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止殇之战（三）
郑霄凡双手聚集了满满的“九尾之魄”，脸上泛起一丝诡笑，正要击向毫无防备的逐一道人之际，突然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凡啊，我在这里。” 声音不大，却仿似一道极强的电流，穿过空气直达郑霄凡的心脏，激活了他身上的每一根神经。 他浑身一颤，手中的“九尾之魄”悄然散去，怔怔地回过头。 只见林依彤完整无缺地站在不远处的大殿门口，依然是带着那副没心没肺的笑容，正使劲地冲自己挥舞着双手。 他顿觉眼眶一热：没错，还是那个林依彤，那个身体和心理一模一样的林依彤！ 她，回来了！ 郑霄凡哪里还顾得上众人，身体猛地暴起，冲到了林依彤跟前。 林依彤欣喜地拽着郑霄凡的胳膊，“呀，凡啊，你都会用‘九尾之魄’了呢！我们家凡真是聪明。” 郑霄凡嘴唇微微抖动，呆呆地看着林依彤，想说点温馨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你这狐狸，走了也不说一声！” 林依彤笑着看着郑霄凡，道，“你是来救我的吗？我看电视里说一个男的命都不要地去救一个女的，那是那个男的爱上了那个女的呢。” “你少来，我……我就是没事闲着来看看。”郑霄凡底气不足地说道。 逐一道人看见林依彤，脸上一变，惊叫道，“你这狐狸怎么出来了！不是叫你三天后再见这小子的吗？完了完了，这下‘九尾之气’非乱不可。我那些宝贝仙丹可都白用了！” 林依彤狡黠一笑，道，“没事，我已经吃了你的‘九转乾坤丹’了，‘九尾之气’再也跑不掉啦，而且还恢复了一些法力呢。” 逐一道人一听，顿时跳了起来，嘴张得能吞下一只灯泡，“什……什么？！你把我们镇观之宝‘九转乾坤丹’吃了？你、你、你，你这妖狐，你怎么找到那丹药的？” 林依彤轻笑一声说道，“你不是每天早晨拜完祖师爷牌位之后，都要看一下牌位后的小暗格吗？傻子都看出来那里藏着重要东西了。” “你这妖狐，我好心救你，你竟然偷我镇馆之宝……农夫与蛇啊，真是农夫与蛇啊！”逐一道人哭天抢地地哀嚎了起来。 林依彤撅了撅嘴，鄙夷道，“老道士真不爽气，吃你一颗破丹药怎么啦？” 逐一道人抓狂地喊道，“破丹药？这可是祖师爷花了三十六年时间才炼出来的，就这么一颗，我们茅山传人把它看得比命还重要，多少人为了争夺它而丧了命，你竟然说吃就吃了？”说着，他当即跪倒在地，仰天长叹，“祖师爷，弟子逐一无能，竟遭妖精算计，丢了本门之宝！弟子无颜见祖师爷啊！” 林依彤不耐烦的扬了扬手，道，“行了，你不是说你们祖师爷说这东西要给有缘人吃的吗？就当我是有缘人好了！” “你？”逐一道人气得眉毛都直了，“你算人吗你？你明明就是妖！哎哟喂，这可真是农夫与蛇啊！” “胡说！”林依彤秀眉一扬，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正色道，“我这里可是有咱们家凡的精血呢，所以也算是半个人。” 话音一落，场内瞬间一片沉默，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郑霄凡。 如果是漫画的话，这个时候应该飞过一只乌鸦。 （啊…….啊…….啊…...） 郑霄凡看着一脸认真的林依彤，差点气出血，赶紧上去朝众人解释道，“她说的应该是精气，人类的精气。大家别误会！” 林依彤转过头小声问郑霄凡道，“有区别吗？” “你说有区别吗？九尾狐小姐，您行行好下回说话先过过脑子吧。幸好您摸的不是肚子，要不然我可更说不清了。”郑霄凡“求饶”道。 逐一道人又哀叹了会“农夫与蛇”后，失魂落魄地起了身，走向林依彤，道，“妖狐，这‘九转乾坤丹’在你身上也罢，希望你告诉‘那人’，让他遵守诺言。” 林依彤拍了拍逐一道人的背，好像安慰小孩一样地安慰他道，“好啦，别难过啦。他会言出必行的。” 郑霄凡心道，原来逐一道人救林依彤是有条件的，不知道“那人”是谁？他们之间又达成了什么交易？不过无论怎样，都应该谢谢逐一道人，幸好刚才林依彤出现，要不然我可就真的“农夫与蛇”了。 他长出了一口气，“终于雨过天晴了！” 却在这时传来一阵冰冷的声音，“就这样想打发我们走了吗？” 郑霄凡循声望去，只见陈家兄弟五人团团坐成一圈，嘴中念念有词。忽地，道场内狂风大作，乌云压头，伴随着一阵电闪雷鸣，天地竟为之变色！ 整个道场的气流顿时飞速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似乎要吞噬道场内的一切。 逐一道人一见脸色大变，面如死灰，喊道，“快走，是‘九宫乾罡阵’！”却哪里还来的及，郑霄凡、林依彤、逐一道人以及受了重伤躺在一边疗伤的众弟子转瞬之间，被一并卷入了旋涡。 “凡啊，抓住我！”林依彤在第一时间本能地拉住了郑霄凡的手。 众人在漩涡中转得头晕目眩，同时，巨大的疼痛从身体各个关节传来，感觉身体仿佛就要被飓风撕裂一般。郑霄凡惊骇异常，心想不会就这样被扯得四分五裂吧？手上更是用力，紧紧地抓住林依彤。 “‘通用防符’！”逐一道人大喝一声，扔出一张符，瞬间飓风内所有人都罩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芒。郑霄凡顿觉舒服许多。 众人在高速旋转中渐渐移向气流旋涡的中心，奇怪的是，越到中心反而飓风的威力越小，最后到了正中心的“风眼”时，狂风竟突然散去。 “哎哟”、“嘭”、“啪”，众人忽地从空中摔了下来。 郑霄凡摸了摸摔疼的屁股，心想这什么九宫乾罡阵也不过如此嘛，逐一道人干嘛那么紧张。正要庆幸躲过一劫时，却猛然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密闭的八边形空间内，四周和头顶是一层乌黑的气体组成的“气墙”。 “凡啊，你没事吧？” “没事，你呢？” “嘿嘿，我现在可厉害呢，怎么会有事。”林依彤自豪地拍了拍肚子，“我吃了他们家的仙丹，不但可以稳固‘九尾之气’，还可以暂时替代九尾之魄，让我用法术呢。” 逐一道人又饱含怨念地看了眼林依彤，不过知道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眼下这“九宫乾罡阵”才是最麻烦的。 “他们个个都身受重伤，竟还敢使用这种大阵，就真不怕油尽灯枯吗？”他心里暗叹，“为了一只狐狸，竟不惜与同道以命相搏，陈家人自10年前出了那个叛徒后，离驱魔正道是越走越偏了啊。”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长叹一声。 郑霄凡看到逐一道人长吁短叹的，知道不妙，赶紧上前问道，“道长，这阵是不是很难破？” “这九宫乾罡阵乃是300年前陈家高手陈伯锦所创，结合了人九宫、八卦布局之法，又融合五行生克之道，极为复杂。若是被困，能否出去跟被困者的修为关系不大，因为这墙可以幻化无数，你再怎么用法术去拆、去烧，也是除不尽的。只有精通阴阳五行数独的人，才有可能安然脱险。” “也就是说，如果蛮干的话，即使我们拆了这房间里的墙，还会有其他墙出现？”郑霄凡问道。 逐一道人点点头，“没错。这个阵有无数间这样的房间组成，我们只是身处其中的一间。如果我们蛮干乱闯，那么只能从一个房间走向另外一个房间，永无尽头。一时三刻之后，我们便会化作一滩脓水。” “它既然叫‘九宫乾罡阵’，那是不是这些房间的排列和九宫格差不多？”郑霄凡又问道。 逐一道人再次否定了郑霄凡的想法，“整个阵法虽名唤‘九宫乾罡阵’，却并非九宫布局。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其破解之法暗合九宫数独的玄机。另外，这八面气墙又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破阵之人还需懂得“八卦分五行，五行相生克”的道理。 郑霄凡倒吸一口凉气，又问道，“你们道家不是精通什么阴阳五行的吗？也没有办法吗？” 逐一道人摇摇头，“只给我一时三刻时间，我又怎么算得出来？况且只要算错一步就再也没有回头的路了，我哪有那本事？除非有破阵的口诀，可是除了陈家人，外人又如何知道这口诀？” 郑霄凡长叹了口气，看了看林依彤，说道，“狐狸啊狐狸，看来今天你要变成狐狸汤了，我呢就算个佐料，咱俩混在一起一定很好喝。” 林依彤侧着脑袋，秀眉微蹙，喃喃自语道，“乾九坤一，坎三离七，二八兑艮，巽震四六，昆仑为五。” 重复了几遍后，突然站起来兴奋地拉着郑霄凡的手说道，“凡啊，我知道破阵的口诀呢。” 众人立即为之一振，纷纷围了上来。 “狐狸，难不成你刚才说的就是破阵的口诀？你怎么知道的？”逐一道人欣喜地问道。 林依彤点点头，说道，“那个陈伯锦跟我可熟了呢。他创这个阵法的时候，总是和几个陈家的高手在祠堂讨论，我没事做就在‘清净瓮’里听。他们以为我再也出不去了，也没避讳我。” 郑霄凡乐道，“哈哈，差点忘了我们家九尾狐可是在陈家卧底了300年了呢。” 林依彤得意地拽着郑霄凡邀功道，“凡啊，我是不是很厉害？” “那是当然的，我们家九尾狐是最厉害了！”郑霄凡摸了摸林依彤的头，夸赞道。 有了口诀，接下来就要看逐一道人的了，因为这里只有他才是最精通五行八卦之类的。众人屏息凝神，都静静地看着逐一道人在地上推演。 众所周知，这九宫格的妙处是无论纵横倾斜，格中数字相加之和都相等。林依彤所念的口诀其实就是九宫格的本源之数，按照八卦的方位，将这组数字填进去，便是横竖倾斜都相等了。如果光是数字，倒没什么稀奇，因为这组九宫本源之数逐一道人也知道，不过口诀中带了方位，就大不相同了。 推演了一会儿，逐一道人喜道，“要破阵，只需按照这口诀中的方位与数字行进即可。比如第一句“乾九坤一”，即往乾位通过九个房间，然后再往相反的坤位退一个房间，“坎三离七”即往坎位通过三个房间，再往相反的离位退七个房间，兑艮位与巽震位也是同理。到最后“昆仑为五”，昆仑即是中央，我猜测应该是需我们先站到房间中央，然后往东南西北（即乾坤坎离）上五个方向一齐冲去，便可破开这阵！” 郑霄凡看了看房间内，除了自己、林依彤和逐一道人，剩下的道士中恰好还有两个人还能勉强站着，倒是勉强能凑齐五个人，最后冲击五个方向还是可以的。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先把乾位的墙砸了吧。”郑霄凡说道，“我可不想变浓汤。” 林依彤也站了起来，附和道，“嗯，我也不想做狐狸汤，嘿嘿。” 说着，两人来到了乾位的气墙前。郑霄凡使出全身力气，朝墙壁冲出一拳，却只见那气墙纹丝不动。 郑霄凡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咳……刚刚没运好气，我再来一次。”说着又是“嘭”“嘭”几拳，那墙却依然毫发无伤。 “好硬啊。”他叹道。 “凡啊，让我来，我现在可是只厉害的狐狸呢。”林依彤说着，手上聚集了一团洁白的气焰，然后手臂一挥，那气焰直奔气墙，撞出一团绚丽的火花，却也是没伤到气墙半分。 “没用的，要破这墙，还得懂五行生克的道理。”逐一道人上来说道，“乾兑为金；震巽为木；坤艮为土；离为火；坎为水。所以要破乾位的墙，必须用火，因火克金。” “火？”郑霄凡摸了摸口袋，却发现从不离身的打火机不知道掉在哪了，急道，“那你们谁带火了？” 逐一道人不急不慢道，“我们没火，可那只狐狸可有的是火。” 林依彤嘿嘿一笑，道，“看我的狐狸火。”说着，手臂一扬，竟从手掌抛出一团金黄的火焰，直扑那乾位的气墙而去。只见火焰刚到，那气墙顿时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众人过了墙，又来到了一间同样的房间。林依彤如法炮制，又连破了八道乾位的墙，到了第十个房间后，按照口诀的指示，应该往破坤位的墙了。 “坤为土，木克土。”众人找了下，发现剑柄正好是木头做的，于是逐一道人拿起剑，木柄冲前，振臂一挥射向了坤位的墙面。那墙也瞬间消失了。 众人欢欣鼓舞地进入下一个房间。按照口诀，这回要破的是“坎”位的墙，顿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坎为水，土方能克水。” 众人看了眼溜光的地面，别说泥土，连灰尘都没有。 “完了，谁没事会揣把泥土出门啊？地上也没土，这下可……哎，有办法。”郑霄凡突然眼前一亮，卸下背上一直不离身的包袱，倒出了里面所有的石头。 “石头算不算土？”郑霄凡问逐一道人道。 逐一道人看了石头，摇摇头，“这石头矿物太多，也就是‘金’太多，金生水，恐怕是不行的。” 郑霄凡试着拿起一块石头砸到墙上，气墙果然没有反应。 郑霄凡又想了想，冲一堆石头喊道，“都出来。” 顿时，从石头中纷纷迸出形状各异的妖精，足足有五六十只。房间太小，如果按照正常大小，容不下这么多妖怪，于是郑霄凡要求它们变到平时的三分之一大小。 林依彤一见这么多奇形怪状的妖怪，欣喜不已，仿佛在花鸟市场观看宠物一般，蹲下身子新奇地一会摸摸这个的头，一会再挠挠那个的下巴，玩得不亦乐乎。 “呀，这个小妖长得真有趣，跟头牛一样呢。凡啊你快看你快看，它头上的两个角好硬啊！” 郑霄凡一头黑线，心想好歹这是我亲自封的大将军、刚刚还立了大功的牛头人好吧，你把人当宠物玩也太不给它面子了吧。” 牛头人一看林依彤，就知道她身上的“九尾之气”和郑霄凡身上的“九尾之魄”是源同一体的，自然猜到此人和大王关系匪浅，起初也是能忍则忍，不过很快还是被摸得脸上挂不住了，呼呼地直喷牛气。 “咦？它还会喷气呢，凡啊，快看。” 郑霄凡赶紧制止道，“行了行了，别摸了。” 林依彤“调戏”完牛头人，突然又两眼发直地盯着山鸡。只见她瞳孔盈盈闪动，砸了砸嘴，又“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水，喃喃道，“鸡……”。 说着，手缓缓地伸了过去。 郑霄凡一看林依彤正将“魔爪”伸向山鸡，赶紧上前把她的手抓了回来，道，“它已经不是鸡了！你别吓唬人家！” “狐狸”可谓是“山鸡”的天敌，山鸡自然吓得不轻，大声道，“对对对，我……我不是鸡，我是鸡精。” 郑霄凡把极不情愿离开的林依彤强行拉到了一边，然后问众妖道，“你们谁身上带土了？或者有没有用土的妖术？” 群妖中马上出来一个身材极细、浑身褐色的丑陋男子，道，“大王，我可以。” 郑霄凡一看，原来这是个蚯蚓精。 蚯蚓精走到坎位的墙前，深吸了一口气，猛地从口中吐出一个黑褐色的泥球，如炮弹般冲气墙飞去，那气墙果然立即消失了。 逐一道人笑道，“小子，你还真能折腾，这群小妖硬生生地变成了你的百宝箱了啊。” 逐一道人刚说完，山鸡立即气呼呼地上前，仰着脖子费劲地看着逐一道人的脸说道，“牛鼻子老道，你说话注意点，什么小子小子的，这是我们大王。” 山鸡一开了这个头，剩下的群妖也顿时鼓噪了起来，大有要跟逐一道人拼命的架势。 郑霄凡赶紧手一挥，道，“行了，都回石头里去。”众妖这才不情愿地回到了石头里。 就这样，一行人在口诀的指引和在群妖的帮助下，终于到了最后一间房了。 郑霄凡、林依彤、逐一道人以及另外两名逐一道人的弟子站在房间中央，各自提了一口气。 逐一道人一声令下，“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