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她冷得像冰
“乔森刚才的确没露破绽，不过很可能是乔森自己也不知道黑熊世家的打算！乔治刚才一边和乔森夸赞我，一边揣摩我邀请他们四处查看的原因，这都是很合理的，和自己人在一起的时候，的确会谈论些事情。不过他后来特地点出了那地方不是什么宝地，似乎就画蛇添足了。以及，他说雷蒙德也有了留后路的打算，派拉希德一起去那里……这消息我以前不知道，要是我突然收到消息，说拉希德出现在那处，恐怕我会多想。乔治现在提前把这事说了出来，显然是他知道我在偷听，所以故作不知、暗留陷阱。要是我真的信了他的话，以后再接到消息说狮心家族拉希德也在，就只会一笑置之……” 艾伦眼睛眯起…… 乔治刚才先说夸奖他的话，博取他的好感，接着又说了一些可能是误解人的话…… 艾伦如果假设乔治不知道有人偷听、假设乔治为人不够谨慎，那么他将会对乔治充满好感。然而，他如果把乔治假设得精于算计，那么刚才的话可能就是一连串陷阱！ “看来我要亲自去一趟那里了……猫人族附近？”艾伦总觉得，有什么事将要来临。 感觉到黑熊世家和狮心家族可能有什么计划，艾伦趁夜去探查了一遍那处地方…… 只是，他去得晚了，狮心家族和黑熊世家已经派了近千人到了那里。有五成左右是实力一般的族人，但却有很多士兵，以及百多名六阶、七阶的人，甚至八阶、九阶也有数人。人数不算太多，可以说是保护一般族人用的……但就这几个八、九阶的人，已经能够掩饰一切可能出现的痕迹了。除非艾伦大张旗鼓的带着很多人来探查，不然不可能知道那片地方有什么问题。就算他带着很多人去，也仅仅只能探查那里…… 万一那里也是烟幕弹呢？ 而且这里是黑暗森林的地界边缘了，再深入的探查，恐怕就要引来班迪了。艾伦自付实力不错，但在班迪那样的圣域强者面前，他还是不堪一击。感觉查不到什么东西了，艾伦才又退了回来，只不过，他对那处地点，还是心存疑虑。 花了点时间帮忙和狮人族交涉完毕后，艾伦带着几名手下，光明正大的前往那处山地。 接待艾伦的黑熊世家的乔治，以及狮心家族的一位族叔。 走在堆积着许多木材的工地上，艾伦四下扫了一下，发觉正在施工的两族劳力健步如飞，正努力的划地、打桩，似乎真的在建造小村落的模样。艾伦看得赞叹：“狮心家族和黑熊世家都是以锻造剑、盾器具闻名，没想到村落建设，也这么拿手。” 乔治一时间也摸不清艾伦的意思，但脸上却是有些微微骄傲的一笑，道：“我们两族平日里的街道维修、扩建，都是由自己军队包办的，这种事轻车熟路，自然做的不错。”旋即，他又扯开了话题，道，“难为狐王劳神，几天就把我们的事情办好。就在前一天，我们收到了莱因哈特的书信，他之前还对我们在这里扎根颇有微词，但现在已经不说什么了。” “这没什么。黑熊世家和狮心家族的剑盾锻造秘术，我神往已久。狐人部落最近发展迅猛，士兵实力提升也快，但武器却较为落后。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向两家订购一些兵器……”艾伦笑道。这是应之前乔治的猜测说的话，目的自然是为了麻痹乔治。 乔治笑道：“这事好办。不过详情，今晚上咱们饭后再详谈如何？我们两家不仅锻造术不错，饮食也是颇有风格的，正好请费曼族长你尝尝。” “如此也好。”艾伦笑道。 乔治和那名狮心家族的长辈说还有事要忙，便让人带艾伦下去歇息…… “哈曼达，感觉怎么样？”艾伦走后，乔治便问向旁边的男子。 哈曼达，艾伦的二叔，狮心家族的灵魂人物之一，是狮心家族的‘大脑’。他很少说话，基本上时刻都在分析事情。狮心家族派他来主持这事，智谋稍差一线但却更擅长和人交流的乔治便成了对外交谈的表面上的主事人，但真正做决定的，却是哈曼达。狮心家族和黑熊世家关系不比一般，乔治和哈曼达是交手过多次，也一同对敌过多次的劲敌、良友。 听到乔治问话，哈曼达眉头皱了皱，道：“感觉不妙。十有八九，费曼已经怀疑上什么了。” “这么说来，我上次的烟幕弹，被他看穿了……” “应该是的。不过，还不能确定。” 乔治脸上露出了深深的阴霾，道：“既然哈曼达你觉得是了，那多半就是了……这下糟了。” 冬日已去，初春时节夜晚处处虫鸣。 在一处简易凉棚下，一口大锅中，汤水正咕噜噜的翻滚。半盘rou片被人放入锅中，仅片刻后，鲜红的嫩rou便开始泛白。在热水还没再次滚起的时候，几双筷子快速的插入锅中，夹起了一叠叠的rou片。 乔治筷子上夹着至少五片rou片，他把rou片在一旁的酱汁中沾了一下，然后直接放入口中，不耐烫似的随便咬了两下后直接囫囵吞下，然后神情满足的发出了一声轻叹。 “狐王陛下，这种七分熟的沸水烫rou是东北黑熊军团最喜欢的食物，不过在军队中的时候，就没有这么讲究了，可以即放即吃……在军队里，会有专门的厨子用漏勺舀着rou片放入沸水中，十息后拿出来。等到士兵们分到rou食的时候，rou片多半已经凉了，也变得有些硬了，没那么好吃。只有这种七成熟的，还烫呼呼的rou片，才是最好吃的。不过这沸水烫rou之所以出名，倒不是因为rou好吃，而是这酱好。这是我们东北特有的辣酱，吃了之后全身发热，舌尖辛味久久不散，天冷的时候吃一点，能够祛瘀化血，驱寒提神。”乔治一边吃着烫rou，一边给艾伦解释。 辣酱，大概是孜然粉和辣椒粉一起配制的，其中加了一些别的调料。艾伦吃了一点，就吃出了其中十几种配料。 乔治拿出漏勺，把一旁的熏rou片放进去，然后放入沸水中稍稍烫一会儿，便舀出来放到艾伦碗中，笑道：“这熏rou不是我们东北的食物了，而是东南狮心公国的特产……他们喜欢在春季的时候，把切好的猪rou抹上一层盐末，然后挂到灶台上方，每天用火烟熏数小时，总共要熏一个月左右，才能熏出口味好的熏rou。吃这个东西，吃的不是rou香味，而是火烟渗入肥rou、瘦rou中的独特味道。你尝尝。” “多谢……我自己来就好。”艾伦感谢了一声，便夹起来品尝。 这两种食物，艾伦在前世吃得多了，在这一世，倒是不常吃。这世界的地域性风俗非常独特，南方人很少吃北菜，北方人一般也不吃南食，艾伦以前在尼克斯城的时候，是吃不到这些东西的，只有面包、辣汤、烤rou一类的东西。后来到庞贝城倒是偶尔吃到，但大多口味走样，不如现在吃的这么味美。 “味道如何？”乔治笑道。 “很好，比我以前在庞贝城吃的好吃多了。” “那看来狐王陛下你没去过东北和南方了。”乔治脸上带着笑容。 艾伦这才猛的警醒，乔治是在套话，连这种时候都在套话，乔治已经把算计当成本能了！ 乔治看到艾伦停下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乔治却没有半分尴尬，而是直爽的笑道：“世人都在猜测狐王陛下幼年时是在哪里修行的，我心中好奇，也是自然。还望不要见怪。” “没什么。”艾伦不在意的笑道。 他的眼睛忽然看向了一旁在吃东西的拉希德，以前在庞贝城的时候，家里都是拉希德主事，但到了这里，有长辈在，拉希德和乔森这些晚辈就不怎么说话了。而且艾伦的身份是‘北狐王’，是一族之长，如果让拉希德这一辈的人招待他，多少显得有些不尊敬。 乔治刚才邀请艾伦留下来吃完，天刚入夜，他就弄好了饭局。这餐桌上有乔治、乔森、哈曼达、拉希德、艾伦。 乔治为人八面玲珑，不时挑起话题、挑起气氛，哈曼达作为另一个主人，却几乎什么话也不说，任由着乔治在一旁喋喋不休。 这场面让艾伦看着惊奇，同时他也忽然明白过来，自己这身体的原主人小时候就去学习魔法，对武技的事不甚在意，所以家族里的一些事情，他也不知道……比如，同列五大战士世家的狮心家族和黑熊家族，显然关系密切，这乔治和哈曼达显然不是一次合作了，这种默契感，至少得是几十年的战友才办得到。 乔治试探了艾伦几次，艾伦都接招了，接着，艾伦也出招道：“傍晚的时候我四处走了走，这里看上去倒是块宝地，四面环山，易守难攻，也不会有狂风、暴雪等自然灾害，而且还有一条小河经过。因为这里是山地的原因，原先不太好住人，不过现在有了‘梯田’的修建方法，这里倒是可以搭建能住数万人的山城了。” 乔治眯着眼睛笑了笑：“修建梯田的方法是狐王陛下您想出来的，说起这个，您才是这方面的行家，要是您最近不忙的话，不知道可不可以多待几天，我让乔森这小子带您四下逛逛，之后要建造梯田了，恐怕也要麻烦您指点一下。” 乔治这么坦然的让艾伦四处看，还要介绍向导给他…… 艾伦一时间有些摸不准乔治的虚实了，呵呵笑了笑，没有应话。 乔治忽然拍了一下旁边乔森的脑袋，轻喝道：“你这混小子，只会埋头吃东西！之前是狐王陛下救的你，也不会说几声感谢的话……”骂完了自己侄子，乔治又对艾伦道，“狐王陛下，您的天剑术独步天下，和醒狮八剑、心剑术等剑法齐名，说到剑术，您是大行家了，我们黑熊家族的人就是力气大点，剑术其实不怎么好，有空的话，您可以指点我这侄子几下吗？” 一直默不作声的哈曼达忽然也道：“我侄子拉希德的天赋也过得去，费曼陛下要是不嫌弃，也顺手拉他一把吧。” 乔森有些希冀的看着艾伦，然而拉希德的眼神却很古怪。 “狐王陛下，我们是不是见过？”拉希德疑道。他觉得艾伦的下半张脸，似乎很熟悉……不，不能说很熟悉，而应该是说，相当熟悉！非常熟悉！他感觉和自己的弟弟很像！八九成相像！要不是双方实力差太多、气度差太多，他都以为对方是自己弟弟了！ 两兄弟两年多没见面了，艾伦这段时间长高了一些，脸型也有了不少变化，所以才没有穿帮…… “或许见过吧……嗯，有空的话，可以和两位交流一下剑术心得。”艾伦前半句是对拉希德说的，后半句是对乔治、哈曼达说的。 “哈哈，那就多谢狐王陛下了。”乔治开心的笑道，“我们五大世家老一辈都是和兽人大联盟……厄，和你们血战过的，在战斗中成长得很快。然而现在的这一辈，少了死亡压力，每天闭门造车，实力比起当初同年纪时的我们，差太多了。现在年轻一辈中，也只有帕绮莱尔和您南北对峙、风姿绝代啊……”乔治说得有些感慨，拉希德和乔森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最近常听你们提到帕绮莱尔，她最近变得很厉害？”艾伦停下了筷子，好奇道。 乔治回忆了一下，才道：“她的实力已经稳稳进入九阶中期了。” “九阶中期？我上次看到她的时候才是八阶后期，怎么才几个月……”艾伦皱起了眉头。他倒不是嫉妒，而是觉得不对劲。 “这是神殿圣骑士的秘术。圣骑士的实力，除了和自身根骨、努力程度有关以外，还和他们的意志有关。意志坚定的圣骑士，能够获得相当多的大天使恩赐，帕绮莱尔最近接受了第二次圣杯洗礼，得到了九阶中期的力量……她得到圣力后根本没怎么费神，就把圣力完全炼化了。那高品质的圣力，几乎和圣域级别的力量一样，没有六道法则护身的人，和她打，在这一点上很吃亏。”乔治的语气有些凝重，毕竟他也是没达到‘六级法则’的。 哈曼达在一旁自斟自饮，这时候忽然道：“乔治，你只注意到这点吗……帕绮莱尔的力量品质是高，但她真正可怕的，还是她的意志啊！” “哦，是的。”乔治笑道。 “意志？”艾伦不明白两人指的是什么。 “帕绮莱尔已经能够完全无视疼痛了，听说她对身体的控制能力，已经达到了人王的极限……我们被打痛了，总会本能的动作停滞、迟缓，但她不会。”乔治沉声道，“对自身控制的方面，她在整个幻月大陆，应该排行第一。除了不惧疼痛的特点以外，她的意志力，让她的思维比一般人活跃数十倍。像我们出拳，会因为姿势、心态、呼吸等原因，数十拳中，最强一拳可能是最弱一拳的两倍重，我把这叫做大小杀伤……帕绮莱尔的意志已经达到了人类的极限，她每次出手，都是她的极限杀伤力！而且她思维太过活跃，招式连绵不绝，根本就不需要思考……当初花豹家族的霍恩，绝对实力是帕绮莱尔两三倍，但交手没几下，就被帕绮莱尔破开了防御，一枪击杀！那一夜，我也在场！我抱着让霍恩试探帕绮莱尔实力的打算，就没有动手……结果帕绮莱尔不到一秒钟，就一枪刺穿了霍恩的心脏！我想帮忙也来不及了！那一枪的风采，我永世难忘！” 一秒内，击杀乔治级别的高手…… 乔治都没办法援手…… 不光是乔森和拉希德感到头皮发麻，就连哈曼达也停下了喝酒的动作…… 艾伦也是一脸惊愕…… “不用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帕绮莱尔虽然厉害，但上次她之所以能瞬间击杀霍恩，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霍恩轻敌了……五大家族之所以是五大家族，也是有倚仗的。要是真正碰上帕绮莱尔，我们认真一点，她不一定能赢。”哈曼达淡淡道，接着又继续自斟自饮。 这时候，一丝冷意传入在场五人心中。 五人一个激灵，同时运功把腹中食物消化，然后走出了凉棚，眼睛看向了一里外的一座山崖…… 帕绮莱尔身穿红甲，拄着比她稍高的银亮长枪，正远远地居高临下的看着这边方向。一条辫子梳在她脑后，她两鬓还落下少许金丝。那冷漠的眼神，正遥遥注视着这边。忽然，一阵清风拂来，她两鬓的金丝动了动，但她的眼神却依然那么冰冷，没有变化…… 不过，她似乎看到了什么，脸上出现了一抹不该有的疑惑、迷惘。 忽然呼啦啦的一下，帕绮莱尔身边出现了一排圣十字军的剑士，数十名六阶以上的强者看向了艾伦的方向！ “帕绮莱尔……来了。”乔治寒声说道，语气中说不出的凝重。 帕绮莱尔静静的扫视着下方…… 这一刻，艾伦感觉帕绮莱尔就如九天仙子一般神圣不可侵犯！ 她冷得像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