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观人如掌上观纹(下)

    梁一帆如坐针毡地，屁股在小范围内挪来挪去。他觉得自己现在坐着的不是沙发，而是坐在了少女的身体上，光滑细腻，令他有一种飘逸飞扬的美妙感觉。他实在是不太习惯这种从云南经专人加工过的绸缎系天然蚕丝所制成的沙发。

    他再次小心翼翼地打量了这个客厅一眼，刚进入这里时的内心震撼仍然无丝毫减少。

    整体布局从表面看来就如同大多数有钱人家一样，现代家私样样俱全，一台巨大的液晶背投电视镶在了光滑的能反投出人影的墙壁上，如一个私人家庭影院。让人大开眼界的却是，一百多平米的大厅四周陈列了大大小小的橱窗。橱窗格子里摆满了古玩和各种金石玉器，细数朝代从清朝到东汉恐怕都不止于此。这栋豪宅的主人将如此众多的古玩珍藏就像玩具一样摆在大厅供人观赏，这已经超出了梁一帆对生活层面的认知范畴。

    “兄弟，该怎么称呼你？”

    梁一帆转过头去，看见了身边瘦猴一样的男人正对他露出两门大金牙微笑。

    “梁一帆。你叫我小梁或者一帆都行。”梁一帆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刚才一路上尽顾着兴奋了，连这位仁兄的名字都不知道。

    瘦猴一样的男人嘿嘿一笑，道：“我叫王长军，王者之风的王，长江的长，军人的军，兄弟们都喊我瘦猴，要是看的起兄弟，就叫我军子吧。”说完话又看了看对面沙发上离他老远坐着的吴迪，不由讪讪一笑。

    这时一个女佣轻盈盈走过来为他们添茶。茶是上好的碧螺春，人是气质上乘礼貌端端的美人。

    梁一帆忙唯唯诺诺地连声道谢，王长军只是淡淡地点一下头算是回了礼节。吴迪轻声道了声谢，端起杯子漫不经心地抿着香气袭人的茶水，低着小脑袋也不知在沉思什么。

    “那我叫你军子好了。军子，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梁一帆虽然骨子里有些好色，见了给他们添茶的这种极品女佣有些心猿意马，可也知道自己万万不能在这里出了洋相。享受着极品碧螺春带来的上等享受，他稍微踌躇了一下对王长军说道。

    “大家都是朋友了，有什么话尽管开口直说。”王长军估计平时也很少能喝到这种金贵的好茶，一边答话一边美美地品着茶。

    “杨老弟到底是什么人？”梁一帆压低了声音说话，怕他不太明白又加了一句：“就是杨风。”

    王长军听了这话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是啊，杨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胎呢？他自导自演了一场超级大变身的情景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一个平时需要自己去仰视的人物踩的唏里哗拉，什么时候这个小“疯子”变得让他有些看不透了呢。虽然道具都是由他一手提供的，并且也参与了伟大的编剧工作，可归根结底完美的收场不都是杨风一个人的功劳吗？

    还记得当时他正在一家酒吧跟一帮既是朋友又是客户的人喝酒打屁，突然就接到了杨风的电话。自从上回那一场同学聚会之后，杨风就没给他打过一个电话，接通电话以为是杨风终于放下了自尊让他帮忙介绍一份工作，结果没想到竟然牵扯到了吴迪身上。

    当日车站一别，回去后他就立马加了吴迪的QQ，等了两天也没有等到通过验证的消息传来。结果让他后面的日子感到度日如年。这厮确实是喜欢上了人家，痛失佳人的消息还让他为此情绪不佳而和一个客户闹翻，去酒吧喝酒一部分原因就是和那个客户有和解的意思。酒刚喝不到一半，杨风的电话就来了。

    “瘦猴，你喜欢上的那个女孩今天可能招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对方应该是个富家子弟，你快去租车行弄辆宾利或者林肯随便都行，最好要加长的，另外准备一台电脑，能够随时随地上网的那种。记得戴副墨镜开车过来，等我信号时你再出现。一定要等我的信号再出来，否则出了什么意外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语速不紧不慢，连语气淡定的都像是在和一位朋友聊着家常，可是其中却带着让人不容置疑的霸道力量。仿佛他掌握着一切。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但你一定要快！快！快！

    王长军一直都很信任杨风这个兄弟。大学四年时光，杨风虽然被他们一直‘疯子，疯子’的叫了四年，可是和杨风走的最近的王长军却是知道的。杨风对自己的朋友绝对是掏心掏肺，对敌人，就不好说了。因为他还没见过杨风招惹到谁，或者说是谁触犯了他。

    直到今天。

    人生中的一次意外事件令他深刻地重新认识了一遍自己的兄弟——杨风。从杨风换了一身马甲出场，抡起铁锤开始砸车，利用他对人性的理解分析和反常的举动所带给人一种摸不透底细的感觉，特别是对寻常富家子弟心理的掌控已经达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再后来杨风一番带有分寸张力有度的调戏，伴随着加长宾利的豪华登场，两人之前设定好的那一段对话，凡此种种都应对的恰到好处。

    是的。就是精确到令人发指的强大掌控力量，让他们成功演绎了一次扮猪吃老虎的主角。大纨绔。

    但是。真正的精彩还在后面。等黄石那群人散了之后，杨风漫不经心地朝酒店周围巡视了一圈，然后果断地做出决定让吴迪，梁一帆，以及自己全部上车。上车后，杨风问他要了电脑过来，只交待了一句行车路线，然后就在电脑上一阵折腾。确实是折腾，没有见过敲键盘这么激烈的，好在是坐在稳定性能超强的加长宾利上面，这种快速的电脑cao作并没有让杨风受到多大影响。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杨风掏出手机和对方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随后车子掉头回转去了市府家属大院。杨风也不管他懂是不懂，明白地给他下达了指令。必须想办法混进去，至少呆上两盏茶的功夫再出来。他却在里面呆了半个多小时，由市委副秘书长亲自送了出来。

    车子最后直接开进了满堂红小区内的枫林别墅，秦家。直到这一刻，杨风才告诉他们后面有人跟踪。除了梁一帆和吴迪不明其中的凶险，王长军却是知道的。

    强敌环顾之下，没有实力与其对抗之前，自然得找棵大树好乘凉。王长军对自己的这个兄弟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虽然其中多了几分巧合和那个不明不白的电话，但是也丝毫无法减弱他对杨风的计谋之妙所产生的诡异的感觉。

    是太诡异了。几年不见，他曾经的兄弟身上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不是他和杨风曾经一起生活了四年，恐怕自己真的把他当成了拥有强势背景的杨大公子。

    合理地利用人性。

    观人如掌上观纹。

    却说王长军听了梁一帆的问话，种种思绪思维电光火石间从他的脑海划过。本来一直坐在那里淡淡抿茶的吴迪突然听到有人提到杨风，她不知不觉地就跟了过来倾神聆听，几乎都碰上了王长军的身体。

    “他是我的兄弟，杨风。”王长军咧开嘴露出一对大金牙，朝两人嘿嘿笑道。

    梁一帆见他不愿意多说也就没再往下面问。想想自己和杨风才认识不久的光景，心里也就释然了。

    吴迪却是拿着一副我不相信我要真话的眼神盯着王长军，看的后者有些头皮发麻。

    “哼哼，老子就不对你们说出真相。不过以后可要逮着杨风这小子问问清楚，到底他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怎么那种传说中的王八之气能说来就来，说散就散了呢？”王长军在心里嘀咕道。

    大厅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参差不齐的脚步声。梁一帆，王长军，吴迪三人都转过身看去，杨风和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人从二楼迈步走了下来。

    “原来他一进来就被人请上楼去，一直是和这个人呆在一起啊。这人穿的也太朴素了些吧。不过气质倒还不错。”梁一帆几人在看到这个年轻人之后，心里顿时冒出来同一种想法。

    是太朴素了。你见过一个人穿着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短袖吗？而且还不止于上身，下面的休闲裤也是一样。这套衣服在外面的服装摊上伸手一把抓，可是这个看起来很有气质的年轻人却在下楼时做了一个小小的动作。

    这个小小的动作却被细心的吴迪看见了。

    下楼时，他显得小小翼翼的。用一只手微提着裤子，就好像是在提着一袋金子。

    一脸云淡风清的朝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