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花落叶黄秋日来
皇城。景仁宫。昭阳殿。 王娡懒散地斜卧在床塌上，她好久都没有如此的放松了。杨氏一族败落了，十几年来，她几乎没有睡过什么安稳觉，自杨傲雪进宫以来，一直得蒙圣宠，虽贵为四妃之首，可是，杨傲雪却从未将她放在心上。在各种场合都不会给她留什么颜面。 这几日来，是她在皇城中睡得最安稳的几日了。她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长久，可是，她也知道，这里是皇城，这里是皇城的后宫，一刻都不会平静。 “娘娘，娘娘。”顾清影轻轻唤道。王娡忙回过神，顾清影微微欠身：“娘娘，清影都叫了您好多声了，您在想什么呢？” 王娡回过神，含笑道：“没什么。”顿了一顿，又轻问：“清影，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顾清影微微踌躇思索，然后，倒吸一口凉气：“杨氏一族虽然败了落了，杨傲雪如今也不受娘娘什么威胁了。可是，清影还是想让她死。” 王娡微微抬起头，看向顾清影，柔声道：“本宫何尝不想她死呢！可是……皇上毕竟还是顾念昔日旧情。怕是最后还是会饶她一命的。” 顾清影温婉一笑：“清影倒是有一个办法，不过……”说着，便哽咽住了。 王娡轻笑一声，道：“不过什么，有什么话就说。如果本宫能帮到你，本宫自然会尽力做的。” 顾清影闻言微笑：“杨氏做过那么多残害皇嗣，嫔妃的事。如果皇上知道了，必定再不会顾及那昔日的旧情。如果现在有一个可以将杨氏所有的事，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那么，杨氏必死无疑。”顿了一顿，顾清影接着道：“洛美人在杨氏身边这么多年，她知晓这一切，所以，这些事，由她说最合适不过了。” 王娡微一蹙眉：“可是……洛美人凭什么帮着我们去说那些事，这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顾清影含着笑意看王娡：“所以，就请贵妃娘娘答应，只要洛美人肯说出杨氏做的那些事情，无论皇上做什么样的决定。贵妃娘娘都会将月公主还给洛美人。事关月公主，洛美人会同意了。” 王娡的眉舒展开来，微眯着眼，凝视着顾清影，颇感一声的“嗯”了一声，随即笑道：“本宫也想让她死。如果你觉得这件事，你很有把握，那么去找洛美人的事，就由你去做吧！” 顾清影微微颔首，退出了昭阳殿。 宝笙见顾清影从昭阳殿走出来，忙迎上去。见顾清影向景仁宫外走去，宝笙歪着脑袋，轻问：“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顾清影淡淡道：“去启祥宫清秋轩。” 宝笙皱眉：“可是小姐的脸色好难看啊！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顾清影突然停下了脚步，面微难色，看向宝笙：“宝笙，我时常觉得自己变了。可是，这并不是真实的我。原来，我也会为了自己的仇恨，也会不择手段。这与杨傲雪又有什么区别呢！” 宝笙知道顾清影又因为这些事情而烦心，她知道，顾清影总是会时常发呆，只为了能为顾氏一族平反，如今，心愿已了，只是，在这个过程中，有很多无辜的人死于她手。 许久，宝笙笑了：“小姐，你曾经不是也说过吗？在这皇城里，你不去害别人，别人就会害你。更何况，那些人都死于无辜。” “死于无辜。”顾清影朗声道：“对，那些人，死于无辜。” 顾清影澹然回头，遥望着杨傲雪的披香殿，董婉妤死时的情景浮现在脑海，混着顾清影对杨傲雪的仇恨，不仅仅是她们个人的仇恨。更夹杂着顾氏一族对杨氏一族的仇恨。 在某种程度上，今日，她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皇城。启祥宫。清秋轩。 自申屠初月的事一出，再加上杨傲雪因为家族的事情，杨傲雪被牵连。洛樱雪已然也被牵扯了。如今，清秋轩如同冷宫一样清净。 洛樱雪近日更是不怎么进食，她知道，杨傲雪的气数已尽，自己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夏瑶推门而进，顾清影跟在她的身后，她见洛樱雪，微一欠身。洛樱雪抬起眼皮，冷哼：“你来做什么？” 顾清影笑了：“今日，清影来是奉了贵妃娘娘的旨意，来与洛美人做一笔交易的。” 洛樱雪一听，遣走了殿内的所有人，待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人，洛樱雪轻问：“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贵妃娘娘怎么会我做什么交易呢！” 顾清影微微一笑，道：“贵妃娘娘希望洛美人可以将杨氏这几年所以的罪证说出来。” “我为什么要去说呢？”洛樱雪冷笑出声：“如果我说出来，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月公主。”顾清影颇有意味地一笑：“如果洛美人将一切都说出来，贵妃娘娘答应美人将月公主送回清秋轩。这个条件美人觉得如何呢？” 洛樱雪陷入沉思，申屠初月，是她的一切，甚至可以说，她把申屠初月看得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她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申屠初月。 许久，洛樱雪缓缓开口：“可是，如果我说了，皇上一定会治我一个知情不报的罪证。那么，就算贵妃娘娘把月儿还给我，不还是一样不会在我身边待久吗？” 顾清影抿一抿嘴，低声道：“美人完全可以将一切罪行都推到杨氏身上。月公主还小，皇上定会念在你们母女俩的，而且贵妃娘娘一定会替你求情的。难道，这些年，洛美人在杨氏那里受得委屈还少吗？要知道，我们都有着共同的敌人，杨氏，不是吗？” 洛樱雪眼中微含了戒色，她万万没想到，一个宫女，既然有这么多心思。只是，她有一事，想不明白，她一个宫女，竟如此恨杨傲雪。 “你是谁？”洛樱雪微抬头看她，轻问。 顾清影淡淡道：“我是乾德九年进宫的秀女顾清影，是杨氏害我进了浣衣局。顾青天是家父，是杨林害得我家破人亡。怎么？美人还想知道什么吗？” 洛樱雪在杨傲雪身边这么多年，她害顾清影的这件事情，当然是知道的。 顾清影见她一直不语，便道：“清影认为洛美人一定会说的。”说完，便退出了清秋轩。 顾清影走在皇城的长廊中，一阵风吹过，花落叶落的，打扫长廊的宫人又开始忙了。她抬头，仰望天空，喃喃低语：“秋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