,都似有一股内息源源不断透入一般,沿着经络徐徐而行,将那些散乱的内劲尽数引导在一起,等到他身形一顿,张良只觉自己胸腹之中烦闷淤塞之感尽数化开,原本乱成一团的内力也尽依脉络而行,缓缓至膻中气海汇聚,刚要开口相谢,喉头忽的一甜,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吐在地上! “老师!”越霓见状失声大叫,连忙上前扶住张良,那老者却是回头一笑道:“怎地,你怕为师的本事不精,反倒弄死他么?阳阿掌力乃是世间颇为刚猛的一门内劲,这一掌似乎用尽全力所发,可不知为甚,似乎只有四五成掌力及身,即便如此,他体内脏腑陡遭剧震,已然带伤,内力也因此散乱,如今内息被我引导回膻中,已无大碍,可这脏腑伤势,却还要些时日,口吐鲜血,说明他伤势虽重,却无大碍,若是还吐淤血,则脏腑肌理已死,再无救处,你们也只好替他备办后事了!” “多谢老先生……”张良这一口鲜血吐出,凭着自己内息运转,也已觉察出自己脏腑丧伤势所在,忽的明白方才这老者透xue而入的掌力是从何而来,无论是百会xue还是其他xue道上源源而生的内劲,都非这老者之力,这老者只是以极强内劲稍加引导而已,其余那些劲力,实则都是自己原本散乱在经脉中的内息!只这功力之强,恐怕只有尉僚堪于相匹,连忙擦了擦嘴上血迹道:“在下失礼,还未请教老丈尊姓大名?” “呵呵呵,俺叫娄敬!”那老者见他神色渐渐恢复,捋着自己胡须一笑,张良凝神想了想道:“娄敬?在下也曾听人说过些中原高手的事迹,可老丈这名讳么……” “俺的名字你如何能听过,论起来,俺原来不过是齐国北境一个戍边的小卒而已,又不曾在博浪沙行刺那始皇帝,能有甚么名声?”娄敬捻须一笑,揶揄了一句张良道:“自秦国一统天下,夺了俺的饭碗,俺衣食没了着落,便长居匈奴,顺便教了两个学生,许多年不回中原啦,当年那些老兄弟们,记着俺的人,只怕也不多咯!” “原来娄先生乃是世外高人,在下失敬失敬!”张良听他说起博浪沙来,自然也知道自己是谁,脸色不由一窘,不过心中对这位娄敬倒有几分猜测之意,以他功夫,在中原不论何处,都寻得一碗饭吃,为何要不远千里,来这匈奴地方?难怪冒顿越霓兄妹二人说的中原话都是齐鲁口音,自然也是跟他所学了!娄敬见他满口客气,甚是有些不耐烦道:“亏得冒顿娃儿说你也是慷慨豪迈之人,怎地这般俗气,你重伤在身,有甚失敬不失敬的,那个那个,你这个伤势,最需大补,大补就是大吃大喝,我说还等甚,快让人送上来罢!” 冒顿同越霓站在一旁,闻言都是一笑,掀开帐门向外吩咐一声,立时便有一个匈奴人满脸堆笑,在地上铺起一掌毡毯来,跟着又是两人,抬着一口大锅,热气腾腾,支在大帐中间,越霓扶着张良过来,席地而坐,娄敬不等人相让,早已伸手从锅里捞出一大块rou来,也不顾那热汤热水,一面鼓起腮帮子大嚼,一面让张良道:“唔唔,多吃,多吃,中原可没这般好羊rou!” 越霓见张良仍是有些虚弱,便亲自捞了一块rou,放在木碗之中递给张良,冒顿也早已拿了一块在手,对着张良笑道:“匈奴地方,没甚好物事,张公子莫嫌简陋!”张良拿起那羊rou来,吹了吹热气,轻咬了一口,略加咀嚼,顿时眼中一亮赞道:“这羊rou是如何做成的?竟然全无腥膻之气,rou质细嫩,绵软多汁,入口即化,似乎有些虾蟹之鲜,却又不失羊rou味道,跟我此前所吃之羊截然不同,想不到匈奴中还有如此烹调高手?”
冒顿越霓两人听他这一声夸赞,都是低头笑而不语,娄敬撕咬着一块羊筋,斜着眼睛瞧着张良道:“如何做成的?匈奴人煮羊rou,就是一只羊,一锅水,水开rou熟便是做成,还要甚么烹调高手?俺老人家跟你说,匈奴的这些牛羊rou,都不用甚么佐料,只要用水煮熟,撒上一把盐,就是人间绝味!若稍加烹调,便是暴殄天物!” “也不全是!”越霓见张良被自己老师说的一脸诧异,连忙出来道:“这rou中所用之盐,乃是老师让人从齐国买来的,齐鲁乃是海盐,也是天下一绝,因此张公子能吃出些许虾蟹味道来!”冒顿也呵呵笑道:“既然张公子觉得此rou甚好,便命人每天宰一只,匈奴别的物事不多,牛羊乃是不计其数!” “不用不用,我食量不宽,一日那里吃的上一只羊!”张良连忙摆手,向着冒顿道:“此前不知大哥乃是匈奴太子,路上有些冒犯,还望见谅!只是有些不解,以大哥你匈奴太子身份,为何不在白羊楼烦二部之中领兵作战,却要去咸阳以身犯险?” “那是因为白羊楼烦二王都是糊涂蛋!”越霓恨恨咬了一口羊rou,气忿忿道:“他们若是依着我哥哥计策,秦国那甚么蒙恬,岂能有如此大胜?只因为我哥哥这太子不曾领左贤王之位,白羊楼烦二王便有些不肯从我哥哥之言,落到如此田地,也是他们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