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人不作死枉少年
通往祭坛的路很长，比剑哉想象的还要漫长。 他走在这条前路已定的昏暗道路上，看着不远处的终点，深深的吸了口气。 自从来到幻想乡以来，到今天已经有半月有余。无论是妖怪的袭击也好，人里的工作也好，道场的小孩也好，天狗的八卦也好，他都已经渐渐习惯。 只是一想到还有魔理沙的恩情与藤原妹红的事情……剑哉就有点烦躁的挠了挠后脑勺。 明明在从魔法之森林出来后，就决定了，在稗田家找到工作后就太太平平的过日子，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再去寻找记忆的相关事宜的…… 不……即使是与魔理沙等人相遇，甚至是了解了自己并非人类后，剑哉也还是这样认为。自己从本质上并没有改变，无论是身为人的自己，又或是身为剑客的自己，都没有改变。 实际上也不会产生什么变化的吧。如果不是八云紫的这次邀请，自己大概会一生平安无事的在人间之里当个本分的剑术老师吧。 但是一想到名为剑哉的这个人，与露米娅的初次相遇，与魔理沙、爱丽丝的借宿开导，与稗田家或慧音的知遇之恩…… 那样他就更不会为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后悔。因为她们并不只是对初入幻想乡，一无所有的自己，对人生处于迷茫时期的剑哉施以援手。 她们更是分别用着自己的方式，向剑哉委婉或直白的表达着同一句话。 你一定有这有着你才有的存在价值。 于是这样鼓励着他，支持着他，推动着他，一步一步走到这里。 如果将这条前路已定的道路比喻成他过往人生的全部的话。 此刻，失去自己记忆、对自己人生感到迷茫的二流剑客，名为剑哉的这个少年。 他的人生已经走到了终点。 如果剑哉自始至终只为一人挥剑，只为一人而活。他的人生便会如此的凄惨无奈，就像这越走越窄的黑暗道路一样，迈向深渊。 然而此刻，他的前方，在那条昏暗道路的尽头。 有光。 那是名为未来的光芒，照耀在剑哉的身上，令他感到十分的温馨舒适。 同时这光，像极了布都御魂剑的剑光。带着一往无前，同时铺天盖地的气势、只是瞬间就驱散了脚下道路上的一切黑暗。 他，人间之里的二流剑客，名为剑哉的这个男人。 向着耀眼的青光迈出了一步。 剑哉也一点也不曾后悔自己的决定。 一步之后便是，紧接着是第二步。 为了回复幻想乡对他施以援手的众人的心意，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接下来的战斗，要尽全力地去努力，去奋斗。 更是为了他自己的人生。 他，绝不言败。 第三步又是一脚跨出，这一脚比先前的两步更加的承重……豪迈。同时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骨子开始散发出一股独特的气势。 如果我不再是剑哉了，失去了来自你的全部支持，变回魔法之森那个一无所有的人。那该如何？ 弱弱气气的接受妖怪的挑衅，被他们分食？ 什么也不去尝试，就任凭他人评论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恩人？ 不，不对。 答案已经早已有数。 将别人的记忆与人格作为自己正面的人生目标，这点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即使如沙砾般微小的不同，也是从自己身上流露出来，并且一点一点积累至今的。 他，剑哉，便是剑哉。 他，剑哉，便是剑客。 并非一无所有就自暴自弃，并非因为没有记忆就随便轻视自己的生命。他与八意剑哉最根本性的不同，便是他很弱。 弱，非常的弱小。 没有妖怪那样强大的力量，更没有神灵那样漫长的寿命，甚至在很多方面还不如一些同龄人知情达理。 但相同的地方，他们都很坚持，很执着，在某些地方都很无可救药。 一千三百年前，一位青衫少年手持长剑，以自己柔弱的身躯阻挡了数万妖怪的步伐。 那么，一千三百年后，顶着一模一样的名字，一模一样的外貌，只是骨子深处稍许不同的一位少年，再度迈开了步伐。 一如一千三百年前，一步出，万妖退。 一如一千三百年后，妖山上，出狂言。 再度睁开双眼，剑哉的心底已经变得清澈透亮无比。 一切状态全部已至巅峰，只差拔剑。 那么，迈出步伐吧。 就像来到幻想乡后发生的一切一样，向前踏出一步吧。 人生，剑哉的人生，便就该如此，手持利剑，无往不前。 一个一个的解决后，一定能够发现什么的。 ——对，至今为止不都是这么做的吗 那么，想到这里，剑哉微微一笑，带着一往无前的巅峰状态跨出了这最后一步。 来吧，另一个我，我的前世。 我们能够一起踏下的、重叠脚印便只到此。 之后的皇天后土都不是你睁眼可望的了。 我会用全心，全力来证明。 论剑道本心，一往无前…… 你，不如我。 =================================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祭坛上的八意剑哉太过庄严的缘故，这次的光柱给灵梦等人产生的感觉远远要比先前他自己登场时还来得逼人。 不对，气势逼人这种说法不够形容现在祭坛中央带给灵梦的感觉。 只是从气势来说，幻想乡有无数强大的妖怪或神灵都远胜于此。这种令人无法直视，刺得眉目流泪的感觉。 更像是锋芒。 剑的锋芒。 不仅是剑光这种程度的东西，是远超于此，并不属于博丽灵梦特长范围内，其他领域，技巧以及近乎于道的一种体现。 已经远远超出了寻常人类能够探寻的领域，如果不是将某个事物铭刻到骨子里，是无法做到这种通透灼人的感觉的。 是八意剑哉的示威吗？ 不，那个男人的话，不像是会做这种无意义事情的样子，如果是那种勾心斗角的男人的话是无法发出这样漂亮透彻的青色灵力的。 虽然不想承认，那……果然是剑哉干的好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他发生这样的变化？整个人都脱胎换骨，虽然灵力的使用依旧是那样不忍直视的粗犷，在数量方面也只是借用了祭坛的功效。 但如果硬要与过去比较的话，现在经由剑哉运转后倾泻而出的灵力。 就像是布都御魂剑一样。 那么，灵梦用博丽的秘术，将微弱的灵力灌输到双眼，看向祭坛的正中央，光柱的方向。 祭坛正中央，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不断向着八意剑哉走来。就好像从十分遥远的地方归来一样，每一步的靠近，都使光柱的气势越发的宏大。 然而令灵梦感到惊讶的并非是这灵力超乎寻常的数量，而是其本质——灵力属性的变化。 将原本祭坛聚集起来灵力比喻成被无数水滴汇集一处，强行让其流转停留的大海。 现在的剑哉，仅仅是他下意识倾泻而出的灵气，就像是暴风雨来临时，在不断奔腾怒号的河水。 虽然数量上无法和已经完全掌控祭坛上全部灵力的八意剑哉相提并论，但现在他所绽放出的灵力，就好像一把把利剑，不断地展现着自己身为宝剑的光辉。 挤兑着八意剑哉的所在之处。 ……可怕。 博丽灵梦闭上了双眼，发自内心的为祭坛中央的这个男人发出赞叹。 能够直接抵抗着这样惊人灵力挤兑，从容不迫的继续高难度仪式cao纵的他，绝对不是她们先前所想像的那种贪生怕死之辈。 能够直面他人的强大与威迫，这本身就是心底坚强的象征，能够这样亲力亲为，全力以赴的武者。绝对不会因为即将到来的死亡，而留有余地。 况且，尽管没有仔细思索八云紫所说的话，但从直觉上灵梦也能感受得到，这次的仪式绝非八云紫所说的那么简单。 至少她本人绝对不是因为这个目的而让自己到场的。 那么是什么？ 自己所忽视的东西是什么？ 就在灵梦即将抓住什么的时候，忽然妖梦的一声惊叹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顺着妖梦惊讶的目光望向祭坛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身青衫的面色沉着的八意剑哉。 被同样衣衫略青的剑哉。 一拳揍倒在地的这个画面。 ======================== 八云紫捂脸转身，不忍直视。 这短短一个下午，她所看到的奇怪展开，远远要比一千多年前来的精彩。 同时也更加的不忍直视。 唉呀妈呀，这二话不说一拳打来的豪迈气质闹哪样，除了记忆，剑哉你是连人格部分也变得和前世一样脱线了么。 话说你丫明明是剑客吧，用拳头闹哪样？用腰带，用树枝，用石子哪个不比拳头砸鼻梁这样的激情画面来的惊心动魄？ 整个人的画风都变得奇怪了啊喂。 已经彻底无颜面对幻想乡父老乡亲的妖怪贤者就像红魔馆的大小姐一样，懊悔痛哭的抱着脑袋，为自己先前还得意洋洋的向魔理沙等人介绍八意剑哉……感到羞耻。 同样，祭坛上，以耿直清正，与妖怪山上某个无良记者完全不同，是真的骨子里正直的少年剑客，此刻正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刚才因为突然看到一张和自己差不多的脸，就忍不住一拳揍过去了。 这就是慧音上课时提到的条件反射么…… 话说这家伙是我的前世？ 剑哉挑了挑眉毛，看着那个捂着鼻子以失意体前屈体姿倒在地上的青衫剑客。 意外的…… ………………弱啊 先前的那拳固然有出乎意料、一些偷袭的成分在里面，但也并不达到经过长久锻炼的武人躲不开的境界。 比较剑哉除了剑术以外，尤其是拳脚功夫方面，已经被犬走椛评价成一无是处了…… 那……被他这样一无是处的拳脚功夫，一拳揍飞的八意剑哉，是弱的可怜吗？ 大概……不是这样才对，或许只是他一千三百年没有好好锻炼了，所以一时不备被剑哉打到了。 ……总感觉不能有理有据的令人信服。 不知道为什么……剑哉此刻心里也产生了一种难以置信的感受。 然而就在剑哉心中对自己前世如此脱线疯狂思考的同时，那位被他一拳打飞，鼻梁骨折的仁兄摇晃着身躯，缓缓站了起来。 然后掰正了鼻梁骨，用着奇怪的语调看着剑哉，面容说不出是喜还是悲说。 「原本以为是个时隔多年不见的热烈拥抱……结果是激情似火的三步正拳啊……」 不……那只是单纯的条件反射…… 「对我的敌意已经深到骨子了么，伙伴。」 只是单纯厌恶看到一个用和自己一模一样脸的家伙，做奇怪事情的情况而已。 还有，那个称呼很恶心啊，快点打住啊。 「原本以为你会选剑来着的……没想到这么有骨气，拿了剑鞘啊，了不起，即便如此我也不会留手的。」 啥米？ 剑哉顺着他的目光瞟了一眼自己的脚边，那是布都御魂剑的剑鞘……在祭坛灵力光辉的衬托下显得越发的……不显眼。 话说回来，那家伙先前用自己的脸在摆着羞耻的动作吧…… 希望没有对妖梦他们做出失礼的行为。 剑哉脚尖一挑，剑鞘飞舞到空中，被他轻描淡写的抓在手中。 他一边提防着手握布都御魂剑的青衫剑客，一边感受着剑鞘内的情况。 灵力流动…… ……没 原本就是为了剑身服务而打造的剑鞘，根本不可能向布都御魂剑那样对灵气灵敏，更何况剑鞘最初的目的就是保护剑身不受腐朽……会对灵力产生什么激烈反应就有鬼了。 那么此刻这个属于剑一部分的剑鞘，它的存在被剑哉忽视的原因，也有着这个原因吧。 ……说起来，似乎除了第一章以外，我就没有好好正面看过剑鞘了。 等等……选了剑鞘？ 剑哉突然回想起青衫少年先前所说的话。 看着剑哉他似乎终有所悟，名为八意的少年，也摆起进攻的架势，微微的点了点头。 「是也，原本抱着出师不利的态度来与你对战，结果你意外的有骨气选择了剑鞘，在只有一把布都御魂剑的情况下，你还能如此坚持挑战自我，实在是令我欣慰。」 「那么，作为回应，我也会拿出我全部的本领来与你战斗。」 「输的人就是死，魂飞魄散，不如轮回，永远没有再现人世的希望……」 ……青衫少年所说的话从一半开始，剑哉他就没有认真听下去了。 此刻，他的脑海一片空白，直到青衫少年持着长剑刺来的一瞬，也狼狈躲开。 同时耳旁突然回响起了慧音在道场里，每次开课前，对学生们告诫的一句话。 那是在幻想乡，不……在任何地方都管用的至理名言。 也是剑哉时常用来训斥魔理沙一些威胁举动时，常说的话。 只是现在，不幸的出现似乎降临在了他的身上了。 那句话是…… 「不作死就不会死，我怎么就是不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