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男孩与jiejie
联邦政府生产的人工食品是纯粹的工业食品，在生产过程中添加了人类身体所必需的一些营养成分，保障人们在吃下这些工业食品后不会出现严重的营养不良，或是其它病症。 至于味道，那不过是为了刺激人的食欲，以及味觉上的享受，并非人类生存所必需因素。因此为了节省生产成本，被放在了最次要的位置。 比如李越此时正在吃的人造曲奇饼，嚼在嘴里就像是在嚼加了盐的锯末子，这无疑让人难以下咽。不过没关系，有搭配的免费蒸馏水一杯。咬一口曲奇饼，再喝一口蒸馏水，虽然很难吃但还是可以勉强吃得下去。 店里的食客很少，绝大部分市民会选择直接前往政府发放人工食品的发放点，以使每顿饭能节省几个救助点，用来换取药物，或是一点点积攒起来，买一件心仪已久的衣服。 李越选择在这里吃饭，纯粹是为了节省时间。为了省几个救助点排上几个小时的队，耽误自己在《最终章》中的进度，那无疑是一种不可容忍的浪费行为。 几位食客一边吃，一边报怨，长年累月吃这种难以下咽的人工食品，着实是一种折磨，这让他们的吃相甚是艰难。唯有李越，面无表情，也没有任何的报怨，甚至看样子吃得还顺口的。 他们哪里知道，李越所处的那个时代，人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所吃的人造流质食品，在吃的时候如果不用夹子夹住鼻子，会让人把胃都吐出来。偶尔在重大节日之际，也只是添加一些色素，让一成不变的人造流质食品变个颜色而已。 由此，对于李越来说，面前盘子里的这些固体形态的人造曲奇饼，当真是一种美味了。 实际上，人类在三十年后已经通过重组分子与合成的方式发现了新能源，完全可以使人类重现能源危机之前的繁荣，甚至继续向前发展。只是在机械文明的围剿之下，这一愿望无法实现。这也是人类在极端困苦的环境中，尚存希望的根本原因。 而李越，就是这一希望能否实现的关键。 食客们开始都在报怨食物难吃，后来不知是谁开了个头，话题很快就变成了议论《最终章》里面的种种。李越听了一会儿，都是些没有营养的各种吹嘘和卖弄。也有人在羡慕那些第一个转职，首杀悬赏BOSS的牛人，不知这些牛人收不收小弟，跟着这样的大哥混肯定错不了啊。 却不知那都是同一个人，而且就坐在他们身边。 “哥哥，买罐空气吧，纯净的空气，来自地球上最后一块净土格陵兰岛。一罐纯净空气只要五个救助点，这已经是最便宜的价格了，买一罐吧……” 正当李越吃完最后一个曲奇饼的时候，一个背着挎包的男孩走了过来，从包里掏出一个铁罐，放在李越面前。 格陵兰岛，大灾变初期被人们认为是地球上最后的一地净土，世外桃源。因为地球联邦成立后不久，就把整个格陵兰岛以生态保护的名义保护了起来，未经联邦总统批准，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进入。 然而，人们不知道的是，之所以把格陵兰岛保护起来与世隔绝，是因为联邦政府在那里加紧进行各种有关新能源的秘密研究。因为联邦政府早就预见第三次能源危机即将到来，为了不使人类社会动荡而故意封锁这一消息。谎称保护格陵兰岛的生态系统。 于是，当大灾变席卷全球的时候，同样以核子聚变提供能源的格陵兰自然未能幸免。只是由于此前的生态保护光环，多年与世隔绝，让人们以为格陵兰岛仍是一块净土，是人间天堂。 联邦政府没有拆穿人们这种一厢情愿的想法，反而建起了环岛围墙，继续阻止人们登岛，并且还生产出了格陵兰岛纯净空气——实际上就是高度净化空气——以此让人们在心底保持一份期盼。 这样的谎言在眼下这个时代是人人都深信不疑的，不过却骗不了来自三十年后的李越。 李越看了看眼前这个小男孩，有些瘦弱，衣服也有些破旧，但一双眼睛却是非常明澈；眼神中带着几分机敏。 拿起铁罐看了看，李越把它又推到男孩面前： “这个星球上已经没有净土了，包括格陵兰。” 小男孩听了一脸的诧异，没等他开口，餐饮店的老板已是在柜台后面吼道： “喂，小孩！不许在我的店里兜售东西，赶紧滚出去！” 听到呵斥，小男孩没有动，目光一转，却突然伸手指着李越道： “他说格陵兰也被污染了！他说格陵兰也被污染了！人间天堂没有了，呜呜呜……” 店里正在谈论《最终章》的其他食客都安静了下来，扭头看向李越这边，表情都是十分诧异的样子。 那种感觉就像天要塌下来了一样，掐灭了他们心中最后一线希望。 李越意识到自己有些高估了目前的人类。虽然经受了大灾变和能源危机，但他们并没有在机械文明的层层围剿下的生活经历，他们对于绝望的承受能力也远远不及自己那个时代的人们。 不过，李越并不打算解释什么，这种事情也是解释不清的。他站起身，就要往门外走。 “你不能走！你必须把话说清楚！格陵兰不可能受到污染的，你在撒谎……” 小男孩却是不依不饶，上前扯着李越的衣服用力摇晃着。却在摇晃的过程中把桌子上的不锈钢水杯碰倒了，铛啷一声，水杯摔在地上，里面的蒸馏水洒了一地。 似乎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小男孩在惊了一下后，转身就跑。却被李越一把扯住胳膊，把他又拽了回来。 把手伸入小男孩的衣袖内，再拿出来的时候，李越的食指和中指间就夹着一本日记，正是他带着的那本。 看到李越把日记拿了回去，小男孩脸色都变了。店里有监控摄像头，只要李越告他偷窃，严酷的《反犯罪法案》可以让他这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在未成年人管教所里呆上五年！ 李越没有那么做，他的目光停被自己抓住的男孩手腕上，那上面系一条鲜艳的五彩绳，以及瘦得一只手就可以握住的手臂。 “你的家人应该很疼爱你吧，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不知道，这么做会让你的家人有多伤心吗？” 李越问道。 男孩没有回话，不知是无言以对，还是太害怕了。 李越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过身对店老板道： “再来两份曲奇饼，给这个孩子。” 说完，在桌子上的划价器上划过价后，揣起日记，走了。 …… 十几分钟后，一栋郊区住宅楼的某个单元室内。 小男孩一进屋门就大叫： “jiejie，jiejie，我带回吃的啦！” 卧室里，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子闻声摘下接驳器，从床上坐了起来。 女子的面容好似雨后梨花，清秀，娇美，晶莹剔透，却又带着几份孱弱。双眼和男孩一样清澈，如秋水望月一般。 “弟弟，你回来了，没被人欺负吧？” 女子关切地问道，柔美的声音中带着点虚弱。 小男孩连忙跑进卧室，扶着女子道： “jiejie，我没事，你身体还好吗？诺，你看我带回来了什么！” 说着，一脸欣喜地把两份曲奇饼放在了女子面前。 女子惊讶地看着这两份曲奇饼，抬头问道： “弟弟，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两份曲奇饼？该不会……又去偷了吧？” 小男孩支吾了一下，道： “这个不是偷的，真不是。其实……我说了jiejie你可不要生气啊。” “你快说。” “其实，我今天是偷了一个人的东西……” “什么？你还是去偷了？！” “jiejie，jiejie你别急，听我说完。我见那个人把一个本子放在外衣内口袋里，以为会是什么好东西就偷了过来。但是那个人非常警觉，当时就发现了把我扯住……” “他有没有打你？你有没有受伤啊？” 女子急忙打断道。 “没有，我什么事都没有。说起来我现在还觉得奇怪，那个人明明当场就抓住我了，却并没有打骂我，更没有报警，而是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更奇怪的还在后头，这两份曲奇饼，就是他给我买的。我还从没遇到过这么奇怪的人，jiejie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