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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兔死狐悲

    “站起来,蹲地上。”一医生警察凶巴巴的呵斥着我,另一医生警察在翻我的床铺,翻得很仔细,连被套什么的全拆了,床上没搜出什么东西后又开始翻我的床头柜,里面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那样子比土匪有之过而无不及。翻了十多分钟后见没翻出什么来就跑来搜我的身。

    “把衣服脱了。”我极不情愿的脱下的外套。

    “快点,磨磨蹭蹭的干什么。”我只能把衣服全部脱完,剩下了条内裤。一警察走过来在我的内裤边上摸了摸,没摸出什么后直接摸向了我的下身,当然里面除了羞辱什么也没有。最后两警察把我的衣服仔仔细细的翻了几遍后给了我。我都已经冻得直打哆嗦了,穿上衣服刚想钻进被窝就听到一警察说:“有什么违禁品主动交出来,比如现金…如果被我们搜到的话后果你是知道的。”说完就走了。刚走李锋就过来了。

    “怎么回事,王医生他们怎么会来搜你的身?”李锋一脸惊愕的问着我。

    “我也不知道,我刚进来他们就来了。”

    “没搜到什么吧?”

    “没有。”

    “那就好,钱你自己放好。”

    “钱…已经给别人拿回队里去了。”我本想说给我们队长搜走了,但还是忍住了,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也不是什么好事,给别人知道了不好。

    “李锋,你们医院的321(打小报告的人)也太厉害了吧。我刚赢点钱回来,屁股还没坐稳就来了。”

    “他妈的是那个狗杂种点你的水,他们又不是不知道你是我带去的。老子晓得了非要搞死他。”

    “算了,反正也没搜到什么。”我边安慰李锋边在思考到底是谁在点我的水,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是个病犯(住院的犯人)对这里的情况又不清楚,谁都有可能点我的水,再说监狱本来就是个复杂的地方,反正钱已经被李队长搜走了,也没在这里损失什么,也懒得去想这些本来就想不清楚的问题了。

    初六我就出院了,回到中队后李队长就找了我。

    “你给我说说,那钱是怎么回事?”

    “是老乡放我那里的。”我随口编了个瞎话。

    “老乡放你那里的?哪个老乡?是哪个大队的?”

    “是…是…”

    “是什么是?还给我不老实是吧!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过年手气怎么样?”听李队长这么说我就慌了,他肯定是知道了我打牌的事。该怎么回答?是承认我打牌了还是打死不认?正在考虑的时候李队长又来了句让我傻眼的话:“过年赢了两万多吧?其他的钱放在什么地方?”我刚想狡辩的时候李队长又说话了。

    “别告诉我你过年没打牌,你什么事情我不知道,我只是不说你而已,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从调到九大队来之后就天天打牌吗?你每天买货的事我不知道吗?我是看你以前任务完成得好没讲你而已。你还把我当傻子了是吧?”听到李队长这样说我完全懵了,他怎么可能了解得这么清楚?而且他知道了我以前打牌怎么不讲我?就当我满是疑惑的时候李队长再度开口了。

    “多了也不讲了,既然病好了,回来了该怎么样还怎么样,这件事就到这里打住了,我是看你做事做得好,就给你个机会,也不报大队处理你了,回去吧!”

    “谢谢李队长!谢谢李队长!”

    回到宿舍后师傅告诉我说李队长一来上班就搜了我的东西,床铺,柜子都搜了。只是钱被师傅藏到他那里去了,所有没搜到。后来我把李队长搜我钱的事也告诉师傅了。

    “师傅,你说我会不会有事?李队长以后不会总盯着我吧?”

    “这个不好说,你自己注意点,这段时间不要打牌了,生产任务要记得完成,李队长最看重的就是生产,他还想往上爬。”

    “我会注意的,谢谢师傅了,如果不是你上次劝我有备无患,可能现在我一分钱都没有了。”

    “你还年轻,又刚来不久,还不知道监狱的水有多深,以后学着点。”

    接下来的几天我没再去打牌了,生产任务每天都按时完成,李队长也没找过我,每次碰到我还和以前一样对我挺客气的,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看到没出什么事我也就放心了,去车间的第一天我还找当班的干警花了两包烟打了个电话给家里。听到了母亲的声音我的心里又泛起了一股酸味,特不好受。这是我第二个春节没在他们身边了,从父母的言语中明显的感觉到他们所受的伤害。父母最担心的还是我的身体,母亲告诉我等出了节后就会来看我。从他们关切的话语中我感到深深的内疚,他们还不知道我喝酒被扣分的事,还有我过年打牌的事,不然他们该有多伤心。这一年多时间来父母一直对我都是不离不弃,虽然从小到大我一直不断的伤他们的心,但是他们在骂完打完后依旧给予着我最无私的爱。上回接见我告诉他们我拿了七分的时候明显的看到了他们脸上的笑容。天下的父母都一样,孩子的一丁点成绩就会让他欣喜若狂,可孩子对父母的心情又能体会多少呢?我记不清从小到大对家里撒了多少慌,可是又有几次在内疚后而真正的反省过呢?我们能回报给父母的爱是多么的微乎其微!上帝要我们常存感恩之心,可父母从没要求我们必须对他们感恩,所有,父母比上帝还要伟大。

    上帝说得没错,但我不会为上帝而忏悔!

    在刀郎的高亢歌声中我继续努力的工作,在享受歌声的同时我的手指也在横机上飞舞,这也许就是歌声的魅力吧!总会给人无穷的激情。所以我们车间才会舍得花钱装上高质量的音响,为的就是我们做事的时候更有激情,好帮大队带去更多的效益。

    年后的某一天,我在横机前摇头晃脑的时候,突然好多人涌到了前面,我也跟着跑了过去。一个人躺在地上,吐了好大一滩血,仔细一看才发现躺地上的人就是上次开批斗会批斗的那个人。最后几个管事犯把他抬去了医院。回到机子旁边我忍不住的问起了师傅:“师傅,那个人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大一滩血,看着都反胃。”

    “哦,也没什么,他经常那样。”

    “经常那样?他有什么病吗?”

    “肺结核。”

    “肺结核?不会吧!肺结核都会住院治疗的啊?他怎么还在中队做事呢?”

    “住院哪有那么好住,再说了监狱肺结核那么多,都住的话两个医院都住不下。更何况他家里又是没人管的。”

    “没人管就不治疗了吗?万一死了怎么搞?”

    “死了?死了不等于死条狗。”

    “哦…”听到师傅冰冷的说着这些后我才深刻的为我们自己感到悲哀。一个肺结核,吐了那么大的一滩血,竟然因为家人没人管连院都住不到,而且每天还要从事这么辛苦的体力活。肺结核本来就是个富贵病,不能做重活,要吃得好休息得好才不会经常发病。然而一个快五十岁的半老头却在患有严重肺结核的情况下还要每天从事高强度的体力活,还要承受生产任务的压力,在没有完成任务的情况下既要挨打还要因为稍有反抗而带来的严厉处罚。上回批斗会被批得颜面全无不讲还关了十五天禁闭,禁闭室那堪比地狱的地方是他那样的身体能承受得了的吗?想想都会觉得害怕!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由然而生。

    一上午都在那滩鲜血和那个枯瘦的身躯上恍惚,我并不是在同情和可怜他,我只是在可怜和同情自己而已。这个地方不需要眼泪,可它却真实的存在,这个地方需要怜悯,可它鲜有出现,这个地方不需要冷漠,可它每天都会上演,这个地方需要忏悔,可没有人真正的看见。

    这就是监狱,一个改造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