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章 一年又一年

    还是红墙大院内的那个四合院，幽静古朴，又大气磅礴，无形之中透出一股沉稳的威严气势。加上门口那全副武装的警卫人员，显得更是无比威严，不论是谁见了也不由得会心生几分向往和由衷的敬意。

    虽然已经算是这里的常客，但每当林宇看到那铭刻了历史痕迹和凝聚岁月记忆的青砖红墙、飞檐斗拱，那古意盎然的四合院，那些郁郁葱葱的大树，心中总会浮起万千感慨。

    林宇当然是来看望林老爷子的。既然回国了，那么林宇是一定要和老爷子住在一起的。

    1997年，世界上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但是全世界的目光却都聚集在了华夏。

    林老爷子早已经退居二线，不再担任中央的任何职务，而且退得很是彻底，连中顾委也没进。拿他老人家自己的话来说，为党和国家辛苦了一辈子，这黄土都要埋到颈脖了，也该好好颐养天年，享享福了，整天在家里不是看看书，就是打打拳，要不就是种花下棋，日子是过得悠然自乐。

    即便如此，但没有人敢轻视老爷子的能量。林系那盘根错节、错综复杂的关系权力网络，早已经是长成了参天大树，又岂是那么容易撼动的？何况老爷子的身体状况一直都很好，因为不在敏感的位置上了，反倒是少了许多顾虑，行事说话更加掷地有声。即便是首长一手扶持起来的党和国家的最高领导人，对他老人家，也是客气尊敬有加。

    林宇在京一直和老爷子住在一起，所以一路上自然是通行无阻，甚至还热情地和那些全副武装的警卫打着招呼。笔挺地站在门口的警卫也很是喜欢这个英俊帅气、风度翩翩，而且还对他们这些工作人员都是谦谦有礼，不摆半点架子的男孩儿。

    走进内院，静悄悄的院子里，林老爷子气色很不错，满脸红光的正在和另一个身着戎装，肩章闪亮的少将安坐弈棋，厮杀正酣。所用的棋具，正是林宇苦心为老爷子搜罗的：棋盘是极为珍稀的榧木精致而成，木材纹路清晰、富有弹性、色泽美丽，散发着树脂的清香。棋子投于其上，其声如珠落玉盘，清脆悦耳，棋子附盘稳如泰山。361颗棋子则全都是晶莹剔透的玉石所精心雕琢磨制，白子微带翠绿，黑子厚重，对光看则为悦目的绿色，拈在手上沁凉透爽，手感极好。

    整副围棋虽算不得名贵，却也匠心独具，令人是爱不释手，一直都很为林老爷子喜爱，平日里都像宝贝疙瘩一样收藏起来，不轻易示人，平日里，可没少在老伙计面前炫耀。不是碰上心情大好，那是绝对不可能拿出来使用的。常常气得其他那些老爷子们是吹胡子瞪眼的，却也只能惋叹林老头运到好，找到这么好的一个干孙子，谁叫自己没这个命呢？委实强求不来。

    林宇在五六步外就轻轻站住了，瞅了瞅这个和林老爷子下棋的少将，只见这个人五十岁开外，国字脸，短平头，神情威严，不怒而威，单看外貌，比自己那些表舅更具军人气质。貌似他这种人，天生就是军人的命。

    林宇记忆中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不过能来这里和林老爷子下棋的，想必也是老爷子的老部下，算不得外人。

    林宇也不说话，双手靠在小腹处，昂然挺立，只是静静到站在那里观战。

    一直关注在棋盘上的那名少将这时候抬头瞥了他一眼，嘴角牵动一下，又瞥了老爷子一眼，见老爷子没有说话，于是一声不吭，目光又落回棋盘上去了。

    站得远远的工作人员急忙搬了一把竹椅过来，放在林宇身旁。他们都知道，林老爷子对这个干孙子，那可是疼爱得很，就连那些嫡亲的孙子孙女都比不上。

    林宇倒也不着急，轻声谢过工作人员之后，再上前给林老爷子和少将续满茶水，又一点也不客气地给自己也泡了一杯茶，然后才在竹椅上坐了下来。

    林宇进来的时候，双方各已下了百余子，棋局就已进入缠斗阶段，棋盘上的满是星星点点，相互交织参差的棋子，黑子、白子全是晶莹发光，甚至壮观。

    实话说，林老爷子虽然喜欢下棋，没事就常拉着林宇和他下两盘，棋风也是大开大合，气势凌人。想来也不奇怪，以林老爷子这个曾经统领千军万马，挥手之间，山河变色，顽敌丧胆的百战元戎，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凛煞气，仿佛有形物质，直透入人的骨髓里去。棋风要是黏黏糊糊，反倒是不正常了。但棋力却未必见得已臻上乘，比起自幼便即善弈的林宇是相差甚远。

    而和老爷子下棋，林宇也从来都不留手，经常是杀得老爷子心惊rou跳。到了后来，老爷子再也不拉着林宇下棋了，毕竟被“虐”的感受实在不太好。当然，和林宇下过棋后，老爷子棋艺也是精进不少，在老伙计当中，却也是所向披靡，乐的他是哈哈大笑。

    林宇的棋力本就高于林老爷子，再加旁观，更易瞧出了关键的所在，很容易就看出，这名少将表面上也下得是杀气腾腾，不过暗中却是游刃有余，棋力明显比起老爷子是高出一筹，但却似乎故意相让，好几次明显老爷子出现了破绽，却也视若未见，不过做得不是很明显，一般人不容易看出来。

    “观棋不语真君子”，林宇静静观棋，不置一词，连脸上的神情，也没起半点变化，只偶尔端起杯轻轻喝口水。

    林老爷子拈黑子下了一着，而对方手中拈着一枚白子，正待落子，忽然双眉一轩，似是看到了棋局中奇妙紧迫的变化，沉吟未下。

    原来林老爷子刚才那一招源自于和林宇下棋时的偷师所得，初初看来是平淡无奇，可那才那子一落，奇兵突出，登起巨变，对方倘若不应，右下角隐伏极大危险，但如应以一子坚守，另一个地方又将处于围打之中。当初老爷子可没少被陷入此两难的境地。

    少将沉吟良久，一时难以参快，终于一推棋盘，吁了口长气，摇头叹道：“还是老首长棋力更胜一筹，津平是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眼见林老爷子赢了，可是他脸上却没有往常的那种喜悦得意之色，反而是笑骂道：你这臭小子，好几次都故意让着我，是不是真当我老糊涂了？”

    少将见自己的心思被林老爷子揭穿了，脸上不由一红，正想要说些什么，却见林老爷子将手中的棋子往盘中一放，扭过头来，微笑着对林宇招呼道：“小宇，你来了呀。看看我刚才那招，用得还不赖吧？”眼神亲切，目光很是柔和。

    这名少将也扭过头，目光炯炯，望向林宇。

    林宇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来到老爷子身后轻轻的给老爷子锤了锤肩膀，笑道：“爷爷自然水平是好的！”

    “来，小宇，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宋津平，你叫他宋叔叔好了。”

    “宋叔叔好！”林宇也很是礼貌都向少将问好。

    “啊，你就是小宇啊，我可是久仰大名了。”宋津平可不敢托大，也站起身来，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林宇一番，颇有些惊叹都说道。一边说着，一边大力握住林宇的手热情地摇晃，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心中的情绪一般。

    其实刚才见到林宇的时候，他心里就多少有了些猜测，毕竟能够自由出入林老爷子这里的，没几个人。他虽然没见过林宇，但到了他这个层面，眼光是何等老辣？林宇气势非凡，明显与常人不同，除了这个“大名鼎鼎”的林宇，还能有谁？

    林宇虽然年轻，但却气度沉稳，人情练达、世事洞明，丝毫没有年轻人的那种年少轻狂和浮躁。

    “爷爷，您有客人，我还是等会儿再来好了？”向宋津平问好之后，林宇便转头向林老爷子说道。

    他这次过来，事先也没有打招呼，本来也就没什么要紧事，纯粹就是随性而来看看老爷子，等等也无妨。

    别看老爷子现在已经退居二线，基本上不再过问国家大事，也几乎不再出席各种国事活动。不过上门来想要拜见他老人家的还是络绎不绝，大有人在。要不是等闲之辈没那个资格和门道，老爷子也素来不喜热闹，恐怕这个古朴幽静的四合院早就是门庭若市，不得安宁了。

    但即便如此，还是会有不少老伙计和老部下会常来看望老爷子。

    林老爷子却一摆手，不以为然地对林宇说道：“小宇，你既然来了就别到处跑了，来陪我们坐坐。津平又不是什么客人，不过近几年来事物繁忙，难得有时间来首都，多和津平聊聊，对你也有好处。”

    既然老爷子这样说了，林宇也不客气，还是照旧在老爷子身边坐了下来。当然，顺手还是先为老爷子和宋津平续满了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