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女人无情
“阿信，现在账上钱不多了，马上过年了，抓紧点。”上午李所长查号时给阿信丢了句话。现在帐上也就六七千块钱了，过年靠这点钱这年是肯定过不好的。下午放风的时候阿信喊我和长毛在号子里开了个紧急会议。 “鸡腿子，长毛，等下你两个随便找两个人的岔，搞狠点，给他们施点压力，主要是做给局长看的，让他懂点味。这个老家伙过年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局长上回上了一万块钱后，陆陆续续的也接了几次见，都是他以前的老部下和朋友，也上了一万多块钱，不过都一个月了，号子里开销也大，其他人上了点零零碎碎的根本起不了作用。 ”长毛你等下跟局长讲，要他再上一万块钱来过年，最好还送几条好烟和好酒来。”阿信继续对我和长毛说着。 “是”长毛答应着就出去到风坪里了。随后我和阿信也去了风坪。心想着阿信交待的事该找谁岔的时候了李所长的声音和开铁门的声音飘进来了。 跑回号子一看才知道来新兵了，李所长丢下句：“别搞出事了…”就走了。 平时李所长送新兵来时都要啰嗦两句，也许是快过年了，知道帐上没多少钱，为了能在年前多拿点奖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看到新兵后我就知道今天这新兵算倒霉到家了。 “过来”新兵听到阿信的喊叫后立马走了过去并自觉的蹲在了地上。 “哎呀，还挺懂规矩的嘛！几进宫了？” “三进宫” “你他娘的还是个三进宫，这里面的规矩应该不用多讲了吧。” “报告老大，规矩我多少知道点，我明天打电话回去，要家里送钱来。” “好，我就喜欢聪明人，那就先过堂。” “是”新兵爽快的回答着。 “好，现在你答得到爽快，等下你可能就没得现在的劲了。”阿信说着一脚踹了过去。随后每个人开了十个“包子”。期间新兵有几次瘫下去了，但最终还是挺过来了。如果搁平时的话应该也不会再怎么为难新兵了。但今天不一样，今天是要杀鸡儆猴的，所以注定这鸡会死得比较难看。 “长毛，把新兵洗下澡冲下晦气。” “脱衣服啊，还要我帮你脱吗？”长毛大声的呵斥着。新兵极不情愿的脱下了衣服，期间磨磨蹭蹭的还挨了几飞腿，脱光后蹲在了地上，双手不停的往身上摸搓着。“新兵，看你是个老口子了，也不多淋你，就一桶水吧。”阿信发了句比命令还命令的命令。现在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水池子里的水都结着冰，长毛拿着装水的杯子站在台子上一杯一杯的往下倒。那新兵在第一杯水倒下去的时候混身打了个哆嗦，冷得直跳。长毛在倒了几杯后，就慢慢的放慢了倒水的速度，先是一杯一杯倒，然后就是一滴一滴的把水滴在新兵身上。因为只淋一桶水为了折磨人所以淋水的时候不能淋快了，到后来就是半天才滴一滴。这个澡洗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冻得新兵嘴唇都紫了。新兵在穿上几件别人的旧衣服后蹲在那里混身打哆嗦，鼻涕就像下雨样没停过。开始我们还以为是冷的，后来越看越不对。阿信看了后走回了号子里，两分钟后出来时手上拿了个“小包子”。 “新兵，来，这里有个“小包子”想要不？”新兵一看阿想手上拿的东西后立马来了精神，眼睛顿时有了光亮，从地上站起来就往阿信根前跑。 “想要啊？”新兵使劲的点了点头。 “想要可以，你对着局长磕三个响头就给你，如果我听不到“打扩机”（是人用头发出一种声音，传给其他号子听到，一般都是用头撞墙壁或者地上，这是看守所一种比较有代表性的折磨人的方式，跟开包子差不多）的效果那你就别想要了。” “是，谢谢老大…”随即新兵冲着阿新手指着的那个人跪头就拜。“砰、砰、砰”三声沉闷的声音快速的传到了现场的每个人耳朵里，把局长吓了一跳。 “给”阿信随手把手上的“小包子”丢给了他，并给了他一个打火机，还给了他一张装香烟的锡纸。新兵接过后迅速的把那“小包子”打开，然后把里面的白色粉末倒在了锡纸上，用打火机在下面烧，但是烧了很久都没烧燃。新兵无奈的望着阿信。阿信飞起一脚踹了过去，大声的骂了起来：“你他娘的，你想要啊？老子还想要呢！那是我刚刚从墙壁上刮的石灰粉，你他娘的还真当是海洛因啊？吃吧，吃吧，怎么不吃死你！”听到阿信的话后我们轰堂大笑，而新兵则一下子瘫在了地上，好像人期盼已久的希望一下子破灭了一样。结果新兵挨了顿暴打。打得屎都出来了。打完后长毛对着局长讲：“局长，这马上要过年了，你看现在号子里帐上也没多少钱，这年总要过吧，你看要你老婆明天来一趟，钱不要带多了，一万块吧。别忘了还要你老婆带点你家里剩下的烟酒。” “好吧”局长无奈的答应着。 半小时后局长出去打电话，我也跟了去，等局长打好电话后，我也打了个电话。本来不想打的，都好多回了，这回还是按下了心里滚瓜烂熟的号码。 “喂，吴情吗？我是罗钦…” “哦，是你啊，有事吗？”曾经暇想了无数遍的通话情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语气，好像我们是两个互不相干的陌生人一样。我强忍着这种生疏的气氛。“我现在在看守所。” “哦，我早知道了，还有事吗？没事我忙了。” 听到这般冰冷的话语时我知道我们已经结束了。我强忍着快要溢出的眼泪故做平静的说：“没什么事了，我挂了，你保重。”不等她回话我就撂下了电话。这个几个月前还叫我老公说非我不嫁的女人在几个月后的今天从她那冷漠无情的口气里让我真正的明白了女人的无情。这个名叫吴情网名叫做“无情”的女人难道真的人如其名了吗？ 带着电话里的疑问我和局长回到了号子里，回到号子里后我一个人静静的坐到了铺板上，。关于我和她的所有点点滴滴瞬间涌入了我的眼前。我和这个叫做无情的女人半年前相识在一个理发店里，那天我和一个朋友去剪头发。在我刚刚踏入那个叫做缘分的洗发屋时就被一种气场所包围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气场让我顿时感到手足无措。我是一个特别闹腾的人，平时走到哪里歌声就会哼到哪里，然而就在我双脚还没完全的踏进这个洗发屋时我就明显的感觉到我浮躁的心竟然不由自主的安静了下来，我贪婪的猛吸了几口气后顿然觉得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在朋友的催促声中我如梦幻般的醒了过来，随即我便看到了这店里唯一一个坐着的女孩。我不由自主朝她走了过去，坐到了她的身边。坐下后我闻到了一股特别的香味，特别到让人一闻就会上瘾的味道，那样的味道绝对不是香水和洗发水发出的。我知道这股香味的发源地就是我旁边这个女孩的身体。我还知道我已经深深迷恋上了这股味道。在洗发屋剪头发的半个小时里我始终不敢用正眼看这个女孩，更不敢和她说半句话，我就一直静静的坐在她的旁边，享受着从她身体里发出的香味。我的头发弄好后恰恰她也站了起来，她和另一个女孩走出了这个叫做缘分的洗发屋。来不及多想，丢下五块钱后我就跟着跑了出去，然而她们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发疯使的在周围到处寻找，却再也找不回那股香味了。我满怀失望的回了家，我知道我可能再也没有机会闻到这股香味了，因为明天我就要离开家乡去外面打拼了。然而命运没有因此放过我，却给了我一次被人无情的机会。 第二天mama送我坐火车离开家乡，我是和我的一个堂舅妈一起去的，我堂舅妈还带了个小孩，我嫌小孩吵，所以在买了票后我一个人提着一个行李箱到候车室等车。带着第一次离开家乡的些许哀伤我安静的靠向了一把坐椅，就在我刚坐下的时候背后的靠椅上也落下个人影。来不及细看就有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这种只闻一次就能回味终生的味道是永远都不会忘却的。当我们默契的转过身四眼相对时，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和她说上一句话就被我妈和堂舅妈催促着去站台上车了。就这样在我们眼神的依依不舍里我不得不再一次失去了这股香味。之后在和mama的别离感伤中我登上了火车，上车后随便找了个座位，刚把行李放好那久违的香味又扑面而来了。就这样我们奇迹般的又相遇了，而且还在同一列火车的同一节车厢的同一个坐位上。她还是和昨天的那个女孩，在接下的交谈中我知道了她叫吴情，网名叫无情，另一个女孩是她表姐。她去省城，她在省城一个模具厂里做模具师，现年十八岁。我们投缘的一直聊到她下火车，在下火车的时候告诉了我她的QQ号。接下来十多个小时的枯躁旅途中我靠回味她的香味和笑容打发时间，我知道这个长相清秀，小鸟依人的女孩已经走进了我的世界。在我们认识两个月的时候她在电话第一次叫了我老公，在相识四个月的时候我回去了，并跑到了她的厂里去看她，在我突然出现在她厂房门口的时候她惊喜得泪留满面。接下来的两天里我们幸福得像蜜糖一样，晚上当我们搂在一起睡在同一张床上的时候我竟然幸福得忘掉了所有的欲望。当她在我耳边轻轻的告诉我这辈子非我不嫁的时候我觉得幸福其实特别简单。当她脱光最后一件多余的装饰品羞涩的看着我时，我冷静的跑到了厕所使劲的冲着凉水，等我从厕所里出来时她已经躲在被窝里呼吸均匀的打起了小鼾。就在那刻我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我一定会爱她一辈子，我一定会给她最想要的幸福！ 我离开省城的时候我们相约十一放假的时候她回来看我。接下来的一个月的殷切等待中我们依旧把多余的钱捐给了中国移动。在电话里我们始终有说不完的话，她对我说过一句让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话：“罗钦，我知道你是混混，如果以后你受伤了或者残疾了，我养你，不管以后你是什么样我们都不分离。”就是这样的一个重情重义的女孩，就是这样一段生死不离的感情，竟然在我失去自由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与我淡如路人。后来我才知道这根本就不是爱情，这不过是年轻人一场年轻的游戏而已。 在长毛的喊叫里我使劲的搓了搓双手，在双手搓得guntang的时候我捂住双脸，然后使劲的哈了口气，在nongnong的气息里我看到了无情的笑脸正慢慢的随气息的消失而消失。当气息完全消失的时候我知道无情也完全的消失在我的心里了。我决定再也不会给她电话了，再也不会莫名的想她了，因为我终于知道，她，就和她的名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