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雪中莲,入骨之人
当晚,司徒琴越喝多了。 虽然大家都或多或少喝了一些美酒,但是司徒琴越却是一杯接着一杯,似是心情极好,又似是有什么愁事,硬生生将自己喝醉了。 家宴结束,大家各自随着宫中侍女回到了自己房间,只有白衡一个人,陪着喝醉的司徒琴越坐在原地。虽然是冬天了,大家都穿上了厚厚冬装,白衡与司徒琴越还是那样单薄的一身白衣。 那一袭随风轻摆的月白色衣衫,似乎比这天空中落下的雪花还要轻盈飘逸。 司徒琴越安静的靠在白衡的肩膀上,那安逸的模样看的白衡心里也宁静了起来。修长的眉平静的舒展着,好看的眼睛迷离的望着天空,唇齿间的热气温柔的喷洒在白衡的脖颈间。 天空中的雪早已停了,在地上积了厚厚的雪。白衡顺着司徒琴越的目光仰起头,这才发现这雪夜的天空中,星星比之平常更加的明亮。 星光下,呼吸都带着哈气。白衡抬手抓了抓那团白,没有抓住。一只好看的手轻轻捉住了白衡的手,握到了掌心。那温度温凉,莫名的让人安心。 白衡侧脸微微低头,看到了那人的眼。本是极清冷,极冷静的一双眼,此刻眼中迷离散去,星光倒影在他的眼中,竟比天上的星星更加的耀眼。白衡痴痴地看着那人,就这样入了迷。 司徒琴越是从来不肯这么直直的看着白衡的,因为他怕泄露了自己眼中的情意。但是醉了酒的司徒琴越,比平常更加的安静,但是也更加的坦白诚实。就像现在,白衡从他的眼中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袭白衣,扎着长长的马尾,一副少年人的样子。 司徒琴越挣扎着半爬起,看着白衡蓦然笑了起来。 他不常笑的,可是笑起来异常的好看。 忽如一夜春风来, 千树万树梨花开。 白衡不可抑制的沉浸在了司徒琴越的笑容中回不了神。 忽然发丝被风吹起落在了脸颊旁,白衡这才发现发带被司徒琴越扯了下来,一头发丝在空中飞舞。司徒琴越似乎是极喜欢白衡这个样子,眼中笑意溢出,那愉悦的模样看的白衡也跟着愉悦了起来。 风停了,白衡的长发曳地,沾上了洁白的落雪。 一缕发被握在了司徒琴越手中,他慢慢坐了起来,仰头靠在了身后的柱子上。雪被玉色的手轻轻拂掉,他轻轻扯了扯那漆黑的发丝。白衡疑惑的看向司徒琴越,司徒琴越笑了笑,扬声道:“衔书,拿把梳子来。” 不一会,衔书呈上了一把蓝玉制的梳子。那梳子清凉透明,隐隐透着蓝色十分好看。玉色的手取过那美丽的梳子,轻轻梳上了白衡的发。乌黑的发丝在司徒琴越的指尖乖乖,任由那美丽的梳子缓缓划过。白衡转身,,安安静静的靠在司徒琴越的腿上,抬头看着璀璨的星光。 此刻无风,今夜无月。 此时无声胜有声。 那闪亮的星河,看得人迷离,不觉沉醉。 白衡抬手摘下了腰间的笛子,许久不曾吹奏,有些怀念它再手中,音符跳绕的感觉了。翠绿的笛子靠上了玫瑰色的红唇,一缕笛音悠然而起,渐响渐远。 司徒琴越的手顿了顿,继续梳了起来。 笛音轻轻,回音缭绕。 如此温柔,如此轻扬。 星光明亮,悠闲吹笛的白衡能看到远处那棵盛开的桃花。她弯起了眼,心情说不清的舒畅。头发本没有触觉,白衡却能感觉到司徒琴越温柔的手抚摸在上面的触感,悄悄的红了脸。 “不知道谁能娶到我们美丽的小浅呢?” 身后司徒琴越轻轻地说,笛声戛然而止,白衡猛地回头。发还被握在司徒琴越的手里,扯得有些痛,可白衡顾不上这些,只是直直的看着司徒琴越,不说话。 司徒琴越的眼中不知何时染上了水雾,星光变得有些暗淡了。他并不闪躲,嘴角的笑容很恬静。 “除了你。”白衡一字一顿的说。 即便希望如此,司徒琴越还是心里一颤,不可遏止的痛了起来。那痛蚀骨,难以言清,却足以碾杀他的意志力,让他崩溃。司徒琴越刚要淡笑着开口说什么,白衡抬手捂住了他的唇,低声说:“谁都不可以。” 司徒琴越的身体轻轻一颤,心更痛了。他强自镇定,轻轻握住了白衡的手腕,慢慢拉下:“小浅...” 白衡看着司徒琴越,眼睛明亮而执着,是如此的倔强。 “除了你,谁都不可以。” 白衡一字一顿的清清楚楚的说。 “小浅,不可以。”司徒琴越忽然痛苦的闭上了眼,摇头叹道:“不可以,小浅。” 白衡拉住了司徒琴越的手,按到了胸口,轻轻地说,带着微微的哽咽 “我的心,谁的都不听。你不可以,我也,不可以。” 掌心下的心跳,咚咚。 那一声一声有力的心跳告诉司徒琴越,白衡是无比认真的。 “可你终要嫁人的。”司徒琴越慢慢抽回了手,摇了摇头,看向那远处的桃花树:“你不能做一辈子小孩。” “我不做小孩。”白衡肯定的说,盯着司徒琴越试图逃开的眼睛:“我只嫁给你。” 司徒琴越想躲开,可是躲不开。 他舍不得。 白衡的眼神如此坚定,如一只重锤,狠狠敲在了司徒琴越的心间,那样的震撼。 “你还小..” “我不小!” “可我,我...”司徒琴越想要说什么,但是说不出口,那句话哽在喉咙间,上不去,下不来,卡的难受。 白衡安静的坐在原地,长发披散在身上,露出一张玉雕似得面容。飞扬的眉微微拧起,眼中泪光闪烁,红唇微微颤抖。 为何如此难过? 司徒琴越握住了胸口的衣服,渐渐握紧。 那白衣的人猛然上前,长发垂在司徒琴越的胸前,微凉的发丝滑过手背。她跪坐在司徒琴越身前,捧起了那清俊的脸庞,盯住了那清冷的眸子,不肯放开。 “你若生,我便生,陪你看人间繁华。” 白衡的眼中泪蓦然滑落,司徒琴越忘了反应,只觉得那泪落在手上guntang,灼伤了自己。 恍惚间,他听到白衡颤抖着说。 “你若死,我便同归,我不怕死。” 紧接着唇上一暖,白衡的气息扑上了脸颊。 禁欲之人从不轻易动情。 但,一旦动情那便是滔天之火,任何水都熄不灭。 想来清冷冷淡的司徒琴越仿佛是被人点起了心中的火苗,瞬间烧了起来,不尽不休。白衡抱上了司徒琴越的脖颈,坦然接受这熊熊之火,不曾躲闪。 “不要这样,小浅,不要这样。” 司徒琴越用力的吻着白衡的唇,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力度,也不知道白衡痛不痛,但是他只知道,此刻若不用力的去吻白衡,自己就会死掉。
对,死掉,心痛的死掉。 只有唇上的痛,才能压过心上的痛,让这心痛不那么痛。 白衡热情的回应着,任由司徒琴越用力的亲吻自己,哪怕再痛。 热热的泪在脸上变凉,白衡这才发现两人倒在了雪地中。身下积雪厚厚,并不觉得凉,身上覆着司徒琴越,并不觉得重。白衡睁开了眼睛,入神的看着司徒琴越。司徒琴越紧紧闭着眼,发狠的吻着自己,像是要记住什么,像是要镌刻什么,那力道大得惊人,吻得人心痛。 痛的人,泪都落了下来。 司徒琴越的泪落在了白衡的脸上,白衡一瞬间感到痛彻心扉,要窒息了。 一滴接一滴,滴泪成流,蜿蜒成河。 司徒琴越睁开了眼睛,看着白衡,吻得悲伤,吻得绝望。 “为什么下山来?” “为什么回去了还要回来?” “你不知道我不想你看到我这样么?” 声声控诉,声声绝望。 白衡看着司徒琴越,终于大声哭了起来。 “你又为什么离开我?” “为什么赶走我?” “为什么...”白衡哭的哽咽,泣不成声:“为什么,始终不肯留下我?” “我宁可死,也要与你在一起,你不懂么?”泪水爬了白衡满脸,她揪起了司徒琴越的衣领,用力的说:“为什么?” 司徒琴越看着白衡哭泣,猛然重重的一吻落下,白衡闭上了双眼。 那吻渐轻,渐柔,渐渐化作了缠绵。 “师叔...” 白衡听到一个声音**着说。 那是谁的声音,如此娇羞,如此妩媚,听得人都酥到了骨子里。 “小浅,小浅。” 一声声低喃,一吻接一吻落在白皙的脖颈间,留下深深浅浅的花印。 脸旁厚厚的冰雪触到了白衡的面,白衡轻轻睁开眼。她迷茫的看向身上的司徒琴越,那云淡风轻、凉如月光的男子,再不复冷清,变得火热。 灼的,白衡也跟着燃烧了起来。 一声痛,一声叹。 冰凉的发滑在胸口,白衡抬臂拥住了司徒琴越,两人长长的发纠缠在了一起。 雪上火莲初绽,惊艳世间。 白衡觉得既痛且快,但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所以绝不后悔。 “司徒琴越。” 白衡忽然唤了一声司徒琴越。 司徒琴越顿住,轻声回道:“嗯?” 温软的红唇轻轻触上了司徒琴越好看的唇,低吟。 “我要你永远也不能忘了我。” “好。”司徒琴越看着白衡,认真的说。 他低下了头,拥上白衡,轻轻吻在了白衡的鬓角,喃喃:“你也不要忘了我,可好?” 纤长的睫毛翕动,司徒琴越听到,白衡清澈的嗓音轻轻地说。 “已入骨髓之人,如何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