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5月19日下午14时28分，为悼念汶川地震的遇难同胞，举国同悲，BJ上空拉响防空警报，骤然间发出刺耳的鸣叫，街上汽车喇叭也相继按响。所有人停下手中的工作，方唯一率员工原地起立默哀三分钟，张宏伟此时闯进了公司的玻璃门，不屑地看着他。

    “好好忏悔，多捐点不义之财，你罪孽深重。”

    “别没人性，这叫默哀。”

    “别人叫默哀，你就叫忏悔。”

    几句低声细气的斗嘴，消除了俩人很多隔膜。

    “你捐了多少？”方唯一问。

    “五十万，你呢？吸血鬼！”

    “你丫管不着！”方唯一本想在他面前抖抖精神，没想到又让这孙子给灭了一道，捐十万大元居然都说不出口。

    张宏伟接了一个电话，兴冲冲地跑了。方唯一坐在老板椅上，才想到张宏伟是来向自己炫耀五十万捐款的。他漫不经心地浏览着财经网站，在首页理财频道上，大标题《华歌黄金总裁张宏伟：谈金论道》赫然入目；他又打开一个网站，《张宏伟：黄金成为通货膨胀狙击手，每盎司将直逼2000》。方唯一狠狠地点在叉子上，嘴里自语着：“记者就像是苍蝇，总跟着屁哼哼。”保护屏上露出了拉链的笑脸。

    方唯一突然乐了，他要来李思本的手机，又打开抽屉，拿出拳击的塑胶护齿戴上，拨通张宏伟电话，短暂的峰音过后，对方有了回应。

    “喂”方唯一听到张宏伟越来越装腔作势的音调。

    “请问是张宏伟先生吗？”方唯一问。

    “我是，请问你是？”

    “这里是半岛电视台。冒昧地打扰你，你关于黄金精辟的见解，已经影响了国际社会，特别受到阿拉伯世界朋友的关注，我们电视台很想采访您，您是否愿意接受？”

    方唯一嘴里含着一大块橡胶，话音里充满了羊rou串的味道，他听到张宏伟做作的笑声，含混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没问题，知识的财富属于全人类，我愿意和所有朋友分享，非常愿意接受你们的采访。”张宏伟慷慨而得体地答道。

    “谢谢你，明天十一点半，可以吗？”

    “没问题。我等你们。”

    “我会带摄像和灯光人员一起去。明天见，张宏伟先生。”

    方唯一按掉通话键，抠出塑胶护齿，狂乐。他又叫来李思本，吩咐道：“明天十一点半以后，在开机状态拔掉电池。”

    “为什么？”李思本不解地问。

    “打电话的人会认为手机占线。什么时候装上电池，我会告诉你。”方唯一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第二天下午，方唯一和中盛黄金的翟总一前一后走出无名居转门，来到他的丰田佳美前。翟总的车轱辘话还在不停地转着：“方总，你奔四十啦，我也四十多啦，听老哥一句，光吃不运动不行！咱们的球还要坚持打，你球技一直没长进啊！等你一过四十就知道了，男人就怕过四十。享了嘴福，就要流汗；越享嘴福，越要流汗。酒得少喝，你看今天，又灌了我一瓶茅台，要不咱俩先打球去，然后再拿个澡，晚上弄口清淡的。”

    方唯一连推带搡地把这个无聊之极的酒囊饭袋弄进车，热情洋溢地和翟总挥手告别，极力掩饰着内心的厌烦。

    他感到脑袋有些大而沉，但当走进写字楼时突然激动起来，只嫌电梯太慢，飞奔进华歌黄金，喘着粗气，推开了张宏伟的房门。只见张宏伟西装革履，僵尸般挺坐在老板椅上，目光呆滞。看见方唯一，他从蓝条西服的上兜里拿出一把白色小塑料梳子，将几根稀疏干枯的黑毛向后拢着，试图去遮盖rou黄色的秃地。

    “为谁酿情哪，小心你老婆过来扇你！”方唯一嬉皮笑脸地说。

    “等采访哪！哥们要影响国际黄金业了。”张宏伟郑重其事地答道。

    “不会是本.拉登要采访你吧？”

    “哎，靠谱，差不多，孙泥，往下说。”张宏伟的眼睛突然闪出亮光。

    “是为恐怖主义摇旗呐喊的半—半—半岛电视台……”方唯一乐的已经直不起腰来，笑不成声，像是在抽泣。

    “我日你大爷的，坏怂！饿劈我了！”张宏伟恼羞成怒气急败坏拍案而起。

    方唯一刚跑出华歌大门，张宏伟也紧跟其后追了出来，嘴里悲愤地喊着:“坏怂，你大爷的，坏怂，饿劈我了！”

    楼道里来往的人看到这一幕，不知所然忍俊不住地傻笑着，痴痴地看着这两个癫狂的老总。他们俩在楼道两端，扶着墙喘嘘互视着，都已弯下腰笑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