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父母探号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相安无事的残喘着,时间就像一台复读机,每天都复制着同样的悲伤和苦痛。在一个个阳光直射的晨熙下,内心的阴霾却在肆虐的疯长。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我背着生命的沉重和心灵的罪恶穿越着时光和感伤。看守所除了冷漠就剩死寂,这里机械而单调的日子会因‘新兵’的到来而短暂的翻腾。 “军猛子,等下马上会有个新兵分进来,你注意点方式方法,他身上有伤,别搞出事来,招呼我跟你打前面,出了事这六号监你就别想再管了。” “黄管教,是个什么样人?有没有搞头?别搞个“马里古”进来。号子里现在都快要断粮了。” “你他娘的,还要你吃咸饭cao淡心吗?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没路的话我会安排到自己的号子里来吗?放心好了。还有你平时也抓紧点,你自己看看这个月帐上来了多少钱?” “黄管教,你自己又不是不晓得,你看下现在号子里都是些什么人,他娘的全是些“马里古”,人又调不出去,新兵也分不来,这个月才分了两个新兵给我,还是些用榨油机都榨不出水来的,更别说是油了。” “等下来的这个应该是个“金丝鲤鱼”你好好钓,但记得别搞出事来,最近支队查得比较严,今年所里还准备评文明看守所的,出了事哪个都保你不到。” “晓得了,你就放心吧,快点把新兵接起来。” 在一个周未的晚上,五分钟后黄管教带着一个新兵过来了,开了铁门把新兵放进号子后黄管教对着新兵说:“进去守规矩,不准闹事。”说完后冲着军猛子点了下头就走了! “把鞋脱掉,蹲下” 这个刚来的新兵胆颤心惊的慌乱的脱着鞋子,由于他右手吊着绷带,只能用左手一只手在脱,略些迟笨,脱了后就地蹲了下去。 “死过来点”军猛子继续大声的吼着。 新兵慌乱向前挪了挪。 “叫什么名字?” “谢有财” “犯什么事进来的?” “杀人” “老实点,到底什么事进来的?” “杀,杀人…”这次的回答明显有些慌张,谢有财回答完后就低着脑袋。 “杀…杀…杀你屋里死人,就你这死样子还杀人。抬起头来,看着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底犯的什么事?” 谢有财在军猛子的喝斥下慢慢的抬起了头,却不敢看军猛子那凶神恶煞的眼睛。 “金融诈骗!”谢有财话刚出口就挨了军猛子一巴掌。 “你他娘的,还死不老实,还杀人?就你这熊样还能杀人?你怕是活腻是吧?” “跟你打个招呼,再敢说糊话小心你另一只手,老子打断它让你用脚抓饭。” “听到没?” “听到了” “大点声!” “听到了”谢有财大声的回答着。 “那就好,现在问你,老老实实的回答,你家人有人管你没?” “有人管” “什么人管你?”军猛子继续追问着。 “老婆” “你老婆晓得你到看守所来了吗?” “我老婆晓得了,刚刚那警察给我老婆打过电话,可能明天会过来送东西。” “好,现在告诉你号子里的规矩,既然你到这地方来了就得遵守这里的规矩,别耍心眼。” “鸡腿子,告诉他规矩。”军猛子大声的喊着我,由于阿信打的招呼和阿信时不时的丢几瓶加一的关系,我受到了军猛子的关照,在号子里打杂,负责教新兵规矩和监督管理下面的人做事。最重要的一点是负责当打手。尽管如此我也只有执行命令的权利。还没有真正混上道。 “是”我响亮的答应着。 “谢有财,首先你是个新兵,你现在的代号就是新兵,直到下一个新兵来你才有资格拥有你自己的名字。在这里你没有发言权,也就是没有说话的权利,你能讲的只有两个字,一个是‘到’,一个是‘是’,老大和上面的人喊你要答‘到’,回答和执行命令要答‘是’,在这里你没有任何东西,你的就是老大的,包括你的人,你只有无条件的服从一切命令。先给你讲这些,以后慢慢告诉你。听到没?”我向谢有财讲述着看守所里历来的规矩。 “听到了” 听了他的回答后我想都没想就一巴掌顺了过去,因为第一次进来的人绝对会在这个回答上面出差错的,除非是二进宫或多进宫的人。 “是你mama的B,刚刚没告诉你吗?回答和执行命令时要答‘是’”我大声的再次告诉他。 “听到没?” “是”这次他聪明的回答着。 “过来,先给你过下堂!” 谢有财听到军猛子的话后惊愕的挪了过去。 “吃过“包子”没?” “吃过” “一次性能吃几个?”军猛子聊侃着说,这也是看守所里一种独有的逍遣方式,一般都会根据新兵的回答而喂新兵吃这所谓的包子。 “四、四、四五个吧!” “四五个,四个加五个就是九个。那就给你吃九个吧!”听着军猛子的话谢有财不思其解的抓着脑袋。 “站起来,趴好!”我大声的吆喝着。谢有财乖乖的站了起来,我看他站着没动就一把把他扯了过来,让他转过身去面对着墙壁。他刚站好军猛子就一拳打了过去,并一气呵成连打九拳。打完后谢有财就倒了下去。倒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并用那只没受伤的手使劲的往后揉着背部。 “站起来”这时睡在第二铺的尤勇从铺板上跳下来大声的喊着。 “没听到吗?快点站起来。”看到谢有财还赖在地上没动,尤勇又用力的喝斥着。 看到尤勇和整个号子里的人虎视耽耽的眼神后谢有财无奈的努力站了起来。在尤勇第四拳下去的时候谢有财再次软在了地上。就在他软下去以后上铺的另两个人也跳了下来,一人架起他的一只胳膊把他从地上生硬的架扶了起来。 “大哥,饶命,有话好说,我真的受不了啦,我这身上还有伤呢。你看有什么办法能不挨这打。”谢有财看到从床铺上跳下来的两人架起他后他急忙的冲着军猛子喊着。 “这包子是所里历来的规矩,每个人进来都要吃,这数字也是你自己说的,两个人都没吃完你就受不了啦,那还有十来个人没吃怎么办呢?他们在进来的时候都吃了别人的,现在好不容易等来个新兵大家伙手都痒着呢。总不可能让大家受憋屈了吧,这样的话我这号管的也没法向大家招待了不是!” “大哥,我这真的是身体吃不消,你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能抵消这“包子”。” “不吃“包子”可以,那就吃“翅膀”吧!” “什么是翅膀?”谢有财听军猛子说“翅膀”后小心的试问着。 “肯定是好东西,包你吃了后终生难忘。”军猛子说完冷冷的笑了笑。 看到军猛子的冷笑后谢有财不由自主的抖了下身子,他近乎哀求的说着:“大哥,这“翅膀”我也吃不下,你就高抬贵手放小弟一马,有事好商量。” “好,既然这样讲了我给你指条道,这看守所的包子一百块钱一个,你还差一百来个,你就让你老婆明天上一万块钱到号子里就算你买下了怎么样?”军猛子看火候差不多了就打开天窗明说着。 “大哥,我没这么多钱,再说我老婆也不会给。”谢有财听军猛子说的这个数字后急忙的辩解着。 “少给我来这套,你他娘的搞金融诈骗的还会没钱,你如果不愿意的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尤勇继续。”军猛子继续吓唬着谢有财。 “别,别,大哥,我明天跟我老婆说说看,尽量弄这些钱来。” “是尽量吗?啊?”军猛子听了他的回答后瞪着双眼看着他说。 “一定,一定…”谢有财立即改口说。 “那就好,明天看你的。没这么多的话你就别回号子里来了。” “鸡腿子,晚上安排他跟你一起值班,要他把衣服脱下来,换件旧的给他。他的衣服上铺的哪个能穿给哪个。把他带下去,今晚让他睡刷马桶的旁边。”军猛子细致的下着这些折磨人的命令,一般对付有钱的新兵首先都是给他身体最严厉的苦痛以及精神上最残酷的折磨。那样的话新兵才会想办法多来钱以求过得好一点。然后再把他提上来,在上面吃,以便于长期的诈取新兵更多的钱。看守所里下面做事的人和上铺的人那是天堂和地狱般的差异,为了不下地狱就只能用“老毛”开道。
第二天这新兵老婆来送衣服被子的时候给他放了五千块钱。他刚接完见一回来就被再次过堂。 “过来,蹲好…” “你他娘的唬弄老子是吧,怎么才五千块钱?(在他回号子之前黄管教就过来告诉了军猛子)你把我的话当屁放是吧?” “尤勇,开五十个“包子””军猛子愤怒暴吼着。 “别,大哥,你听我说,我老婆是没带这么多钱,下次来了再补上行不行?”谢有财看到发火的军猛子再次说到了“包子”,他心惊rou跳的赶紧解释着。 “下次,下次是什么时候?是要等到你出去之后吗?你他娘的,要你老婆明天就搞好,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大哥,明天我老婆不会过来,那怎么弄?” “怎么弄?要我教你吗?等下你自己报告黄管教看他老人家心情好不好,也许心情好的话会带你打个电话,不然你就等着吃“包子”” “那麻烦大哥跟黄管教讲下好话,我打个电话给我老婆要她明天过来。” “看你还老实的份上我等下帮你跟黄管教说说。”军猛子说完后就坐在铺板上翻看着他老婆送来的东西。 “老大,你看这被子是崭新的,你换床吧,你的就赏给我吧。”尤勇指着谢有财刚送来的新被子对军猛子说。随后谢有财的新被子放到了第一铺,军猛子原先那床也是新的被子被尤勇放到了第二铺。谢有财老婆送来的新毛巾和牙刷衣服等东西全被上面的人瓜分了。而谢有财继续穿着昨天换给他的破旧衣服,连内裤都没有穿,生活用品更是什么都没有。我也分了块新毛巾。随后军猛子被黄管教叫了出去谈心。二十分钟后回到了号子里,进门的时候假腥腥的报告黄管教说:“黄管教,昨天来的新兵今天东西没送齐,麻烦你老人家带他出去打个电话可以吗?” “哪里有这么事?就你们名堂多,这电话是喊打就打的吗?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就不要找我了。”黄管教和军猛子默契的演着这看守所里经典的双簧。第二天谢有财的老婆准时的把五千块钱送到了六号监的账上。钱到了后谢有财才领到了一把旧牙刷和一条旧毛巾,两天来第一次用牙刷刷了回牙。在齐阳看守所里新兵一个月没用牙刷刷牙和用卫生纸上厕所的情况比比皆是。有的号子管号的讲良心还给那些没人管的新兵发书纸上厕所,不讲良心的就给新兵发块破布,甚至有些破布都不给发,上完厕所后直接用水洗。我在十一号监时就连续九天没有用牙刷刷过牙,以至后来用牙刷时连血都刷了出来。 在六号监房不算艰难的的过了一个多月,虽然过得很清苦,但毕竟没挨打。而且精神上还能随着自己游走,这些对我来讲已经非常满足了。最起码对于像现在这样满是罪恶和愧疚感的我来说已经算是莫大的幸运和安慰了。然而这样安静的日子却因为父母的到来而消失了。 “罗钦,接见…”听到黄管教的喊叫后我惊愕的看着黄管教,连黄管教都不敢相信我居然还会有人来探视。带着疑问我第一次走出了关了一个多月的六号监。在前往探视区的路上我还在想会是谁来看我?是父母吗?应该不会吧!要来的话早来了,都一个多月了父母都没来过。在无数个值班的夜晚我都在想,这次我算是彻底的伤害了父母,我怎么能做出这么禽兽不如的事情来呢?在我失去理智的那一刹那我又何曾想过我今天这样的状况到底会给父母带去怎样的羞辱?我甚至都不曾想我会有一天让我的父母甚至我的整个家族因我的暴行而蒙羞。思索中我走到了探视区的显示屏前,两张刻满伤痕的面孔显现在了视频的那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