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 降灵

    卡瑟琳朝那人瞥去，是之前堵住自己去路的那个萨满。这家伙和女萨满的高调不同，几乎让人忘了他的存在。不过只看他一开口就打消了其他将领争夺名额的想法，应该是个极有实力的强者。

    “狼河，你不能去!”女萨满第一个出言阻止，“你不是战将了，大酋长需要我们在他身边。”

    狼河并不理睬，只是看着雄狮山峰。

    “狼河，机遇也意味着危险。你进入洞xue后不是要单独行动，你能与她合作吗？”雄狮山峰指着卡瑟琳问道。

    叫狼河的萨满转头望向卡瑟琳。他凝视了女魔法师几秒钟，又低头看了看打盹的老狗，从骸骨面具下传出一声“能”。同为萨满，狼河显得非常沉稳、寡言。

    卡瑟琳说：“他是萨满吧。萨满和我一样都是施法者，一个探险队还需要战士。”说完她看向三个野蛮人将领。将领们在卡瑟琳的目光下，又变得跃跃欲试。

    “狼河是个优秀的战士，他刚刚意外成为萨满，之前一直作为军团的将领冲锋陷阵。”雄狮山峰间接回绝了卡瑟琳的要求。

    女法师知道谈判差不多结束了，能争取到一个野蛮人加入已经比预想的情况要好得多。

    其实最终让卡瑟琳下定决心进入洞xue，并非因为不愿牺牲一万龙虱战士，而是老狗的表现以及煞星曾经留给她的一句话——“战争永无止境，选择战争这条路可能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那位强大的飞狗督军，甘愿抛弃自己的军团，选择前往骨云本身就是在暗示卡瑟琳离开这个世界的方法。如今出现了一个类似的机遇在女法师面前，又有第三远征军的全力配合，如果不去尝试揭开其中的奥秘，或许再也等不到下一次机会了。

    在卡瑟琳看来，煞星和雄狮山峰都是知晓骨云秘密的人。他们在银龙王的灵魂世界里待得远比自己要长久，却不约而同地选择探索骨云，可见不是无的放矢。而且煞星前往的那块骨云要比面前的这块大得多，他又是孤身一人，相信风险远远高过自己。更何况野蛮人们捕获了骨云，这本身应该也会对探索有所帮助。

    卡瑟琳怀疑骨云很可能是一种生命体，挖开那些奇怪的树根涌出的血液，以及树根快速的生长愈合都是佐证。还有另一个佐证——在远古时期，向强大的生物献祭以换取力量或保护，并非什么新鲜事。女法师在大量的历史书籍中就读到过关于这类祭祀的描写。

    比如著名的与魔物葛斯奥相关的活祭——葛斯奥这种来自另一个神秘世界的魔物，曾在远古时期被人类部落利用献祭的方式召唤过。即使卡瑟琳现在想起那段简略的文字描写，依旧能感到远古时期人类部落的残忍与冷血。召唤魔物葛斯奥首先需要召唤阴影蟹——一种所谓在魔界生活的邪恶生物。当大量的阴影蟹聚集在一起时，就会成长为魔物葛斯奥。当时人类部落召唤阴影蟹是靠活人献祭，一个活人召唤一只阴影蟹。打败敌对部落，抓获大量人口后，其中年老体弱以及无法劳作的幼儿都会成为祭品。整个献祭过程更是长达百年之久。围绕着祭坛的争夺，多个人类部落相互争战，不知用了多少鲜血和生命最终才成功召唤出足够数量的阴影蟹。然而讽刺的是，葛斯奥并不具备智慧，它从阴影蟹中诞生的那刻起，就开始吞食它的召唤者们。人类历史上第一个达成统一并建国的部落王国仅仅维持了一百天便宣告毁灭，就是拜葛斯奥所赐。自此人类历史进入了漫长的黑暗期，直到三千年前才重新崛起。那头葛斯奥最终的去向不得而知。但卡瑟琳怀疑自己在多登山脉的矮人地下宫殿中，遇到的就是这个来自远古的魔物。当然这里还有很多疑问：矮人地下宫殿中的那头葛斯奥虽然强大但还不具备毁灭一个人类部落王国的能力；矮人文明最终的衰落和魔物葛斯奥是不是有关联；关于葛斯奥更多的记载为什么在历史上查无资料了呢？不过阴影蟹作为一种邪恶生物，倒是一直出现在各种不同时代、地区的探险笔记和研究书籍中。

    当然以上这些都还是猜测，有些问题或许可以找雄狮山峰再核实一下。

    “既然你们的人选已经确定，我也需要再准备一下。”卡瑟琳深吸一口，对雄狮山峰说：“我要和你私下说几句话。”

    “魔鬼，你想耍什么花招？”女萨满立刻吼道。

    “我们的督军只是要和你们大酋长聊聊天。”老狗从地上站起来，悠哉哉地向山下走。

    几个野蛮人将领拦住老狗的去路，但雄狮山峰一挥手：“你们都到山下去。”

    “大酋长！”女萨满不满地喊道。

    “下去!”雄狮山峰语气中已然带了怒意

    女萨满不甘地瞪了卡瑟琳一眼，终于同其他野蛮人以及老狗一起走了。卡瑟琳看他们走远，笑说：“你的部下不怎么听你的话。”

    雄狮山峰说：“他们都是我的族人，不是我的部下。”

    “我决定进去，就不会反悔。所以希望你告诉我所有你知道的关于骨云内部的情息。”卡瑟琳顿了一下又说，“另外如果我成功从里面回来，我们两支军团组成联盟怎么样？”

    雄狮山峰静静地想了几秒钟才说：“我不会比你知道的更多，没有祭品活着进入还出来过。你要是能活着出来，我们再谈联盟的事。”

    卡瑟琳注视着这位野蛮人大酋长，但并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出有所隐瞒。“那你答应的降灵？”

    雄狮山峰点点头。“只有真正的勇士才能获得降灵，请记住这一点。”

    两人从骨云上走下来。女萨满虽然极不情愿，但不敢真的抗拒大酋长的命令。用从骨云上采集来的木材生起了三堆淡青色的火焰，卡瑟琳被要求站在篝火中间。女萨满围绕着篝火疯狂地跳动起来，她念念有词，发出令人毛骨悚然地叫声。

    一个野蛮人将领指挥着一头巨象蹒跚走来，巨象的身上帮着数根燃烧的枝条。巨象越走越近，仿佛一座即将倾倒的高山。卡瑟琳的心跳难以克制地加剧起来。她忽然有种错觉，野蛮人们是不是打算就这样让这头庞然大物碾压过来，把自己踩个粉碎。

    巨象沉重的步伐如铁锤般敲击在女法师的心口。无穷的恐惧从卡瑟琳的内心涌出，她几乎就要挪动从火堆中逃离出去。

    “只有真正的勇士才能获得降灵，请记住这一点。”

    雄狮山峰说过的话猛然间又在耳边响起，卡瑟琳全身一振。如果野蛮人想要自己的性命，根本不必这么麻烦，这一定是考验。女法师用力闭上眼睛，她全身不停地颤抖，但并没有挪动一步。

    巨象的脚步声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轰隆”一声。卡瑟琳感受到某种不可思议的东西进入了自己的体内。那东西强大、笨重又难以掌控，但即便如此还是让她感到全身充满力量。她睁开眼睛，看到如山般的巨象倒在篝火前仅仅一米外的地方。

    “扑通”身后也传来声响。卡瑟琳转头看去，女萨满同样倒在了地上。不过她的胸脯起伏剧烈，身上汗水淋漓浇湿了一大片地面，显然是脱力了。

    “这头巨象的灵已经进入了你的身体，你能使用多少它的力量，全看你自己。”雄狮山峰表情严肃。

    卡瑟琳读到过西大陆学者记录的关于降灵的一些传闻。据说野蛮人认为自然界各种动物都拥有叫做“灵”的东西。那是动物们生命与力量的源泉。“灵”可以通过巫术牵引，使之从动物体内投入到人体内。此过程即为“降灵”。被降灵者能在一定时间内拥有某种动物的力量，拥有力量的多寡取决于“被降灵者”与“灵”的契合度。目前只有野蛮人知道如何使自己的身体与灵达到最佳契合状态。

    女法师没有接受过野蛮人的传承，其实贯入一头巨象的灵是非常浪费的一件事。正如最好的钢材是用来锻造刀剑，其次也该用来锻造铠甲，但现在却用来铸造一支停船用的大铁锚。这无疑是巨大的浪费。巨象的灵对卡瑟琳而言，等同于拿到了用最好的钢材铸造的大铁锚。

    降灵后的动物都会失去生命。第三远征军居然以巨象作为“灵”的来源。难道是因为眼下再也找不到其他动物了吗？无论如何一头已经驯服且活蹦乱跳的巨象，远比一头死去的巨象有价值得多。

    不过如此不计损失倒显出雄狮山峰承诺的分量以及对卡瑟琳的期待。只是反过来想，连巨象的灵都舍得拿出来，进入洞xue的凶险也就可想而知了。

    卡瑟琳适应了片刻降灵后的身体。现在这位女法师举手投足之间虎虎生风，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气。卡瑟琳甚至觉得，自己即便和齐格恶魔们角力都毫无问题。这一身巨力显然是接受巨象的灵后，身体最直接的变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