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曾有故人抱剑去
八年前，楚宫 “墨阳，你上次说的好地方就是这儿？”一个身着金黄绸衣的男孩气鼓鼓的瞅着身旁的好友，言语间隐有怒气。虽是年纪不大，但却已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令人不敢违逆的威严。 “是啊是啊，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发现的！”手舞足蹈的陈墨阳却似乎并不吃他这一套，像没听出他话中的语气一般，兴冲冲道：“你可别看这地方外面貌不惊人的，里面却和宫内其他任何一处地方都不同，我这可是好心带你来看！而且最近几日我总能听到里面有笛声，好听极了！不过也不知是不是闹鬼，听说这里的主人都死了十几年了……” “墨！阳！这里是冷宫！你不知道？” 一旁的陈墨阳似是终于察觉到气氛不对，一回头,果不其然的看到那男孩又黑又臭的表情。 “冷宫？”陈墨阳一愣，“不能去吗？” “陈，墨，阳！” 陈墨阳一如预料中那般看到了男孩略微抽搐的嘴角以及一跳一跳的眉毛，这才调皮一笑，挤眉弄眼道：“好啦，一天都摆着这么一副臭表情，以后哪家的小姐敢嫁你？对了，说到这事我可想起来了，那么多抢着往你那儿送的女孩，你怎么全都拒绝了？你也该到那个，咳咳，的年龄了吧……哪怕封个侧室呢！先别说那廷尉赵玄澄的meimei，张校尉的二闺女，单是李大司马家的小小姐，或者右将军陆扬的meimei——” “停停停,”孟惊羽一脸黑线的看着正掰着手指头数数的陈墨阳，干脆利落的直接打断，心中着实有些无奈，“你怎么管我管的比我母妃还严？这些杂七杂八，有的没的的事儿你都调查的这么一清二楚的！” “你还真别说，我也不想跟你唠叨这些事儿啊！还不是贵妃娘娘天天在我耳边叨咕‘皇儿已是这般大了，也不是何时能让母妃抱上孙儿呢！’或者是‘羽儿这孩子，净是让母妃忧心！文静懂事的、娇蛮泼辣的、率直爽朗的，这阵子都见了多少个了，什么样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没有？怎么就连一个有消息的都没有？’一边得替你圆场，一边还得劝你，累都累死了！”陈墨阳掐着嗓子，学出女子的姿态，一脸不情愿的哼道。 “是啊，还得多亏你这聪明绝顶八面玲珑的伴读！”孟惊羽就是再无奈也是要被气笑了。 “那可不！对了，不过我真的没骗你，这里……” “墨阳公子——” “二殿下——” 远远的传来些零星的喊声。 “坏了，他们怎么这么快就追来了，”陈墨阳懊恼的挠挠头，“今日晚宴我都跟总管公公打过招呼了呀！这样吧，你先去，我把他们支开再去找你。” 言罢，陈墨阳也没管身旁蹙着眉头的男孩，迅速的打开门将他塞了进去，继而又向另一边的假山跑过去，大喊道：“二殿下，哎呀，那边是水潭……” 陈墨阳一边说着，一边搬起池边一块装饰用的大石，跑到池边桥上，将大石扔下。 “噗通——” 大石落入池中激起水花无数。 “啊！殿下，你也太重了吧，落个水都能弄出这么大动静，啧啧，厉害厉害！” 冷宫门内的四皇子听到陈墨阳的揶揄，心下不禁又是好笑，又是暗叹交友不慎。 “来人啊，来人啊，二殿下落水啦！” 寂静的夜空中，少年那清朗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引人注意。 果然，脚步声渐渐明显。 “啊，李大人，快点快点！二殿下落水了！” “这……哎呀，这是连着护城河的那条活水！哎，你俩领着他们沿着这条河往东走。哎，你......” 声音渐微，门内的孟惊羽亦是听不清余下的话，想是他们已走远，便回过身子，打量起门内物事。 陈墨阳所言果然不假，门内确是不像门外看的那样简陋，虽不见楚宫常见那般天家之地的威严庄重、金碧辉煌，亦非平常冷宫那般萧索冷清，却自有一股脱于世俗的儒雅气息。而且，通向内殿的小径两旁种满了青翠欲滴的嫩竹，显然是经人精心照料过的。黑暗中，地上的脚印隐约可见。 模模糊糊的，透过繁密的竹林，三个隶书大字映入眼帘。 “这是……琼玉殿！”孟惊羽不由呆住，“这不是……”这不是当年嫁去西周和亲的琼雪姑姑的寝宫吗？怎么又会成了如今的冷宫？小径两旁的竹子又是怎么回事？ 蓦地，一阵白光闪过，孟惊羽只觉一阵凌风直扑面庞，本能的向身侧一旋身。莫名其妙的回头看了看，除了身后的黑色大门，其余却是丝毫不见殊异。 “你是谁？”沉静如水的声音无端响起。 孟惊羽警惕的回身，盯着突兀出现的背向他的少年。 那少年一袭白衣，在夜风吹拂下仿佛倏忽间便要乘风化仙而去，姿态翩然，天人一般立于屋顶。 “你是谁？为何会来此地？”那少年转过身子，声音依旧不兴波澜。 孟惊羽倏地呆住，世间竟有如此绝色！ 那少年眉目清朗，肤色白皙，黑发飘逸，色若空中冷月皎皎，神如寒天暮雪莹莹。大概是年纪尚小的缘故，容色仍是有些雌雄莫辩的模糊感。 “你是谁？总是让人重复一句话，你很无礼。” 虽是问句，可他的声音却是淡静依旧。 “你又是何人？为何此时会在这禁宫中逗留？”孟惊羽一摆衣袖，上前两步，腰间环佩发出清脆鸣响。 “玄樨珮？你是楚二皇子孟惊羽。”那少年声音中隐隐含着一丝诧异。 孟惊羽一惊，不由反问道：“你如何……” 顿了一下，孟惊羽沉吟片刻，又道：“既知我身份，却不向我行礼跪拜。我没见过你，你是何人？” “行礼跪拜？”少年似是听到什么极好笑的事，语调讽刺。 二人俱是静默。 孟惊羽微微眯起眼睛。 “龙渊。”忽然少年冷冷道，几个闪身便在夜幕中隐去了身形，离开了。 孟惊羽原地伫立半晌，其余游玩心思早已不见，回头向门口走时心中仍是不断思索着这少年的身份。 “龙渊？这名字怎么这么熟？但是听来不似真名……却总好像在哪听说过似的。” “砰——” 一声闷响，孟惊羽无奈的揉着头。一边想事，一边走怎么可能会注意到门嘛！ “咦？”正当他要拉开门离去时，抬头发现门上似乎有几个白点。凑近一看，鼻端却隐隐嗅到一丝花香。小心地用手指一捏，这才发现，竟是宫中所栽那种极普通的小花，然而，却插入门中半寸有余。 孟惊羽暗暗心惊，难道竟是刚才…… 那自称龙渊的神秘少年，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