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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芙,你到底怎么了?不要吓娘。【】”头一回见人哭得如此肝肠寸断,悲伤绝望,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她捧在掌心里的宝贝女儿,余夫人终也忍不住落泪。 可余少芙除了哭,便是唤着心口疼,旁的却是再没有说。 余夫人又是心疼又是难受,眼泪不断地滑落,可也只能将女儿紧紧地搂着,一声又一声安慰着。 泪水很快便染湿了母女二人胸前衣裳一处,声声的悲泣在寂静的夜晚更显凄凉…… 直到好不容易地将女儿哄入睡后,余夫人方拭了拭眼中泪水,放轻脚步出了外间,沉声问余少芙的贴身侍女:“今日在天相寺,小姐可曾见了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 今日一整日女儿都是陪在她的身边,除了在天相寺她因故离开的那一刻钟,她相信,必是在这一刻钟的时间里,女儿遇到了什么。 “回夫人,今日在天相寺,小姐曾遇到恒王殿下,因上回殿下相助,小姐故向他道谢,后来恒王妃也来了,小姐便带着奴婢离开了。”侍女不敢有所隐瞒,一五一十地回道。 “恒王殿下?”余夫人一怔,不自禁地想到女儿那句心口疼,突然间心口一凛,一个不妙的想法油然而生。 难道阿芙她竟对恒王…… 呼吸一滞,脸上更是一片凝重。 女儿正处情窦初开的年纪,恒王出身高贵,武艺高强不说,偏又生得英伟俊朗,加上更是曾在她有难时出手相助,女儿对他怀有别有心思实属再寻常不过。 可是…… 她紧紧地绞着手中帕子。恒王再好,可也是别人的夫君,她的女儿虽及不上恒王妃的出身,但也是她的心头宝,她又再忍心让女儿嫁人为妾。 侧妃再有身份,本质上也不过妾室,她的女儿,是要堂堂正正嫁人为妻的 再者,恒王待王妃情深义重早有传言,阿芙一头栽进去,苦的只会是她自己。 余夫人越想越担忧,越想越害怕,就怕女儿真的将一缕情丝系在恒王身上,自讨苦吃不说,还白白耽误了终身。 自天相寺回来后,看着如平日一般无二的妻子,赵瀚霆心里却泛着说不出的苦意。她依然那样温和贤惠,对他也一如既往的体贴入微,可他每每看着那张愈发端庄平静的容颜,有时竟像是看着前世心灰意冷,仿佛世间再无任何事可以触动她心绪的乔皇后,慌乱感油然而生。 “这是我拟好的礼单,你瞧瞧可有需要添或者减的?虽是位小郡主,但终究也是父皇母后头一个孙辈,我想着总不能……”这晚沐浴更衣过后,乔英淇便将准备好的礼单递给赵瀚霆,哪想到话未说完,便被他用力地扯进了怀中。 “不要这样好不好?你若心里不高兴,大可向我发泄,就是不要像这般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将一切都憋在心里。”低沉沙哑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她默然。 片刻之后,她轻声道:“我没有不高兴,殿下多心了。” “你没不高兴,可是你心中有事。英淇,我是你的枕边人,是你最亲近之人,你的情绪变化又怎可瞒得过我?自天相寺回来后,你便一直压抑着自己。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余家姑娘,对不对?”赵瀚霆轻轻地放开她,目光紧紧锁着她的脸庞。 “英淇,上一世所犯的错我无可改变,也不想再为自己辩解,错就是错了。我只是希望,今生你能给我一点点的信心,不,便是不相信我也不要紧,只需在你对我有所怀疑时直言相问,又或是先骂我一顿打我一顿,将心里的不痛快发泄出来了,再来问我,可好?” 乔英淇微怔,继而又觉得有几分好笑,先打骂他一顿再质问?他当她是什么人了? 双唇紧紧抿成一道,她缓缓抬眸,瞬间便望进一双充满恳求的幽深眼眸,心口不自禁地抽跳,良久,她低低地叹息一声:“我不想瞒你,余少芙的出现,确是让我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我也清楚如今的你与她确是清清白白,更不想自己仍纠结在那些不好的回忆当中。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白净纤瘦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庞,她一寸寸地描绘他的轮廓,嗓音柔和地道:“赵瀚霆,我知道你很努力地想要补偿我,也很珍惜今生你我的夫妻情份,只是,我不是神,短时间内要彻底地忘记那些不好的事,终是难为了些。就连我自己,也根本不知道在未来会不会又有些什么人或事勾起那些伤。我只能答应你,今生今世,你若不离,我定不弃。” 赵瀚霆怔怔地望着她,须臾,绽开喜悦的笑容,他环住她纤细的腰肢,额头抵着她的,眼眸中闪着璀璨夺目的光辉,柔声道:“你放心” 乔英淇微微一笑,任由他将自己拥入怀中,靠着宽厚温暖的胸膛上,唇畔笑意一点一点地敛了下去。 其实,自嫁他那一刻起,她与他便是一体,哪怕今生他重走前世老路,她依然会对他不弃。只因为,今生的乔英淇不再是一个人,她的身后有着血脉至亲,她没有前世豁出一切的勇气与胆量,她的心有所牵挂,她赌不起。 他若做到他许下的一切诺言,那是她的幸运,她也会还之以真心;若不到也不要紧,同一条路再走第二遍,总是会有些经验的。 不离不弃,听着美好,听着情深,其实不过是餐桌上的一个实实在在的白面馒头,随手可抓过来咬一口。 谦王妃杨佩芝产下嫡长女,无论是正元帝还是谦王赵瀚楠身后的追随者,均是大失所望,反倒赵瀚楠本人像是并不在意,每日在外忙完公事后便直接回府抱着女儿逗乐一阵,完全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模样。 杨佩芝心里也是有些失望的,虽然她也是很疼爱女儿,可更清楚对他们夫妻来说,还是有个儿子更有保证,至少可以缓解许多压力。 赵瀚楠多少也知道她的心事,将女儿交给奶嬷嬷抱下去后,这才在妻子身边坐下,搂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我本以为今生今世都不会有自己的骨rou,可上苍垂怜,将珍儿送到了咱们身边,这已是莫大的恩赐,咱们应该心怀感激才是。” 杨佩芝偎入他的怀中,闷闷地道:“我知道,只是……” 赵瀚楠伸指轻按在她的唇上,摇头道:“瀚楠有此一女足矣。”顿了顿,他又低低地道:“再过几年,待一切尘埃落定,咱们一家三口便寻处景致怡人之处度日,可好?” 杨佩芝吃惊地抬头望着他:“你你这番话可是真的?” “是,是真的,待尘埃落定后……”赵瀚楠的声音有几分飘渺,又似是含着几分苦涩,让想再问个究竟的杨佩芝什么也再说不出来,只能默默地抱着他的腰,无声安慰着。
谦王府小郡主的满月宴办得甚是隆重,帝后的赏赐如流水般直往王府里抬,也让谦王一派的朝臣不禁暗暗松了口气,谦王未能一举得子终是有些遗憾,但王妃既能生下小郡主,日后还怕小世子不来么? “小郡主的模样瞧着有七分像你,三分像谦王殿下。”乔英淇小心翼翼地抱着小小的婴孩,眼神柔和地盯着她的小脸。 杨佩芝笑了笑:“可就是不知她这闹腾的性子像哪个?” “哪有闹腾了?明明乖得很,对不对?”乔英淇不以为然地瞥了她一眼,再冲着怀中睁着一双乌溜溜大眼眸的小郡主逗笑道。 小家伙小手握成拳,嘴里吐着泡泡,黑白分明如琉璃石般的眼眸好奇地望着她。 乔英淇心中爱极,忍不住低下头去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亲。 杨佩芝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真不愧是照顾过小峥儿的,你这般喜欢孩子,倒不如自己生一个。” 乔英淇呼吸一滞,定定地望着怀中的rou团子,那么小小的一团,粉粉嫩嫩的,就如她的佑儿当初那般…… “嗯,也对。”她喃喃地道。 两人又再说笑了一阵,见杨佩芝面露乏意,她也不敢再打扰,寻了个理由便从屋里离开了。 白雪纷飞的季节,谦王府的庭院倒也别有一番景致,几枝红梅绽开枝头,在白雪的映衬下,愈发显得娇艳芬芳。 乔英淇紧了紧身上的斗蓬,带着流萤缓步院内,雪地上,留下几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恒王妃?”一声带着迟疑的轻唤在她身后响起,也成功让她停下了脚步,她顺声回头一望,便见披着水蓝色披风的余少芙怯生生地站在眼前。 “余姑娘。”脸上的诧异很快便敛了下去,她扬着得体的笑容点头致意。 余少芙轻咬着唇瓣,上前几步朝她盈盈行礼,这才低声道:“不知王妃可有空,我我有些话想单独与王妃说。” 乔英淇有些意外,论理今生她与乔少芙不过几面之缘,并没有深入接触过,她又有什么话会对自己说?难道是与赵瀚霆有关? 想到这个可能,她的身子不自觉地绷紧,脸上神色却不改,朝着流萤挥挥手,示意她回避,才带着余少芙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不知姑娘有什么话要单独与我说?” 余少芙怔怔地望着她,眼前的女子雍容大气,高贵典雅,可又隐隐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她的眼神渐渐变得迷茫,嗓音也有着些许飘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来找你,就是就是心里有一种感觉,只有你才能明白。” 乔英淇更是不解,只也不欲打断她,静静地听着她继续道。 “前些日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仿佛在梦里走过了漫长的一生,虽然我已经想不起梦里那些人的模样,但是里面所经受的悲欢离合至今留在心里。” 乔英淇心口一跳,摒住呼吸紧紧地盯着她。 “在梦里,我好像嫁了人,嫁给了一个自己很喜欢的人,可是,那个人却已经有了名媒正娶的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