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梨花树下初识君
翌日，顾府上下张灯结彩，都忙着迎接顾青天回府。 顾清影从影水轩走出来，现在是农历四月份，正是梨花开放的季节。顾府里有一棵梨树，每年的这个时候，顾清影都会过来，看梨花开放。 顾清影欣喜地跑过去。突然，鼻子，痛！顾清影撞上了一个厚实的肩膀。她慢慢抬头，只见面前的这位男子身穿紫色锦袍，袍上五龙腾云盘旋而居。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艳美的唇型，无一不在弘扬着高贵与优雅。 顾清影不由得看出了神来，他，生得可真好看…… 男子笑道：“好看吗？” 心声被男子道出，顾清影不由怔怔点头。 “那看够了没有啊？”男子低声笑出，笑声温润浑厚。 顾清影忙回过神来，满脸通红地低下头。 “睿王爷，原来你在这里。父亲回府了，他说请王爷去大厅一聚。”听见声音，顾清影仰头，眯着眼睛看。原来，是顾诗涵。 只见她今日身穿一袭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今日的顾诗涵真的是美极了。顾诗涵向他们走来，见到顾清影也在此，问：“清影，你怎么和睿王爷在一起呢？” “睿王爷？”顾清影一脸错愕。他就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弟弟申屠霸睿王爷。顾清影虽在深闺中，却也有听过。睿王爷申屠霸文武双全，风雅俊郎，是全京城名门小姐的如意郎君。今日顾清影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大小姐，这位是……”申屠霸扯着嘴角，眉目半垂。 顾诗涵将顾清影拉到自己的身边，笑说：“回王爷，这是我的三妹顾清影。” “原来是顾家三小姐啊！”申屠霸眉梢微扬，风华点缀。 顾诗涵笑了：“王爷，父亲在还大厅等着我们呢，王爷快随诗涵去大厅吧！”然后又对顾清影说：“清影，你也一同去吧！” 夜，渐渐地开始加深了…… 顾清影缓缓走进大厅，大厅里来的都是达官贵人，每个人都身穿华丽衣着。 顾清影入座后，看着一大桌美味佳肴，看来今夜不仅仅是家宴这么简单。 顾清影总觉得有一个灼热的目光看着她，那是一种特别的目光。她顺眼望去。 灯光下，烛火中。那个男人，一袭白色长衫，一双温柔得似乎要滴出水的澄澈眸子钳在一张完美俊逸的脸上，细碎的长发覆盖住他光洁的额头，垂到了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无不流露出高贵淡雅的气质。 他看着顾清影，笑了笑。是他，顾清影认出了他——慕容晟轩。 慕容晟轩是顾清影儿时的玩伴，他的父亲正是东晟国丞相慕容海尘。顾清影还记得那是好多年前了，那时的她才六岁，总是跟在慕容晟轩的身后，唤他，慕容哥哥。 如今他们都长大了。 正在顾清影回忆间，走进来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这男子的年纪虽长但气势依旧不容侵犯，眉宇间有着多年风雨沉淀下的沉稳与淡然，岁月虽早已在在他的脸上刻下了不容遗忘的痕迹，同样也让一袭黛青色的宽袖开衫穿出了年轻男子难以模仿的胸襟无垠。 这位便是顾清影的父亲，东晟国从一品都统顾青天。 顾青天走到大厅的正座上坐下。大厅突然静了下来，来参加这次宴会的都是朝廷中的重臣，丞相慕容海尘，睿王爷申屠霸，沛国公，齐槐公…… 可见，顾氏一族在东晟国的地位不可小觑。 顾夫人突然笑吟吟地说：“小女今日准备了一支扇子舞，为大家助兴。”说完，击了两下掌。 顾海琼便随着琵琶的伴奏声，几个美丽的胡旋，来到了大厅的中央。 顾海琼一袭火红的舞蹈裙，在大厅中央旋转，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乐声清泠于耳畔，手中折扇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的身上，赞赏、惊慕、妒忌……什么样的目光都有。 而顾清影，只是满脸的淡然。 顾海琼的一曲舞蹈已经结束，她却滑翔到了顾清影的面前。 “清影meimei，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既然你今天来了，不妨也跳个舞给大家助兴吧！”顾海琼笑说。显然，顾海琼的舞蹈是准备了好久，顾清影不是很擅长舞蹈，如果舞，以她的资质，再怎么也敌不过顾海琼方才留下的精彩。如果不舞，难免会招人耻笑。 正在沉思间，顾清影突然想到今日正是十五，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顾清影回过神，抬起头，大方一笑：“清影今日身子有些不舒服，不便起舞，如各位叔叔、伯伯和jiejie不嫌弃。清影就为大家弹奏一曲，不知可否。” 顾海琼笑了，笑容中明显不屑，因为在她的眼中，歌怎么可能胜舞。 众人也似乎对歌曲不太感兴趣，顾清影才不理会众人的沉默，她唤来身后的下人，取来古琴。 顾清影慢慢抬起手臂，弹出前几个旋律，空旷，清澈的回音响彻在大厅，流向夜空…… 刚才还喧哗的大厅一下子寂静了，劝酒声、谈笑声、举杯声……都寂静了…… 琴声悠远，回音袅袅，伴随着琴音，顾清影缓缓唱出： “月光下，女子香。 月色朦胧，月光零落，若隐若现。 月光撤下，如烟似雾，笼罩大地。 月光下，梨花落。 春末夏初，梨花纷纷，满园春色。 夏末秋风，雨打梨花，梨花落尽。 明月皎皎夜未央， 一曲明月献众人。” 最后几个音符缓缓落下，一曲终了。四周出奇的寂静、沉默……一片深深地沉默，没有一点声响。 突然，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好一句明月皎皎夜未央，一曲明月献众人。” 顾清影扬起头，是睿王爷，顾清影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不留痕迹的欣赏。 这时，一阵如雷的掌声才想了起来。慕容海尘笑道：“顾都统，好一个冰雪聪慧的女儿，真是好福气啊！” 众人也纷纷向顾青天客套：“正所谓绕梁三日恐怕说的就是三小姐的歌声吧！” “好曲子，好唱腔……让人千百回转。此曲从前并未听闻。敢问可是三小姐力作。” 顾清影笑了：“清影不才，只是刚刚看到夜空的月色如此美妙，一时有感而发，唱的不好，还请各位见谅。” 又一阵唏嘘声传来，顾清影又一次笑了。顾海琼的眼里投来恨意，喊着不甘。顾清影不想理会她，反正风头也过了。 酒过三巡，顾清影觉得有些头晕。起身，缓缓从后门走了出去。 清新的风扑面而来，转过长廊，路过小桥，池塘在月光下，碧水盈盈，好一幅春夜美景。 顾清影正沉浸在这美景中，突然，从她的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顾清影转过身，是他，慕容晟轩。 慕容晟轩缓缓走到顾清影的身边。“慕容公子，有事吗？”顾清影问。慕容晟轩的眼神立即变得诧异，“清影，你怎么不唤我慕容哥哥了？” 顾清影抬头望着慕容晟轩，笑了：“那个时候太小了，还不懂事。”慕容晟轩皱起眉头，道：“清影，你还记得吗？那个时候我们说过长大之后，我娶你，你也愿意嫁给我的。如今我们都长大了，当初，说的还做不做数？” 顾清影愣住了，大约有三四年没见过慕容晟轩，他既然还记得这些事，难道，他喜欢自己。可是，她并不喜欢他啊！她只把他当做大哥，当初说要嫁给他，完全是童言无忌。就算真的对他有爱，对于她，一个要进宫的人，又有什么用呢！ 顾清影扬起嘴角，“清影全当慕容公子刚刚是在开玩笑。清影是这一届待选的秀女，还请慕容公子自重。” 慕容晟轩听了顾清影的话，半信半疑地看着她：“你真的愿意进宫吗？真的愿意做皇上的女人吗？”顾清影笑了：“我有选择吗？” 慕容晟轩突然抓住了顾清影的手，“就算最后和你在一起的人不是我，我也不希望你进宫。” “慕容公子，你先放手。”顾清影用力甩开他的手，却怎么也甩不掉。 “慕容公子这样不好吧！”听见声音，慕容晟轩松开了顾清影的手。 顾清影回头，是他，睿王爷，申屠霸。 只见，他大步走来，慕容晟轩扬起嘴角，“睿王爷，这是我和清影之间的事情，还请王爷不要插手。” 申屠霸笑了，“是嘛！可是本王刚刚明明听到皇宫选秀，如果是关于皇家，那本王就不得不管了。” 慕容晟轩刚想说什么，这时，走过来一个侍女，“慕容公子。慕容大人找你到大厅议事。”慕容晟轩听闻，说：“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说完，深深地看了顾清影一眼，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 慕容晟轩走后，顾清影仰头看向申屠霸，问：“王爷，不回大厅吗？” 申屠霸笑了，扬起嘴角，反问：“三小姐不回去吗？” 突然，顾清影想起了白天看申屠霸发呆的事情，脸，不由地泛红起来，忙低头道：“如果王爷不回去，那清影先回去了。”说完，便速速转身，离去。 顾清影的脚步轻缓却加快。 申屠霸看着那抹离去的背影。 他笑了，扬起嘴角。 申屠霸认出了顾清影。第一次见到她，是在集市上，她不顾一切去救下一个陌生的小meimei。第二次见她，是在梨花树下。第三次见她，是在大厅听她的歌曲，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如此美妙的歌曲。 当她开口唱歌的时候，当她的手在琴弦上拨动第一个有如的音符时。他的心，在那一瞬间，也跟着轻轻地拨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