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引火上身】
月影之下，红影银光交错，温阳与那位红枪小将秦海棠正热火朝天的打得不可开交。 文子逸真的很无奈，自从来到这大宋，自己好像就与武学和兵器结下了不解之缘，虽然眼前的这些古人的功夫没有自己在后世看到的武侠小说中描写的那样神乎其神，但也是杀气四溢，毕竟冷兵器的杀伤力也是不容忽视的。 看着正在缠斗的温阳和秦海棠，文子逸不觉皱起了双眉，自己对武学也有些见地，这二位虽然未分胜负，但却招招发狠，在这样下去，若是那位体力不支，必定闹得二虎相斗必有所伤，文子逸本心是想结交一下这个被崔俊虎传神了的翟堂主，顺便看一看此人是到底有多大的魅力，能让吴江境内的几千多名壮丁欣然随之，这样的结果真是让人有些始料未及。 看着翟杰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文子逸还真在心中有些后悔自己的想法有些欠佳考虑，无奈之下，文子逸连忙对持剑而立的翟杰道：“翟堂主真的多心了！” 翟杰仍然异常戒备，这样的情形你能叫我不多心？翟杰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然后充满敌意地冷哼道：“愿闻其详！” 文子逸看着翟杰的样子不觉发出一阵苦笑：“文某只是听闻俊虎说翟堂主宅心仁厚，又对自己的属下视如兄弟，所以有意由俊虎指引结交，真的不关俊虎之事！” 翟杰面色阴沉地打量了文子逸一番，见他好像真的没什么敌意，这才慢慢地收起长剑，文子逸轻舒了一口气，翟杰施礼问道：“在下洞庭朝廷军师兼吴江分堂堂主翟杰，方才情急，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文子逸连忙还礼回道：“吴江县人士文子逸，现任潞州军机处参将，此次因夜追叛逆，返程遭金人伏击，幸得温阳搭救，才得机回乡！”文子逸说着迟疑地对翟杰示意道：“额，翟兄，是不是可以叫令妹停手了？” 翟杰这才想起身后侄女正与那位豪杰打得火热，连忙转身对秦海棠道：“海棠快些住手！” 秦海棠闻声一把档过温阳的银枪，闪身向后退了两步，这小妮子虽然停了下来，但仍然保持着警戒的姿势，顺带还黛眉一瞥，有些轻蔑地望了温阳一眼，温阳也银枪一挺，更有些不屑地向秦海棠抛了一个白眼。 翟杰听到文子逸追逐叛逆一事，又与金人有过纠葛，不禁在心中肃然起敬，所以回过身十分恭敬地对文子逸道：“文公子的这位下属果真武艺了得，只是，呵呵，海棠并非翟某舍妹！而是翟杰侄女！”文子逸冷不防看见温阳听到这话时那一脸扭曲的样子，也连忙开口道：“呵呵，实不相瞒，那位也不是在下下属，而是子逸的结拜兄弟！” 两人不觉相视淡淡一笑，文子逸接着开口道：“可否到路边长亭一叙，子逸有些话要与翟堂主相商！”翟杰本欣然地点了点头，接着欠身道：“文公子，请！” 一行人收起了干戈，向官道口长亭边走去。 我国古代州郡府道、水路两道都设有歇脚亭台，三里为小，十八里为大，因为每每行至长亭，便是亲人故交想别之时，久而久之，长亭便成为了送别的象征。 月落星稀，萧草瑟瑟，吴江官道旁的小小古亭被火把围了个严实，走动声惊起了官道旁杂草丛中噤若寒蝉的孤鸭，亭内石几旁，文子逸与翟杰相对而坐，身后的亭柱空隙被温阳、秦海棠、马威、吉云、袁正杰、刘神医、崔俊虎和洪头领同样围了个严严实实，一群人各侍其主，难免有些忌惮，所以闹得一个个阴沉着脸，就好像结了什么不解世仇一样。 倒是温阳和秦海棠稍显活跃一些，因为刚刚还未分胜负便被喝止，这两个小冤家心中都甚是不快，虽然这会儿是不可能荷枪实弹地再做较量了，但眉枪目战却是一直都没停止过。 文子逸无意间瞟到了如此情景，心中不禁有些好笑，却又不能形于外色，翟杰见到文子逸忍俊不禁的样子，再回过头看看自己那个连发着怒都着实可爱的侄女，也不禁苦笑连连。 “翟兄，另侄的功夫不甚了得，真不愧为女中豪杰啊！”文子逸赞赏地开了口，并不觉连带性地瞄了秦海棠一眼，不料此话一出，那原本正在跟温阳怄气的小妮子竟然将矛头转移到了文子逸身上，就见秦海棠津起了鼻头向文子逸嗔怒地嘟了嘟嘴，那源于少女本质的嗔怒更是着实让人疼爱。 “哪里，哪里，文公子谬赞了，呵呵，我这歌侄女就是不经夸赞，我看呐，她这会儿的小尾巴怕是已经翘上天了！”翟杰诙谐地应道，文子逸闻言淡淡一笑，翟杰接着问道：“对了，咱们言归正传，不知文公子有何事要与翟某商议？” “翟堂主再下听俊虎提及贵廷招兵买马一事，看此情形，想必是已经事半功倍了吧？”文子逸刚一开口，翟杰的脸色便已暗了下来：“文公子怕是话中有话吧？” “哦，翟兄不要多心，子逸只想说一句！”文子逸连忙谦和地道。 “好，请讲！” “如今金人虽然罢兵，但必有卷土重来之心，子逸本想借着机会在乡里征收一支子弟兵，随我一同奔赴磁州，与宗老共商对抗金人之事，但不想却被翟兄抢了先，所以......”还未等文子逸说完，翟杰便已经愤愤地抢过了话头：“文公子是想要回那些壮丁喽？” 文子逸也不掩饰，面容一缓道：“正是！” “可笑，我翟杰征来的兵，为何就要拱手相让与你！”翟杰说此话时可真是一脸的不屑。 “为我大宋安危，为百姓之安宁！” “当朝皇帝父子一对无能，权jian当道，弄得朝野乌烟瘴气，忠不得忠，百姓更是遭到百般搜刮，弄得民不聊生，这样的朝廷保之何用！文公子，我不妨直言相告，我主上洞庭湖朝廷真主已经决定趁此机会一举推翻朝廷昏君，自己夺这天下，今日若非翟某身死，否则归还壮丁之事一概免谈！” 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又在瞬间变得肃然，翟杰本以为自己如此坚决可以打消文子逸的念头，却不料文子逸闻言便是一阵让人抓狂的大笑。 翟杰不由一怔：“你，你笑什么？” “我且问你！你的那位真主就那么有宏图大志？”文子逸敛起笑颜，坚毅丝毫不亚于翟杰：“依我看，他也不过是一个愚蠢之极却自负伟大以国之危图国之利的无耻犬类！与****无异！” “你，你住口！”翟杰闻言声音颤颤地阻止道，文子逸激将之计已定，哪里肯这么轻易就此打住，就见他更加轻蔑地道：“你以为金人就会那么轻易地将大宋江山赠送给你们那一窝水泽之鼠吗？就算你们真的推翻了羸弱的宋廷，自立为王，我敢保证，不出半年，你们就会被用同样的方式重新赶出汴京！赶出开封！大丈夫以报效国家为己任，你们倒好，金人刚刚赶来，你们就打起了朝廷的主意！我问你，这不是****之举是什么？” 翟杰被文子逸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虽被气的瑟瑟发抖，却也将文子逸这些话的深意淡淡地品味了一番，只是在众多手下面前，颜面不得不顾，被别人责备的狗血淋头，翟杰又怎能轻易松口。 ....... 东京汴梁，送走了一波金军，又赶来了一拨金国使节，大队金兵护送下，旗仗飘飘，刚刚被提任接替吴敏之职的宰相唐恪等一干主降派大臣簇拥着两位金国使节进了圣殿，不知情者还以为宋金两国又恢复了往日的如胶似漆的关系，殊不知这一次却是北宋存在于历史长河中最后一次迎接外使！ 大敌北去，钦宗赵桓心中大石即落，虽然憋屈是憋屈了点儿，但怎么说自己的江山也算是暂时保住了，再不用夙夜忧叹，这位北宋最后一位皇帝的面色也就显得好了许多，所以此时会晤金人使者，赵桓倍感神清气爽，早就听闻这次前来的两位使者皆是前辽降将，言道是降臣哪个没有复国之心，看着金国使团耀武扬威地开道进城，钦宗也是暗恨不已，心中郁郁的赵桓也在自己的小心眼儿里开始慢慢筹划着另一件事。 殿外黄门传报金人使者已在殿前侯旨觐见，这位钦宗皇帝整了整仪容，看了看那些眼巴巴看着殿外的主降派大臣，却下了一道另这些位大臣始料未及的意旨：“宣两位使者偏殿议事！” 唐恪听了这话不禁与身边猫着老腰的另一位大臣面面相觑，不知这位一向没什么主见的钦宗这会儿是唱的哪一出？黄门得令后便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 在殿外候命的两位金国使臣也不觉有些好奇，其中一位身着箭袖重袍的男子对身边的全副甲胄满面虬髯的汉子道：“耶律监军，你且与众将去一旁休息，我去回回这位花样百出的宋国圣主！” “余睹领命，萧大人但去便是！”耶律余睹叩首说完，便与几名亲兵转身离开了，这位萧大人便是辽国降将萧仲恭，萧仲恭一边在心中盘算着赵桓在搞什么名堂，一边整了整衣襟，双鬓随风飘洒，虽是武将，但换上一身金国文官袍泽，倒也有些儒雅之色，白色面庞上展露出一丝狡黠，真是让人千翻百看也猜不出他心中所想，这样的人，看来也就只有赵桓这样的病急所趋的皇帝才会委以肺腑！ 偏殿之中，赵桓与萧仲恭礼节性地寒暄了一番，又就宋金之事谈论了许久，这位自作聪明的钦宗皇帝旁敲侧击地试探着萧仲恭的口风，孰料身居古代官场之人处事本就不失圆滑，何况萧仲恭自进殿之时便心怀疑虑之心，如此几次便不动声色地反将了赵桓一车，以其人之道换治其人，赵桓不但没有探出什么口风，反而被萧仲恭轻而易举地识破了用意。 “呵呵，赵桓啊赵桓，萧某的升迁之日因你可待！”萧仲恭不由心中暗喜，眼角随即闪现出一丝诡异，不过稍纵即逝，知己知彼，又怎能战而殆之，萧仲恭想罢便为赵桓备好了一系列的随波之语。 赵桓先是更深一层地探听，甚至有失度量地急于求成，萧仲恭自是极力逢迎，循序渐进地假意呼应着赵桓，长此以往，赵桓见这位辽国遗臣大有“可图”之色，便使出了最后一招：以诚相待，收买人心！ 钦宗信步来到萧仲恭身前，执住萧仲恭之手，暗中将早已备好且决定自己命运的蜡丸从袖口中轻轻探出，谨慎地交给了萧仲恭，萧仲恭先是佯作一怔，赵桓许以深情地道：“朕与君之先主一心，恭候佳音！破金之日，便是赵桓为萧侯庆功之时！” 萧仲恭见自己升迁已成定数，便不漏声色地又是一阵假意肺腑。 暮夜，萧仲恭急急回到军中，与耶律余睹连夜折道而返，徒留下钦宗赵桓坐殿等候‘佳音’，孰料此时赵桓已经不觉引燃了宋金两国的战火，而战火殃及的却也是这位始作俑者！ 佳音是没等到，等来的却是金人的铁骑！等来的却是国破家亡————！ ********* 所谓君敬我一分，我还君百礼，翟杰丝毫没有给文子逸一分颜面，文子逸又怎能腆面包容，又是一番犀利之言，翟杰被说得更加面红耳赤，犹自握拳，却不能挑出一丝不足，一边的秦海棠看着翟杰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还以为翟杰无计可施，转头又看像仿佛吃了枪药一般正色厉言的文子逸，秦海棠的俏面上不禁愠色顿起，忍俊不禁地朝着文子逸厉喝道：“你这厮以为我家叔叔好欺负么？” 就在秦海棠摆好架势正欲使出双枪让文子逸闭嘴之时，却听到翟杰颤抖地低声喝止道：“不得胡来！” 该说得话文子逸都说完了，这才住口停了下来，眼神泛着坚毅地等待翟杰的回应。 半晌过后，翟杰才重重一拳击在了石桌上，看向文子逸低沉地一字一顿道：“你赢了！” 文子逸闻言在心中深松了一口气，心中暗暗庆幸，自己将那些民族气节，忠贞理论全搬了出来，绞尽脑汁地千变万化着讲出，可算是声嘶力竭，若翟杰再有一句堤撞之语，自己非得喷血不可！ “看来是我错了！”翟杰无力地摇手道：“文公子之言让翟某无言以对,心悦诚服！这五千人文公子带走吧！” 文子逸见翟杰并非不化之人，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丝惺惺相惜之感：“那翟堂主回去如何交待？” “洞庭？呵呵，我是不打算回去了！”翟杰苦笑一声说完，又深吸一口气，这才如释重负地转身对身边眸带错愕之色的秦海棠道：“海棠，你不是总抱怨小叔叔不讲信用吗？从今以后，小叔叔一定好好补偿你！” 秦海棠看着翟杰郁郁寡欢的样子，心中不觉有些酸楚。 “堂主不可啊！就算没有了那些壮丁，圣主也不会怪罪的！我们也会誓死追随堂主的！”刘神医和洪头领一见翟杰要撂挑子闪人，情急之下失声地苦劝道。 翟杰只是无奈地摇着头，心灰意冷地道：“罢了，即便有这些壮丁在，我也不会回洞庭去了！” 文子逸其实也很爱翟杰之才和深明大义之举，心底早就有了与之结为兄弟之意见到翟杰为自己所动，连忙上前躬身施礼道：“翟兄，可否与子逸同道！结为异姓兄弟！过些时日一同赶赴磁州与宗泽宗老大人一道行报国之义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