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面圣
早朝事项繁多,什么都不懂的林泽,所幸照葫芦画瓢,见大臣们往东走,他就往东走,见别人上台阶,他给跟着跑上跑下。 一路走下来,游心打齐的林泽,还不忘欣赏紫禁城里,那些巍峨壮丽的阙门楼阁。 帝都风貌,直到这一刻,林泽才算是真真切切感受到,这跨过宫墙,城里城外完全就是两个世界。心中若有所思,不知不觉的,林泽便来到了太和殿外。 刚一走近,林泽便看到一溜官员自大殿中排出,再顺着殿外的汉白玉台阶,一直排列到最下面一层。乍一看去,足足有近百号人,清朝的朝会有规定,殿中的官员品级不得低于从一品,至于殿门口则是从二品以上,再者便是顺着台阶依次排下,随着官职级别越低,排的站位也就越是靠后。 林泽这次被召觐见,什么品级也没有,若是按照正常排列,自己岂不是要站到宫门口去。想着,林泽遂挪到大殿门口,一个朝内的位置,站了下来。 “在下林泽,不知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见旁边是个顶戴二品花翎的大官,林泽连忙赔笑,朝对方拱了拱手。然而令林泽失望的是,此人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弄得他一阵郁闷。 心中气馁,自讨了个没趣的林泽,遂老老实实挺胸站好。 谁知,这一站就是半个多小时,这期间,左右的官员都纹丝不动,如老僧入定一般,唯独林泽,不到一会儿工夫,便已经站麻了双脚。 “这些家伙都是僵尸么,怎么都没反应?” 看到一排排官员都站的整整齐齐,就好像死人一般,这不禁让林泽想起了以前看的僵尸电影,还别说,这些人还真像电影里的僵尸。 摇了摇头,林泽现在只想活动一下被压麻的双腿,奈何在场的都稳如雕塑,就他一个左扭右摆,摇晃不定。弄到最后,就连林泽自己都觉得,这样有些不合时宜。 “喧林泽觐见,喧林泽觐见…” 就在林泽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终于,大殿中传来了一声诏令。 听到老太监那尖锐的叫声,激动之余的林泽,却心中一凛,那感觉仿佛是背后如有芒刺。 林泽下意识回头四顾,只见殿外那百位官员,此刻都齐刷刷的望着自己,虽说这些人表情漠然,但林泽完全可以看到这些人眼中的嫉妒神色。 听到林泽被宣召进殿,更何况对方还是个连品级都没有的小人物,这让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上朝时候只能在门外干站着的大员们心中一阵不爽,确切的说是妒忌。 再看身旁的那位大官,刚才还对自己不屑一顾,而此刻,对方看向自己的眼中却透着复杂,这让林泽心头一阵打快。 随即,故意想气气这些大臣的林泽,遂像一个翘着尾巴的公鸡似地,无比卖弄的在殿门外兜了一圈,待赚足了所有人的嫉妒后,他才缓缓走进太和殿。 跨过高高的门槛,林泽刚一迈入殿中,只觉得一阵热浪扑面而来,与在外面吹西北风完全不同。 可就在这一刻,林泽鼻头却突然一酸,通红的眼眶中,竟然瞬间就溢满了泪水,仿佛随时都要决堤一般。 “草民林泽,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泽的声音哽咽了,仿佛是被一支鱼刺卡住了喉咙,沙哑的嗓音配合着颤抖的声线,让人听后都觉得心中蓦的一阵酸楚。好像有一种情感,积压久了,如今要渲泄而出一样。 “爱…爱卿,快快平身!” 咸丰一早就想好了各种对付林泽的方法,在的计划下,无论对方是个蛮横无礼的武夫、还是个饱读诗书的书生,咸丰总有应对的手段。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林泽会以这么一个方式出场,虽然是最普通的跪拜礼。但眼下这个跪着的年轻人,却让咸丰产生了一种面对股肱之臣的错觉,咸丰甚至可以听出,林泽的声音中涌动着一股赤子之情。 此人是个忠臣,大大的忠臣! 这是咸丰对林泽的第一评价,同时,让林泽一句话喊了个措手不及的咸丰,也只好将他准备了半天的说辞暂时搁置,反而出言安抚林泽。 “谢…陛下!” 林泽微微颤抖的身子,足以表现出他此刻之激动,但是他却没有站起,反而照旧伏跪在地下,那模样,就仿佛是在膜拜神明一般,要多虔诚就有多虔诚! 见林泽可怜兮兮的样子,咸丰的语气不禁一软,“爱卿,怎么不起来啊?” “草民惶恐,不敢窥见天颜,怕玷污惊扰了陛下,那样,草民即使万死,也不能抵过。” 这话一出,咸丰还好,倒是两边,那些脸上挂着微笑的大臣,心中却异口同声的骂道:呸,马屁精! “呵呵,朕不怪你,快起来吧。朕倒是很好奇,那位以五百士兵击溃五千发匪的骁将,究竟是何模样。”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林泽再说反而会惹咸丰不高兴,这才缓缓站起。 只不过,他两颊上亮闪闪的泪痕,却看的咸丰心中一颤,脱口问道:“爱卿为何哭泣?” “草民出身卑贱,陛下不计较草民出身,还施恩让草民一睹龙颜。如此,草民只道死而无憾,感动之余,故泣之。” 林泽的话一出口,首先是咸丰面露欣悦,接着两边的大臣更是目露精芒,心中齐道:此子是个高手,竟然能把马匹拍到这种境界,若是将此人留在皇上身边,那日后,朝中将永远没有自己的出头之日。 想到这儿,几个宠臣都暗下决心,一定要设法将林泽调走,这样的人,千万不能让他留在京城中。 “好,好一个死而无憾,林泽,跟朕说说,你是如何大破发匪的?” 咸丰突然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误会曾国藩了,眼前之人分明是个忠心为国的大善之人,又怎么会做出那种走后门的事呢。暗暗庆幸,自己将这个林泽召到宫里来,否则自己很有可能错过一个未来的国之栋梁。 “陛下过誉了,草民那些只不过是微末小道,能击败发匪,都是仰仗陛下的龙威,还有将士们众志一心罢了。草民不过是跟着沾了些光而已。” 说起建立功勋这一块,林泽好像显得很回避,尤其是自身的功劳,他都一句带过。这样一来,在咸丰心中,林泽所表现出来品质cao行,又立刻与不骄不躁挂上了等号。
想到平日里,自己下面这些大臣们,口上吹的那叫一个漂亮,可是真到打起仗来呢,却每战必败。每当自己询问起,这些人还一个劲的给自己找借口,不是说手下将士有问题,就是敌军太狡猾,这分明就是狡辩。 再看看林泽,一句话点明功劳都是将士们的,如此忠良,难道真的是老天赐给自己大清的中兴国栋吗! 就在咸丰胡思乱想之时,下面,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 “陛下,臣有疑惑,想问林团练!” 站出来的这位大臣名叫和春,官拜江宁将军,总管江南大营。前不久江南大营被破,将烂摊子留给苏州巡抚,和春就灰溜溜的逃回了北京。 按理说,自那次以后,和春就应该低调了很多。事实也的确如此,一连三个多月的朝会中,和春都没有说过半句话,整个人都处于淡出咸丰视线的状态。 可事到如今,忍无可忍的和春,终于站了出来。他实在看不惯林泽,对方只是个小小的地方团练,却敢大言不惭的说自己以少胜多,击败了长毛。 要知道,那五千长毛厉害到什么程度,自己率领两万大军都被杀得大败,仅凭对方五百人取胜,这种鬼话,也只有咸丰这个傻皇帝会信。 “准!” 时隔三个多月,早已将江南大营兵败一事遗忘的咸丰,此刻见和春突然冒出,不由一怔。接着,咸丰的脑海中,再一次浮江南大营兵败的消息。 “林团练,发匪凶悍,这点众人皆知。我两万大军都无法奈何,你区区五百人就能覆灭敌军,这有些夸大其词了吧!再说,我看林团练年纪轻轻,如此年轻的人,只怕是兵法都没读熟,又岂会带兵作战。” 和春的话一出,两边大臣心中纷纷叫好,当然,这些人关心的,并非林泽那五百士兵能不能打败长毛,他们时时刻刻意的,是林泽在咸丰心中地位。 如今看着林泽只凭三言两语,就让咸丰对其印象大好,如此,几位平时得宠的大臣,都在心中暗暗捏汗,希望有人可以出来打压林泽,刚好,突然站出的和春,便遂了他们的心意。 见朝中百官一时间都倾向和春那边,就连咸丰眼中都透着疑惑,林泽却显得不慌不忙,而是微微一笑道:“这位大人,请容草民问一句,发匪可读过兵法?” “这…” “据草民所知,发匪的来源有两大类,一个是异教徒,还有一个就是被异教徒蒙蔽的农民百姓。但就是这样一群连个字都不认识的发匪,却在我大清为祸数载。不懂兵法的人,却把那些自诩熟读兵法的迂腐之人,打的毫无法抗之力。我想请问大人,既然是这样,那兵法又有何用?” 林泽的声音越说越高,压住了左右群臣的议论,同时也驳的和春哑口无言。倒是龙椅上的咸丰,眼中却透露着赞赏,至于林泽那番话,他倒是听的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