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七章 浑浊
女子低头，左手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偷笑了一下，像是在嘲笑幼稚的自己，她抬头又看了眼莫远——身材挺拔，结实，但不强壮，眼神温柔，却透着伤感——她知道他在谋划着什么，不过，又何妨呢，她掌控着这里的一切，连同他们的生死，因为，她有神迹。 “好吧。”她慢慢走向莫远所在的餐桌，临到桌边，她将右手握着的手枪，放在桌角，光亮的金属枪身映出晓岚无力的脸庞，她向站在一旁的侍应做了个手势，便坐在了晓岚对面。 莫远见状，微笑着向女子点了点头，便拉开晓岚旁的椅子，坐了下去。 晓岚，别无选择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暗暗咬碎了口中颗粒状的物体，她知道，那是中和麻醉剂的药物。 侍应毕恭毕敬走了过来，等待女子的吩咐。 “只是喝一杯的话……”女子自言自语着，“之前，客人有点了什么酒水吗？” 侍应查询并答道：“点了开胃酒——裕张苦艾酒，半甜，加冰块。” “嗯，那就按客人的意思吧。” “是。”侍应点头，欠身离去。 “既然点了苦艾酒作为开胃酒，又何必选半甜的口味呢？”女子看着晓岚询问道，她知道晓岚说不了话。 “我不喜欢苦味的饮料。”莫远回道。 “这也是搭档的默契吧？”女子依然看着晓岚，继续询问着，“包括你出卖蓝眼这件事，我告诉他后，他也没有什么愤恨，或是怨言，连惊讶似乎都没有，是不是，你们之间，已经通过某种方式沟通过了，这也是搭档的默契吗？”女子微微睁大眼睛，明亮锐利。 晓岚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看着女子，静静地。 “呵，这麻醉成分，真神奇。”一番有意无意的挑衅后，女子觉得有些无趣。 “我们如何离开呢？”莫远转移开话题，“从大门光明正大地离开吗？” “事实上，起初，我对于你说的——监控装置被你关闭了——是怀疑的，不过，从发生枪击到现在，‘九分三十二秒’早已过去……”，女子瞥了眼餐厅的正门，“也未见任何动静，我开始相信，这里的一切，的确还不为外界所知，即使这样，我们仍会按我们原先的计划方式离开。” “原先计划的方式……”莫远复述着。 “是啊，谁知道，那些监控装置，会不会又在某时偷偷开始工作了呢”，女子对着莫远眨了眨眼，“也许，此时此刻，门外早已水泄不通了。” 面无表情的晓岚，视线始终落在女子身上，身体始终维持着之前莫远为她调整的坐姿，然而，体内却正在发生着变化，药物的作用，已然渐渐生效。她有那么一瞬间，思考着，是否有比深吻更好的——更安全更隐蔽更有效更直接的给药方式——只是一瞬间，她又回到了眼前，“还需１0分钟”，她听得很清楚，那一刻之后，她一直默默计算着时间。 侍应端着餐盘走了过来。 餐盘里立着一瓶苦艾酒，一瓶冰水，一个盛满冰块的杯子，还有三个特制的酒杯——水库型玻璃杯，造型复古，底部有一个独特的球型区域，表明最初应当倒入的苦艾酒的量——大约三十毫升。 侍应将三个酒杯依次放置在女子、晓岚和莫远面前，便开始倒酒。 “很地道。”莫远看着苦艾酒渐渐填满自己酒杯的底部。 “谢谢”，女子点头，“我喜欢这里，只是，以后，这里便不能再作为安全据点了。” “有点可惜。”莫远说。 待三个酒杯均倒好苦艾酒后，侍应正要将有孔的苦艾酒专用平勺横放在酒杯上时，“已经是半甜的口味了”，女子挥了下左手，“我不需要再加糖了。” 侍应点点头，为女子撤走了平勺，又看着莫远，等待着指示。 “我怕苦。” 于是，侍应继续将平勺横放在了莫远和晓岚的酒杯上。然后，将一块方糖放在平勺有孔的区域上。 “先为客人服务吧。”女子指示着。 “是。” 莫远注视着侍应手中的冰水缓缓滴落在糖块的周围，糖块渐渐溶解着。 滴答。 滴答。 滴答。 时间，如含混着糖分的冰水，缓慢滴入进苦艾酒中，渐渐地，酒色浑浊起来，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状态，复杂而微妙。 “十秒。”晓岚像是听见了莫远的心声。 “九秒。”莫远依然注视着那不停滴落的冰水，还有那奇特浑浊的光景。 “八秒。” “这苦艾酒很不错”，莫远赞道，“悬乳效应很明显，也很耐看。” “嗯。”女子同意地点点头。 “七秒。” “六秒。” “不知何时还能再欣赏到这么地道的苦艾酒。”莫远感叹着。 “五秒。” “四秒。” “并不难”，女子说道，“我们还有不少古董级的苦艾酒。” 滴——答—— “剧烈的强光，所有人，都将瞬间失去行动能力。晓岚能挺住吧？”莫远深深呼吸，心跳在克制中加快，“我要尽快恢复行动能力。” 滴——答—— “强光？”晓岚最后一次确认着记忆中的信息，双手渐渐握紧了拳头。 滴——答—— 最后一秒，伴着冰水，滴入了浑浊的苦艾酒中，除了浑浊，什么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