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融冰铸枪
莫小邪门前拱手道：“回婆婆，横山莫小邪有事拜门，叨扰之处还望海涵啊。” “莫小邪？” “正是。” “你可知晓这道门槛的高低、厉害呢？” “晚辈晓得。” “既然知道，推门进来便是。” 手上稍稍用力，“吱呀”一声木门自分左右，闪目观瞧，只见一位老妪正在弯腰捡豆。 老妪白发苍苍，瘦骨嶙峋，身着灰色的粗布长袍，背上鼓着一个大包，臂弯上挎着一个草编的簸箕，旁若无人般拾捡着洒满一地的红豆。 “拜见了因婆婆。”莫小邪躬身施礼，轻声唤道。 老妪把手心中的红豆数了数，洒进了簸箕。抬首道：“先将门扇掩上，有何事稍候再说吧。”说完，弯下腰背继续作着手中的活儿。 莫小邪小心翼翼的把门扇合掩，环顾屋内，摆设十分简陋。一张破旧的供桌看起来有些年头，桌上的香炉中残香未尽，青烟缭绕。正上方贴着一张泛着旧黄色的画纸，画中人是地藏菩萨，座下骑着神兽谛听。一只墨色的瓷碗，摆在香炉正下角，碗底扣着一道黄色长符，上面写着一串宛如蝌蚪般的文字。 莫小邪心中咦道：“横山百里方圆内都是我平日的游玩之地，这所看似破庙的小阁却是未曾见过啊！打进门时，师傅口中的这位“了因婆婆”只顾捡着地上的红豆，如此下去岂不要耽搁时辰啊……”想到此，莫小邪再也按耐不住：“婆婆，晚辈拜门是要从这里通往冥世妖镇，三个时辰的大限委实耽搁不起，还望婆婆体谅晚辈心思，指下一条去路吧。” 了因婆婆一顿，停住了手上的忙碌，猛一抬头，正与莫小邪的目光对上。那是一双深陷的眼窝，眼眶高突，瞧不见一对眸子。惊得莫小邪腿脚略有不稳，差一点蹬了出去。 “你、倒是人？还是鬼啊？”了因婆婆直起了身形，死死的盯着莫小邪，低吟道。 莫小邪挠了挠腮，含糊道：“婆婆玩笑了，晚辈当然是人了。” 了因婆婆摇了摇头，指着臂弯上的簸箕道：“世间人皆有因果，你这里为何却是空的呢？” 莫小邪随之望去，但见簸箕中果然空空如也，没有一粒红豆：“这……呵呵，可能是缝隙太大漏地上了吧，再说，因果循环岂是区区红豆可数，婆婆也应该知道吧。” 了因婆婆并未答话，而是默默地走到了供桌旁，手指在烛台上一撩，长长的指甲上便引燃了一朵幽蓝的火信，口中念念有词中点上了碗底压着的那道符纸。瞬时，火舌游走，长符一燃而尽。 “孩子你且过来。”了因婆婆摆手道。 莫小邪有些摸不着头脑，步伐也十分缓慢：“婆婆……” 了因婆婆道：“孩子，你可知何为冥世妖镇吗？” 莫小邪摇了摇头：“晚辈不知。” “既不知，却为何一门心思想要进去呢？” “师命难违，做徒弟的不敢不从。” “倘若老身猜得不错，你定然是“罗大春”的弟子吧。 莫小邪忸怩道：“罗大春……婆婆莫怪，晚辈却是不知家师的尊名啊。” 了因婆婆哀婉道：“唉……既然你的师傅不尽其责，那就由我来告知你何为冥世妖镇吧。倘若真是有去无回，也不枉咱俩相见一场啊。” 莫小邪抱拳道：“多谢婆婆指教。” 了因婆婆颔首道：“所谓冥世妖镇乃是阳间阴市，来者皆是八字薄弱，或是在某一天内的某几个时辰中，命理刚好与日月相克之人，才会鬼使神差地身陷冥世妖镇之中。有甚者半路转醒，有甚者画地为牢，更有甚者误打误撞才走进了这所小庙。来者除非是罪恶如山之辈，悉数也都被我劝了回去，待晨鸡报晓时，一切自然也就转危为安了。” 莫小邪不解道：“婆婆、晚辈还是听不懂啊。” 了因婆婆继道：“能在冥世妖镇自由出入者，天下间也只有寥寥几人可数，你的师傅罗大春就是其中之一。凡人皆以为这里只是普通的集市，认为自己因为迷失路途才会经过此地。而口口声声说、要去往冥世妖镇者，你还是第一个。但是，妖镇绝非寻常之所，易进难出切要三思而后行啊！” 莫小邪诚心道：“多谢婆婆善意相劝，晚辈感激不尽，但是师命难违，水里火里且都要一试，还望婆婆成全晚辈吧。” 了因婆婆徒自摇了摇头，道：“你的命理吉凶难辨，体魄也是阴阳各半，也难怪你可以寻往这里啊。唉……既然你一意孤行，又是地罗幽仙的高徒，老身也就不再相劝了。”说完，了因婆婆手指黑色瓷碗，再道：“方才焚烧的符纸乃是通往冥世妖镇的路票，到时，你切要在镇中高家果子铺中，称上三斤蜜饯作为供品。回来时，再将蜜饯盛入这只鬼食碗里，方可保住阳寿不折啊！这些你可是都记住了？” “晚辈记住了。” 了因婆婆点了点头，道：“鸡鸣三声前必要回到我处，否则冥世妖镇就是你的命中归宿了！去吧去吧，切要谨记才是啊。”说完，手指点向左面墙壁上。” 莫小邪有些不解：“婆婆、你难道想让晚辈穿墙而过……” “万物飘渺，虚虚实实，你今夜的所见所闻也未必都是真的啊！”话落，了因婆婆又弯下了身子，继续拾捡起地上的余豆。 莫小邪见状，再也不好多言什么，当下心中一横，飞身往着墙壁撞去。一步之遥，瞬息万变，眼中，一片空旷的场子不见一丝人影。耳边，却是人声鼎沸，环佩叮当…… 莫小邪一步钉在原地，接连揉了三次眼睛，诡异的场景却未起任何变化！一条繁茂的街市蜿蜒而去，数不尽的买卖商铺也悉数敞着门脸，男声女音就在身边穿梭，却是空空荡荡看不见一丝人影！ 莫小邪踌躇不前，心中疑云密布：“怎么会这样呢？如何只闻人声却又不见人迹呢……”想了一阵，他试探着步子前行而去，忽然，一个男人的声音递了过来：“小哥，可是来碗云吞？刚出锅的。” 突来话音，惊得莫小邪乱步中一绊，肩头与一软物一碰，耳后又是一番女人的抱怨：“哎呦呦，你可撞痛我了，走路不带眼睛啊。” “罪过，罪过。”莫小邪晕头转向的赔礼，却不知该往哪方解释？ “罪过！呵呵，还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呢，哼。”女音冷哼一声，步音往后遁去。 莫小邪擦了擦额角上的细汗，侧首往着右边望去，但见这是一个云吞摊，一口铁锅与几张方桌拼凑出的席地买卖。锅内热气冉冉，翻滚着沸腾的水泡，一把漏勺凌空上下，将煮好的云吞舀入了桌上的瓷碗。一声男音道：“现煮的云吞真是提鼻儿香，呵呵，小哥不来上一碗尝尝吗？” 莫小邪又是一怔，心中暗道：“原来这妖镇与寻常市井的差异就是、我瞧不见人家，人家却能看见我啊！”想到此，莫小邪装腔作势起来，假模假样的看了看飘在半空中的瓷碗，又拍了拍干瘪瘪的肚皮，挤出一个响嗝道：“呃，味儿是真香，可是太饱吃不下啊。呵呵。” “不打紧，不打紧。呵呵，看客官是一副生面孔，定是没有品尝过我家云吞的美味，闲时常来，老张家的云吞可是远近闻名的。” “哦。敢问店家是哪里人氏啊？”莫小邪目望空景，问道。 “拴马店的。” “拴马店……？” “呵呵，小哥是路过这里外乡客吧，隔街就是拴马店的地界啊。” 莫小邪越听越糊涂，拴马店三字还是平生第一次听说，他挠了挠头，问道：“晚生打听一个去处、罗家铁铺，店家可是知晓呢？” “罗家铁铺？” “啊。”莫小邪对着瓷碗点了点头。 “若问别处或许我不知晓，可这条街市中的铺子我乃个个烂记于心啊，确实没有小哥所提的罗家铁铺啊！莫非、是小哥寻错了地界？” “那我再往他处问问，多谢店家了。”说完，莫小邪扭过了脸，前后左右地眺望着空荡荡的街市，心中乱作一团：“哎呀，这里明明繁华我却瞧不见一丝人影，还说这里是拴马店的地界？唉……时辰不等人，我该如何是好啊？” “哐哐哐……” 正迷茫时，耳边忽然传入了几声微弱的声响，再侧耳聆听，那声响由远至近好似是铸铁的音色。 莫小邪心头为之一振，急忙用手掌护在耳边，听音辨位，闻声探步，越走越快中声音逐渐清晰，一路上跌跌撞撞惹来了不少叫骂，直至远远望见了一支挑着布幡的高杆，这才放缓了步子。 “罗家铁铺。”莫小邪眼望着布幡上随风飘摆的四个大字，心火才消了一些。一步迈入其中，一路断断续续的铁音戛然而止。屋内的土灶上燃着熊熊烈火，一把烧红了的铁钳，飘忽在半人的高低。 “有人吗？”莫小邪环顾着四周，探问道。 “邪儿啊，想要融化玄冰，你如今只剩下不足两个时辰了！” 耳边传来的亲音再也熟悉不过，这正是陪伴了自己十二载，口口相传于自己一身本领的声音：“师傅……”莫小邪百感交集，话音中带着些许委屈。 “邪儿，你先去摘下门上挂得那盏灯笼。” 莫小邪应作一声走到门口，摘下了一盏没有燃亮，淡黄色的皮纸灯笼。 罗大春道：“北去九里便是“古道寺”，寺中和尚唤作“九煞骷髅”长明僧。你见他时莫道旁言，只管向他借来“头芯灵火”燃亮你手中的人皮灯笼，凭此才可熔炼玄冰，铸造鬼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