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的罪!(中)
05第二层的头目是半人型的怪物“蜥蜴首领”,下半身是覆盖着厚厚鳞甲的蜥蜴身躯,粗壮的尾巴上布满了尖刺,上半身却是肌rou虬结的大汉形象。除此之外,它的身边还环绕着六只“蜥蜴守卫”,与以高防厚HP著称的首领不同,这些守卫却是属于高攻低防的怪物,而且若是首领不死,这些“蜥蜴守卫”一旦全部战死就会立即刷出一批新的。 这等无限满血复活的状况在封测时便让玩家们头痛了好久,最后不得不采取杀死五只守卫,然后交替着用rou盾硬抗最后一只的攻击直到BOSS倒地。事实上,实际攻略中守卫仍然刷新了两次,巨大的“蜥蜴首领”才悲鸣着化作四散的晶棱。 虽然出了点意外,但是就结果而言攻略的成果堪称完美。——没有人死亡。视野中出现了新的系统信息。 获得的经验值,分配到的金钱额度,还有获得的道具。在队伍中负责伤害输出的星野获得的报酬丰厚得令他微微有些惊讶——也仅限于惊讶了,其中的很大一部分源自于自己居然能够活下来这个事实。罕见的以匕首作为主战武器,他的战斗方式却几乎能用疯狂来形容。 为了给敌人造成更大的伤害,几乎每一次攻击都瞄准了首领防御力较低下的人形躯体。而这样做的直接后果就是,每一次剑锋都险而又险地擦着他的身体而过,甚至将他的HP条砍到了危险的红色区域。但即使如此,也没能令他产生丝毫的恐惧,抑或是劫后余生的喜悦。这些人类该有的情绪,仿佛从他的身体里剥离了,只留下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从那以后。 “太乱来了!”是辛卡,这个矮胖的男人气喘吁吁地在他的旁边坐下,似是责备地瞪着他,“你应该照我说的去做!擅自行动会带来怎么样的后果你知道吗!” 团队战中最重要的,毫无疑问就是合作。领导者凭着敏锐的洞察力判断出下一步该有的动作,而其他人则按照他的指示统一行动,一旦某个环节出现了缺口,便可能引起整条战线的全面崩坏。可以说,星野这种不管不顾的战斗方式算是严重损害团队利益的行为。但是,某位作俑者却只是看着在药水的作用下一点点恢复的HP,听着辛卡把话说完后才冷静地说道:“嗯,知道了。” 话虽如此,却不见他有任何反省之意。“……”辛卡叹了口气,有些苦恼地抓了抓了脑袋,“至少那个家伙还会配合一下,你却是……”星野知道辛卡口中的“那个家伙”指的是谁,队伍中的另一位独行玩家桐人,于是偏了偏头,却没有看到那位黑衣剑士。已经走了吧?也对,这一层已经打通了,得尽快去激活下一层的转移门才对。 “队长,和这种封弊者有什么好说的!”尖刻的声音插了进来,并不是昨天找茬的那人,而是另一个……不,不只是那一个人,几乎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怒视着他。星野微微抬眼。触及到少年冰冷的视线,出声者蓦地想起昨天对方没有任何先兆的出手,不由自主地气势一滞。但是星野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站起身来,他朝着王座后方通往第三层的门走去。“等等,你的HP还没回复完毕呢!”辛卡拦住他。从这里出去到第三层的主街区“阿尔方斯”还有一段距离,而这段路绝对算不上安全。早在封测时期,就发生过打败头目的队伍因为急功近利而死于下层怪物围攻中这种丢脸的事情。“我可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星野冷笑,用一种微妙的语气说道,“在转移门被激活之前,我可要先一步前去狩猎场了。”辛卡睁大眼睛,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他。星野一把挡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向着王座的方向走去。“不知好歹——”“该死的封弊者——”隐隐的,星野听到身后传来类似的话语。尽管已经不少人离开赶去下一层的城镇了,但是留在房间的的仍有好几支队伍。刚才自己的表现,想必那些人也看到了。 ——似乎不管是游戏还是现实里,自己都是不受欢迎的那类角色呢。也罢。星野自嘲地笑了笑,指尖触及王座后方的门扉,金属特有的冰冷而光滑触感的传入神经。明明是虚拟的世界,却连感知都模拟得那么逼真。他感慨着,推开门走了进去。沿着螺旋型的阶梯一路走上去,又是另一扇门。推开后,一股热浪滚滚而来,夹杂着淡淡的硫磺味道,几乎要将他淹没在这灼热的高温之中。 与第一层复合地形、第二层的岩石山脉不同,第三层的场景是由无数火山组成的火焰世界。赤红的岩浆从岩浆口喷涌出来,在地表蜿蜿蜒蜒地流动着,最后冷却凝结成黑褐色的岩石。中央最大的那座火山上,滚滚的热浪喷涌而出,将围着火山口建立的城市淹没在一片蒙蒙的雾中。第三层主街道,“火焰之城”阿尔方斯。如果前两层的场景以自然清新为基调,那么这一层的景色则透着一种近乎壮烈的美。 站在高悬的阶梯之下俯瞰本层全景的机会,仅有击败BOSS后的这一次而已——大概是开发者给予强者的奖励之一吧?星野这样想着,然后转向面向这份景色静静而立的黑色剑士:“我以为你已经走了。”听到他声音的桐人微微侧过头,笑了笑:“啊,有些舍不得走呢。”“说得也是。”星野与他站在一起,“知道吗?每一层的场景在现实中都是有原型的。” “诶诶?” “比如说这里,” 星野一指中央最大的火山,“原型是印度尼西亚的坦博拉火山。”“我第一次听说。”桐人诚实地说道。星野笑笑。他当然不会说,1915年现实中的坦博拉火山突然喷发,瞬间将周围的城市化作人间炼狱。究竟有多少人在那场灾难中丧生至今没有得出具体的数据,但是这次喷发被后人称为“人类有历史记载以来最大的天灾”。那么,以世界梦魇坦博拉火山为原型的第三层,以及剩下来的九十七层,又将吞噬多少生命呢?——没有人知道答案。《PartOne:TheInitialStage》完《——NEXT——》《PartTwo:FightWithoutEnd》012022年12月18日。艾恩葛朗特第三层 。[我决定组建一个公会,名字暂定为MTD。(啊,其实就是MMOTODAY的缩写啦,是不是很没创意?)这会是一个公平的组织,因为所有的资源都会由公会回收后统一分配。如果这样的话,大概会减少很多无谓的争斗吧?也许要建立这样一个公平公正的组织并不容易,但我希望自己至少能成为其中的先驱者。 星野,有兴趣一起来吗?]是辛卡的信息。星野调出虚拟键盘,很干脆地回了三个字:[我拒绝。]过了一会儿,辛卡的回复来了:[预料之中的答案……好吧,不要太勉强自己了,需要帮助的时候请随时来找我。]真是个啰嗦麻烦的男人……星野敲下了“多管闲事”后想到自己可能因为这几个字招来更猛烈的嘴炮,于是无奈地删掉换成了“知道了”,送出。 “哼,真亏得那家伙还愿意理你?真是个烂好人啊!”一旁,注视着星野一举一动的少女冷笑着发出如上评论。“在考虑这些问题之前,我劝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 星野不动声色地关掉窗口说道。呈大字趴伏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少女脸色一变,咬牙切齿地怒吼出声:“那个谁,你这个卑鄙无耻的混蛋!你等着!等药效过去后本大爷一定将你抽筋扒皮碎尸万段!”明明是个年轻女孩,却偏偏要用“本大爷”这样的自称,前段时间还曾短暂的交过一次手的那位红名少女,没想到还会在这里碰上……星野叹气,手上光芒一闪出现了一捆麻绳。他掂量麻绳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的确,这药效只有三分钟罢了。 那么,为了避免被你抽筋扒皮碎尸万段,卑鄙无耻的我是不是该把你绑起来呢?”“你去死吧!!!”时间追溯到五分钟前——四处都是石头和岩浆,灼热的空气中夹杂着硫磺的味道,时不时还有浑身覆盖着岩石盔甲的人型怪物窜来窜去……与高处俯瞰时的壮丽不同,真正身处火山周围感觉绝算不上良好,至少和春风和煦的前两层比起来,这等环境完全可以用“恶劣”来形容。 少女冷哼一声,手上的鞭影丝毫不停顿:“那个谁,上次偷袭你的事我道歉,但是你也用了道具,咱们算一笔勾销。但是本大爷因此被村里的NPC追杀,差点接不到任务的仇不能不报!”说得好像他欠她似的……“那这次呢?”这个女孩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一条绯红色的长鞭,见了他二话不说就是一鞭子抽过来,好在他反应够快……事实上,这也不过把形势转变为正面对战而已。 “见面礼。”少女说得理直气壮。星野叹气:“随便攻击玩家是会增加罪恶值的……如果你只是觉得气愤的话,用公平决斗的方式怎么样?”虽然不认为自己会输,但是他们所处的可是第三层有名的危险怪区啊,要是被怪物包围就麻烦了。话虽如此,他却完全没有征求对方意见的意思,跳开一步退出战场,转了一下手腕把匕首收回衣袖中。 仿佛是料定了对方不会攻击一般,他悠闲地坐到旁边的石头上,拿出一块三明治自顾自地吃起来:“公平起见,不介意让我恢复下体力吧?”少女狠狠地瞪着他,却真的没有再次攻击。星野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少女杀人的眼神一般,手上光芒一闪又出现了另一块三明治,耸了耸肩递到少女面前:“吃吗?” 正当他以为对方会拒绝的时候,少女却以无与伦比的气势夺过了他手上的东西:“免费的不吃白不吃!”然后……“卑鄙无耻下流混账!”少女趴在地上,忿忿地瞪着他,“那个谁,你你你……你居然敢在食物里下毒!”“‘初级虚弱化蛇毒’,中毒者将暂时失去行动能力。”星野耸了耸肩,若无其事地说道,“你可以偷袭,为什么我不可以下毒?还有,我不是‘那个谁’,游戏里的名字是星野。” “本大爷管你是谁啊!”星野勾起唇角:“你至少应该知道自己死在谁手里。”他的语气很平静,但是微微眯起的眼瞳里却闪烁着近乎冷酷的光彩。那种眼神,就像精明的猎人在欣赏陷阱中猎物的垂死挣扎一样。面对他的威胁,少女却是报以哼哼的冷笑:“别蒙人了小鬼,动不动就把杀人挂在嘴边的家伙,才不会有背负这份罪孽的勇气呢!”虽然因为中毒的缘故动弹不得,她依旧仰着头,神情飞扬桀骜。 果然,同样的威胁在一人身上用两次是无效的吗?星野有些苦恼地暗叹。在充斥着剑技以实力为尊的SAO里,杀人的真实感和罪恶感被降到了最低,即使明知道那样的行为会带来真正的死亡也是一样。硬要说的话,这个世界里的人形怪可不在少数,把对手替换成玩家之后,也没有什么真实感啊。但即使如此,他也不至于随随便便就动手杀人。不过……“这种像是在教训人的口吻,你是在说你自己吗?”星野玩转着指间的匕首,“杀人犯小姐。” 少女眼里闪过一抹惊怒:“你怎么知道?!”橙色的箭头即是犯罪者的标识。但是这“犯罪”的含义却很广泛,盗窃、抢劫、伤人以及杀人……毫无疑问,在如今的SAO中杀人行为无疑是最为疯狂恶劣。对此,系统除了累计其罪恶值以外,还做出“杀人者的罪恶值无法通过寻常手段消除”的限定。但即便如此,普通犯罪者与杀人者的区别却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看出来的。 “猜的。不过刚才从你口中得到了证实。”匕首在指间转了一圈,反握,星野压低身形头也不回地抡了一个半圆弧线,向身后的某处掷去,准确无误地扎中了浑身由岩石组成的怪物,竟然还罕见地打出了10%几率的暴击,一瞬间去掉了对方三分之一的HP。岩石怪发出愤怒的闷吼,从石缝中伸出红色的触手拔掉了扎在身体的匕首,然后向自己的敌人扑去。星野早已趁着那一瞬的空隙绕到了岩石怪的背后,握着另一柄匕首刺下,然后在对方的触手袭来之前转到另一侧又是一击。与岩石怪庞大身躯成对比的是其笨拙的行动,面对如同鬼魅一般灵活的敌人,它也只有挨打的份儿了。 没多久,这只倒霉的岩石怪便化为四散的多边形碎片了。微微侧过头,星野望着已经站起身来,单手执着鞭子怒视着他的少女:“解毒水晶?不,应该是能够将中毒时间缩短10%的‘和平之吻’解毒剂吧。”由第三层西侧“火妖”头目掉落的稀有物品,虽然和水晶之类的道具没法比,但价格同样是很昂贵的。“没错。”少女仰起头,大大刺刺地承认,“告诉你小子,本大爷可不会在乎什么罪恶值的。惹火了我,就和那两个死掉的杂碎一样的下场!”星野挑了挑眉,无动无衷。 似是被他满不在乎的态度激怒了,少女退开一步,摆出战斗的姿态,红色的光芒围绕她的身躯开始闪烁流转:“狄希斯,我的名字。“你至少应该知道自己死在谁手里。“这句话现在还给你!” 星野望着眼前气势汹汹的少女,却是挑了挑眉:“希腊神话中的夕阳女神?”“你怎么知道?”狄希斯微微一愣。狄希斯,这个名字在希腊神话中绝对算是冷僻的存在。事实上,能够在一语道破这个名字的来历的,星野算是第一个。 星野不回答,却是望向一处微微皱眉:“有人来了。”狄希斯没有“索敌”技能,所以下意识地顺着对方的目光向那处望去。但是下一秒,她就意识到自己又上当了。回过头,罪魁祸首却早已跑得没影儿了。022023年1月19日。艾恩葛朗特第八层主街道“斐立潘”。“真是难得啊,你这家伙居然会出现在城镇里。”辛卡拉开桌子对面的椅子,笑呵呵地坐下来。 “……不是你叫我过来吗?”“哈哈,别介意。”辛卡挠挠头,“我只是在奇怪你居然会答应。”星野无语,索性沉默。“换做以前的话,你肯定会让我自己追踪过去的。”辛卡身体前倾,不依不饶,“难道是碰到什么麻烦了?”“没什么。”星野摇头,将某个女孩子的幻影甩开。麻烦……也许吧。 自从他用毒暗算……不,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开始,那个以狄希斯为名的红名少女便盯上了他,每次见了面都是不声不响地一鞭子抽过来。星野无奈之下只得应战,但是毕竟是他理亏在先,难道还能真下狠手杀了她不成?于是,每次的结局都是他找准了机会开溜,然后怒气冲冲的少女在后面紧追不舍。 事实上,在收到辛卡信息的前一秒他便处于这样的状态中,为了摆脱“追杀”,他索性一鼓作气地跑进了城里,气得无法进城的红名少女站在城外怒吼了好久。辛卡疑惑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放弃了追问:“有问题随时找我……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说着,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模样古旧的羊皮卷轴,放在桌子上。 星野拿起那个卷轴,系统立即跳出了提示:“古老的藏宝图,特殊任务物品,不可隐藏,可遗失,可偷窃,可使最多三人进入‘女妖的地下迷宫’,且三人之中至少有一名女性。”“这个‘不可隐藏’的属性是怎么回事?”“字面意思。只能放在口袋里携带,一不小心掉了就没了。” “那么最后一句呢?” “仍旧是字面意思。” “真是个麻烦的任务啊……” “任务的背景是男孩给了女孩一枚戒指作为定情信物,但是男孩死了,深爱他的女孩变成了妖精,就建造了一个迷宫躲入最深处。她在离开前留下了一份藏宝图,并许诺会将‘情人戒指’送给相信爱情并且能够走到她面前的女孩……”星野嘴角抽搐:“我猜这个任务的设计者一定是失恋了。” “我想也是。” 辛卡深以为然,“而且任务人数居然只限定了三个人,我没办法只能找到你了。”星野看了他一眼:“打算把‘情人戒指’送给女朋友当定情信物?”辛卡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MTD里的高手不少,但是辛卡调用他们的话就必须按规矩平均分配战利品,戒指不一定能落到他手里,所以只好以私人名义找别人帮忙……很容易的推论,但是星野懒得解释:“猜的。难道不对吗?”“……对。” “既然如此,应该还有一位同行者吧。”“嗯,不过因为一些原因没办法过来。说起来,资深的MMO玩家的话应该听说过她的名字,‘双子神话’之一的狄希斯……咦,你那古怪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如果SAO有咬舌自尽这个死法,现在的星野肯定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 一般来说初期红名的玩家因为不能进入城镇会遇到很多麻烦,但是那个家伙看起来完全没有生活困难的样子,甚至还有余力追杀他……咳。 手指按着太阳xue,星野恢复了一贯冷淡的表情:“没什么,只是没听说过而已,那家伙很有名吗?” 的确没听说,他根本不算什么资深MMO玩家,SAO甚至是他接触的第一款游戏……能够走到这一步,很大程度上也只是依靠VR游戏的特殊性以及封测时收集的一点资料而已。辛卡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最终什么也没问只是点点头:“算是吧。近年来她的公会可是在各大游戏里活跃着呢,这次也是,公测第一天便带着几个核心成员进到了这里,只是没想会碰到那样的事……”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星野以为他口中“这样的事”是指SAO变成死亡游戏的事情,但是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想错了。辛卡继续说道:“等会儿你们就会见面,我就直说了吧。茅场晶彦的事情过去没多久,她和尤尔——就是‘双子神话’的另一位就遭到了伏击,她不得不动手杀人才逃了出来,但是她的朋友却不幸失去了生命。”星野默然。 尽管他也曾猜测过狄希斯的过去,这个答案也在他的猜想之中,但是真正得到确认时的时候却依旧升起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情绪。“最信赖的同伴死亡,她倒是没有因此消沉下去,反而发誓要以自己的力量攻略游戏,甚至还拒绝了我们的帮助,从这点上来说倒是很坚强呢。 ”辛卡似是感慨,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道,“不过这些话可别在她面前提起啊,要是她知道我在背后谈论她的事情铁定又要暴躁地跳起来捅我几刀。” 辛卡说着,双手一摊做了个夸张的无奈表情。星野哑然失笑,想到眼前这位声望极高的MTD站长被一个女孩子打得抱头鼠窜的情形……不知为何心情竟愉悦了不少。“说起来她的年纪其实和你差不多,又都是独行玩家,应该会谈得来吧?” 无论是年龄和独行的特点都无法成为“谈得来”的必要条件,所以这个结论从逻辑上就不成立……星野腹诽。事实上,如果他事先知道辛卡所谓的另一个“同伴”是她,绝对绝对不会答应帮忙……算了,既然已经答应下来了,反悔的大概会令对方很苦恼吧?这么想着,星野叹了口气:“我尽力吧。” 03辛卡盯着星野看了半天,似乎想找出对方异样语气的来源,但是失败了。“好吧,约定的地点在——”他的话被打断了,因为在视线的余光中,一个身着浅粉色公主裙、染着亮粉色卷发的女子朝他们走来。这很明显。辛卡选的这家店很偏僻,此时此刻店里也只有他们两人而已。而且,这女子从进门开始就一直不必不闪注视着他们。 几秒钟后,她走到两人所在的桌前,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微笑着开口:“两位先生好,我是艾恩葛朗特的‘公主’伊林,职业是情报商、雇佣兵、间谍、女仆、情人……宗旨是只要给钱,我就能为你办到任何事。”她眨眨眼,继续说道:“而且,不用担心我会有什么不轨企图,因为我至今为止还是一级的新人哟~” 说着,她干脆地调出了自己的属性面板,向两人展示了自己从进入游戏起就不曾改变过的等级。星野沉默不语。眼前这人……正如她自我介绍的那般,这位“粉色公主”大人算是艾恩葛朗特之中非常有名的人物。除了“有钱就能买到任何东西”的口号外,那完全放弃等级寄身于安全城镇中的狡猾个性也是她出名的原因之一。 辛卡微微点头算是回礼,然后沉下声音:“那么,尊贵的公主有何贵干?”他的语气带着点讥讽,显然对这个金钱至上的女人没有好感。伊林似乎完全没有听出他的讽刺之音,依旧笑吟吟地说道:“辛卡先生,这里有一段传达给您个人的讯息,关键词是‘地图’,可以在您的朋友面前念出来吗?”星野和辛卡对望了一眼。地图这个词很容易让人想到他们刚才所讨论的东西。于是辛卡点点头:“说吧。” “‘喂,那个叫什么辛卡的,告诉你,你的人现在在老子手上。让我想想,啊,好像个是叫什么阿南的小杂碎,现在正剩下一丝薄薄的血皮了。告诉你,要是还想要这小子的命把你手里的迷宫地图交出来。老子在城门口等你十分钟。’以上。”明明是很粗俗的用词,被伊林轻笑着道出却别有一番味道。“你说什么?!”辛卡脸色大变,拍着桌子跳起来怒视伊林。伊林完全没有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依旧保持着一脸笑容:“除此之外,我的客人还要求在三十秒内得到你的准确回复,否则的话就直接动手。” 辛卡在她说话的期间调出面板给阿南发了紧急消息,没有得到任何回复,于是他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阿南这个名字属于他公会中的一人,实力不算太强,但却是原封测者中少有的愿意支持他的人,作为回报,他在两天前刚把这人提升到一个重要的位置。这份迷宫地图的价值不言而喻,他自是不愿意轻易失去,但若是天平的另一端是一个部下的性命……他咬牙,用力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粗重的呼吸。 正欲回答,星野的声音却从旁边插了进来。“公主殿下,请容我冒昧地问一句,您所接受的委托中是否还包括了谈话中录音这一项?”和伊林一样,他说话时使用了敬称,只是冷淡的语气也同对方一样没有丝毫尊敬之意。伊林看向他,眼中闪过一瞬的惊讶:“是的,星野先生。”被一口叫出名字,星野却没有感到多少意外。他点点头,用一贯冷淡的语气说道:“那么,你的下一项任务就是‘如果辛卡选择了否定的回答,那么他可以得到第二个机会选择是否将录音公开。’”辛卡吸了一口冷气。他再不善于思考,此刻也明白那群绑匪的真正的用意——第一次选择的机会是将地图和部下的性命放在天平上衡量。
如果辛卡的选择是前者,那么天平另一端的筹码便会加上……他的名誉和地位。也许阿南这人并不重要,但是他代表的却是原封测者对于MTD的信任,而这份地图却是辛卡的私人物品。假如辛卡为了私利放弃部下性命的录音公布出去,结局想都不用想,以“公平公正”为理念创建的MTD瞬间便会土崩瓦解。而在此期间,辛卡却无法拿永远不踏出城镇一步的伊林没有任何办法。 ——与伊林这女人的阴险狡诈同样出名的是她另一个原则:一旦接受了某项委托,就绝对不会再接受任何和它有冲突的委托。也就是说,即使辛卡出的价格比绑匪们高十倍也无法令她放弃这项任务。从这点上来讲,以不择手段自居的伊林足以让任何号称“诚实守信”的人汗颜。“那么,如果辛卡同意了对方的条件,录音水晶的归属权是否可以用钱买下?”星野面无表情地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比起辛卡,他看得更远一点。如果辛卡答应了交出地图,那么这录音水晶对于绑匪们也就没有价值了,但是这种可以称之为把柄的东西落在别人手里总是不好……MTD的大多数人应该是不知道辛卡这次行动的吧,这样的话,哪怕只是让他们知道地图的存在也有可能引起不满吧?伊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惊讶慢慢地转为赞赏:“当然可以。”她干脆地拿出录音水晶托着在掌心把玩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鉴于第一项选择的时效已过,那么现在进入第二项选择时间。”伊林走后,两个人同时沉默了下来。 结局是辛卡答应交出地图,然后花了很大一笔私人积蓄从伊林手中买下了那块录音水晶。许久,这个男人才苦笑着开口:“谢谢。” “我只是将所有的选择摊开了而已,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你。” “不管怎么说,至少没有被那群家伙牵着鼻子走。” “但也仅此而已。” 星野漠然道,“如果我有能力的话至少也要改变她所谓的原则。”是的,也仅此而已了。他能做的不过是将被动的局面稍稍扭转,占点心理上的优势而已,结局还是一样没有变。 他什么都做不了。就像那时候一样。明明什么都做不到,最后还因为自己的狂妄自大害死了所有人。“那不可能——”辛卡下意识地反驳,但是才讲了几个字就说不出话来了,因为他在少年的脸上看到从未见过的复杂表情。 像是悲伤的自责,又像是在怀念什么。SAO夸张的感情表现系统,令他此刻的神情像是蒙上了最深沉的黑暗,无法触及也无法拨开。但是这样阴郁的表情只维持了短短的一瞬,星野的表情就恢复了一贯的冷淡。张了张嘴,辛卡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问。04所谓的“城门”,并不是指真正的城镇出入口,而是指第八层主街区“斐立潘”的转移门。 由于不远处就是一座充满了古欧风的城堡,甚至还有护城河吊桥之类的东西,所以“城门”这个戏称不知何时便流传了出来。把地点定在这个地方,一旦交易完成或是失败就立即转移。尽管以MTD如今的势力想要在各层的转移门处布下人手并不难,但问题是现在的辛卡根本不可能因此调动工会内部成员,显然对方很清楚这点。 ——即使在绝对安全的城镇中也不忘给自己留条后路,再加上方才利用人心巧妙设下的心理陷阱,足以见得对手是一个极其谨慎而难缠的家伙。与他们见面的是一个以重锤作为武器的大汉,皮肤黝黑肌rou虬结,从外表上来看简直就是个土匪头子。 “废话不说,你把那地图给老子交易过来,然后咱们把那小子放进城镇里——这点你可以通过好友的定位功能确认,最后再由我这边完成交易。”重锤使开门见山地说道。辛卡点点头。 刚才他就已经察看过了阿南的位置,对方并不在这里,而是身处另一处规模较小的城镇附近,所以对方会采取这样的方式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城镇中无法互相攻击,不管怎么说阿南的性命算是没有威胁了。 叹了口气,他依照对方的指示将地图交易了过去。一直那人的身影消失在转移门之中,辛卡才转过身,对着星野歉意地一笑:“真是抱歉了。”“我什么都没做。”“不,让你白跑一趟却什么事也没做就失败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星野抬眼:“失败?那可不一定。”“……?”“立即赶去入口处,还有机会把东西抢回来。”那份底图是开启地下迷宫的钥匙,但是在开启迷宫之前,必须先打倒入口处镇守的一处小BOSS。也就是说如果他们现在赶去的话,还真有可能在他们打倒BOSS前抢回地图。辛卡微楞:“你凭什么认为他们拿到地图后会立即赶去任务点?”“猜的。”辛卡瞪着他,显然,在方才少年慢条斯理地道破绑匪的意图后,这种骗小孩的借口已经不能糊弄住他了。 星野无奈,揉了揉太阳xue开口道:“比如说你,在心理上已经当作这地图不存在了吧?”“……嗯。”明明在年龄上几乎要翻一个倍,辛卡依旧被少年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而事实上,就算自己完不成任务,要阻挠他们并不难吧?”的确,这个任务有“三个人”人数的限制,所以真正参与的人必然不多。辛卡的性格好,在攻略组中人缘还算不错,招上几个往迷宫门口一站守株待兔……“从你以往的表现来看,至少一个小时后才能想到这个办法。” 星野毫不客气地说道。“喂喂喂!”辛卡不满地大叫。可从某种程度上,他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没错。本性如此,不喜欢也不擅长斗争,碰到这种事情即使事后可以分析清楚,当场却无法立即作出应对……MTD能够发展至今,很大程度上是靠他现实中“MMOTODAY站长”的身份撑着。“从录音水晶的陷阱来看,有七成可能他们猜到了你此刻的反应,所以抢先一步赶去迷宫。” “剩下的三成呢?”“他们自认有和你那些攻略组朋友硬撼的实力。”沉默。片刻之后,辛卡抬起头,用极为诚恳殷切的语气对着少年说道:“星野,加入MTD当我的军师怎么样?”“我拒绝。” “……” 先前由于事态的发展过**速,辛卡还没通知有知情权的另一名伙伴——狄希斯。他是真的忘了,而星野……他倒是宁可离某个家伙远一点。所以,此刻的辛卡正一边赶路,一边用最简略的语言概括了刚才的事件,并且将约定见面的地点改为了迷宫入口处附近的某处,而对方的反应就一个干脆的“好”字。 ——看来在重大问题上,狄希斯也不是那种一味胡搞蛮缠的家伙……可惜,这个认知在星野的脑海中回荡了没多久就被打断了。“你小子还敢在本大爷面前出现!受死吧——”辛卡目瞪口呆:“那个……”“别以为速度快就了不起,看大爷我不把你抽得满地找牙跪下来舔着鞋底求饶——” “我说……” “你丫还敢逃?给本大爷站住!” “你们两个!!!” 不得不说,领导当久了嗓门还是能练出来的。最后的结局是硬挨了两鞭子没还手的星野灰头土脸地说“对不起”,而狄希斯则双手叉腰哼哼冷笑两声“这次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暂时放过你,下次别出现在本大爷眼前”,然后辛卡大笑“一物降一物” 然后招来两人一致的怒视……“好吧,回归正题。”似乎是为了缓和气氛,辛卡呵呵笑了两声,随手点开面板发来了组队申请。星野按下了接受,下一秒却看到辛卡脸色一变。“该死……他们没有遵守诺言放阿南回去,而是把他带到了这里!” 辛卡将面板展示出来。好友列表中,“阿南”的位置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在一个离他们很近的地方——迷宫入口。“那群混蛋难道连我们会来这里也预测到了?居然把人质带来了这里……”接连被算计了几次,辛卡脾气再好也不由生出了几分怒意。星野沉吟了一会儿,却是摇摇头:“不一定。” 他曾告诉辛卡那群人可能会预测到他的反应提前行动,但是他却没有说出这个推论的前提,那就是——对方必然了解他,甚至研究过他的行为模式。这样的人,不是敌人,就是……朋友。“辛卡。”星野抬起头,直视着男人的眼睛,“回答我一个问题,阿南知不知道你手里有这份地图?” “知道。因为我记忆里封测时没有这东西,所以还为此事找他确认过……”他猛地住了口。在那一瞬间,他明白了星野在暗示些什么。 “不可能!” 他失控地大叫出声。自己的朋友兼部下背叛了自己,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场被绑架的戏,为了就是从他手里骗走那份地图……这种事,怎么可能!“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出声的是狄希斯,她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冷静,“游戏里为了一件装备一把武器反目的朋友还少吗?”沉浸于MMO游戏好几年的她,对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狄希斯同样喊出声,“就算换了cao控方式又怎么样,SAO的本质也不过就是个消遣日子的游戏而已!” 星野听着两人争论,然后从狄希斯一直强调的“游戏”一词中感觉到一丝别样的气息。是的,SAO是一款游戏。但是他们现在就生活在在这里,用与现实中无异的身体活动、交流、猎杀,眼里看到的景物、手里握的剑、口中吃下的食物,这一切的数据通过NERvGear反馈到大脑中,让他们的大脑误以为这里的躯体才是真实的存在。如今,连死亡也是真实的。 那还有什么是虚假的、是不存在的呢?恍惚间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狄希斯说得没错,揭开浮华的表面,SAO的本质也不过是一款娱乐向的游戏而已。只是,这款游戏已经取代了他们的现实生活。许是被狄希斯突然拔高的声音震住,辛卡微微愣了一愣,才喃喃地说道:“那不一样……” 只是这次,他的声音低了很多。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极力反驳的“不一样”究竟指的是朋友的背叛还是这个世界的存在?感受到了朋友心中动摇的星野微微垂下眸,用宛如旁观者一般淡漠的语气说道:“我的猜测有没有错,去看一下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