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死人睁眼

    我爹和爷爷都姓陈，唯独我姓秦，事实上，我是我爹亲生的无疑。

    据说是在我之前，我娘连生了三胎，然而都没有活过两岁，两岁那年，我生了一场怪病，根本没得治，眼看老陈家就要绝后了。

    某天夜里，爷爷冒着大雨出去了一整夜，等回来后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办法，我的病居然出奇的好了。

    我病愈的第二天，爷爷不顾家人的反对，硬是抱着我走了三里路，到派出所给我改了名字，叫秦生。

    回来后，我爹为此和爷爷大吵了一顿，最后爷爷让步说，如果我能平安无事的度过23岁生日，那就可以改回陈姓了。

    听到我还能恢复原姓，加上爷爷当时又是户主，我爹娘只好作罢，事实上，对于爷爷擅自做主给我改姓这事儿，全家人都想不明白，也包括我。

    每次我问起原因的时候，爷爷都会一改之前的温和脾气，情绪激动的叫我别问那么多，慢慢的，我也就接受了。

    打很小的时候我就和爷爷特别亲，甚至可以说是粘他，有什么好吃的，爷爷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

    只是现在回想起来，爷爷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时常抱着我坐在自家的大门口，望着村里的那口井叹气，我问爷爷在看什么，爷爷说在看自己的墓地。

    有一次，爷爷告诉我，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哪天的哪个时辰会死，还让家里人不要给他准备棺材。

    那时候我什么也不懂，就傻傻的问他爷爷，那你啥时候死啊，爷爷也不生气，摸了摸我的头，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一晃很多年过去了，这件事儿逐渐被我遗忘在记忆深处。

    我和大多数人一样，考上了省里的大学，那天刚好是我23岁的生日，往年的这个时候，我通常都是回家过生日的。

    可今天不同，因为爷爷告诉我，23岁生日的那天千万不能回家，更不能和家里通讯，他还说只要我回去就打断我的腿，尽管我对爷爷的这个要求感到很疑惑，但也没多想。

    于是我和平时玩的比较好的几个朋友，打算去外面聚聚，正当我要出门的时候，却接到了我娘从乡下打来的电话，我娘在电话里哽咽着跟我说爷爷不行了，恐怕挺不过今天。

    虽然爷爷做了不少在全家人看来很荒诞的事，可他毕竟是我爷爷，不管怎么说，我也要回家和老人见最后一面。

    省城距离老家不远，也就两个小时的车程，当我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老家后。

    居然看见爷爷和我爹在耕田，爷爷卷起裤腿站在田中间，手里拿着根藤条不停的催赶着年迈的老黄牛，听到他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哪里有半点不行的样子？

    爷爷在田坎那边倒车准备往回耕的时候，也注意到了我，我清楚的捕捉到他在看见我的一瞬间，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好像是很慌张的样子。

    然后爷爷放下手里的活，疾步匆匆的走到我身边，我还没来得及问他是怎么回事，就被他拽着往家里跑。

    力气不是一般的大，爷爷边跑还边注意周围有没有人，仿佛是生怕别人知道我今天回家似的。

    等到了家里后，爷爷小心翼翼的往屋外看了看，急忙把门反锁上，转过身来不由分说就抽了我一嘴巴子。

    当时我完全被他打懵了，要知道爷爷向来宠着惯着我，甚至是舍不得对我说半句狠话，我长这么大以来，那可是他第一次打我，最重要的是莫名其妙的。

    我捂着脸有些委屈的看着他，发现爷爷脸色阴沉得可怕，更确切的说是狰狞，他抬手又想打我，可还是把手缩了回去，爷爷瞪着我咬牙切齿的说：“小兔崽子，谁让你回来的，你说你是不是想死？”

    我更委屈了，好好的一个生日却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早知道是这样，打死我都不回来，再说了，不就回一次家吗，怎么还扯上死啊活的。

    这时，我娘刚好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到我后惊喜的说哟，小宇回来了，怎么不事先打个电话呢。

    小宇是我的小名儿。

    我看着我娘说不是你给我打电话说爷爷不行了，叫我回来见爷爷最后一面的吗。

    我娘用围巾擦了擦手，一脸茫然的摇头说没有的事啊，我啥时候给你打电话了，再说你看你爷爷红光满面的，像是不行的样子吗。

    我顿时就急了，连说怎么可能，我明明接到了你的电话，为了证明我说的是实话，我还叫我娘把她的老人机拿过来，我想翻出通话记录给他们看。

    可是当我翻遍了我娘的手机后，硬是没找到当天她打给我的通话记录。

    我纳闷儿的问我娘是不是把通话记录删了，我娘说没有，再说我除了接电话以外，别的也不会啊。

    奇了怪了，难道是谁弄出来的恶作剧？可也不像啊，我只听说过骗财骗色，骗人回家倒是头一次。

    就在那时候，屋外响起了敲门声，我爷爷跟被踩了尾巴似的，一把抄起桌上的砍柴刀，把我紧紧的护在身后，一惊一乍的问道：“谁？”

    接着就传来了我爹的声音，等我爹扛着犁具浑身是泥的进来后，他板着张脸对我说：“大老远的就听到你们在吵，咋还动起刀来了，是不是你又做了什么事，惹你娘和你爷爷生气了？”

    从小我就怕我爹，所以我讪讪的笑了笑说没什么，就是肚子饿了。

    我娘瞪了我爹一眼，嚷着就要去给我杀只鸡庆生。

    “还吃个锤子，大祸就要临头了，你们都给我仔细听着！”突然，爷爷用砍柴刀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吓了我们三人一跳。

    我爹不满的说：“爹，有啥事儿等吃完再说吧，况且今天是小宇的生日，您快把刀放下，别伤着了自个儿。”

    “罢了罢了，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你们要牢记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小宇能不能活过23岁就指望这个法子了。”爷爷手里的刀掉到了地上，他摆了摆手，有些颓废的说，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很多似的。

    “我死后不要cao办丧事，就把我葬到那口古井里，记住，不要用棺材装殓，只能是裸葬，而且，必须使我的头朝下，然后把井口封死，再在上面栽一棵核桃树，哪怕是逢年过节也别拜祭，切记，切记！”

    刚说完这句话，爷爷倒头就断气了，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说去就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我们所有人，我们甚至还没来得及思考爷爷的话，就急忙把爷爷送到医院里。

    等确定爷爷是真的去世了，我爹一个大老爷们儿，当时拉着我跪在医院的地上就哭了，还边哭边说自己不孝，没能服侍好爷爷他老人家。

    我也好不到哪儿去，那种失去亲人的感觉痛彻心扉，想到爷爷以前对我的好，一时间，只感觉鼻子泛出阵阵酸意。

    我娘哭着哭着突然咋呼道孩他爹，你快看，咱爹的眼睛怎么都闭不上，我和我爹连忙站起来一看，发现还真是，爷爷的眼睛瞪得老大了。

    旁边的那个小护士还被吓了一大跳，大叫一声，小脸煞白的跑了出去。

    我爹连续给我爷爷闭了好几次眼都没成功，只要手一拿开，爷爷的眼睛立马就睁开了。

    最后还是我想到爷爷临终前的遗言，便止住情绪给爷爷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后小声说爷爷，你放心的去吧，我们会按照你的吩咐做的，说完我就伸手去给爷爷闭眼。

    就这么一下，爷爷的眼睛真的闭上了，顿时，我就傻眼了。

    我娘问我是怎么给爷爷闭上眼的，我没敢把真相告诉他们，就说这可能是我和爷爷亲的缘故吧，我爹娘也没多想。

    事实上，我的心却慢慢的沉了下去，从我接到那个电话起，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事儿实在是太诡异了。

    再加上，一想到爷爷临死前说的那番话，似乎一切都和那口古井有关系，我就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尤其是爷爷说我可能活不过23岁，这到底是为什么？毕竟我一没灾，二没病的。

    当天我们就把爷爷的遗体带回了村子里。

    在我们当地，凡是老人死了，亲属立马就要在家门前放鞭炮，称之为落气炮，又叫升天炮，一共两次，哀送老人归天的同时，也是为了让左邻右舍知道，好过来吊唁和帮忙。

    看到我爹要放鞭炮的时候，我想跟他说下爷爷临死前的话，可犹豫了下还是没说出来。

    我要是说出来，我爹保准会把我臭骂一顿，先不说爷爷的遗言有多荒唐，就单单把长辈葬井里这个要求，换做任何一个人恐怕都接受不了。

    爷爷死的当天晚上，我爹忙里忙外的，而我一直跪在爷爷的灵堂前服孝，不知道为什么，跪着跪着，我居然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我梦见爷爷全身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爷爷孤零零的站在朦胧的雾里，大声质问我们为什么不把他葬到那口古井里。

    我正想要跟他解释，突然，我就看见他的身体不挺的往后飘，仿佛有个人从后面死死拽住他似的。

    爷爷脸色变了变，身体控制不住的往后退，他边退边朝我挥手说小宇，你快跑，快跑啊！

    我还以为是爷爷叫我快点跑上去拉住他，于是我就快速的跟着他，但是爷爷往后飘的速度很快，我根本追不上，只能远远的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