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教训苏步新】
沈睿的这番厉害剖析，让苏步新一下子就变了颜色。 其实这番话他也早就明白，至少想过不止一遍，可是突然有个人在他面前将这些事实都侃侃而言摆在了台面上，还是让他感到了一丝不自在。 “哈哈，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样跟我说话了……”苏步新眼中的精芒闪现。 沈睿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淡淡的口气仿佛就像是在说着一个跟他完全无关的故事一般：“苏先生虽然一直是黑，但是也算是既得利益者。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们出来混，究竟是为了当上老大的这番风光，还是想要让自己的生活好一点儿？对于你们的家事我知道的不多，但是从北北的母亲早已去世，我大概可以猜得出你应该也是从一个小虾米慢慢坐上这个位置的。你既然已经得到利益了，还有什么值得你不去放弃的权力呢？吆三喝四的或许很威风，可是，老虎也终究有老的那一天。” “你觉得我能退？”苏步新几乎是一字一顿的问，他的口气已经极为不善了。 “为什么不能？你当初出来混，是为了有口饭吃，慢慢撑大了胃口。可是在外边混的那帮你的小弟们，没有你这么大的胃口吧？当他们都有钱赚的时候，为什么又要整天装的人五人六的样子去喊打喊杀的？这一切，无非看你，苏先生要怎么做，又想怎么做罢了。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关键在于始作俑者愿不愿意解决。” “哈哈哈哈，你这是在教训我？”苏步新突然狂笑了起来，口气愈发的冰冷，但是没多久他又恢复了那股子阴冷的味道，平静了下来：“一入江湖岁月催，我十七岁出来混世界，混到了现在，居然被你这样的一个毛头小子教训？哈哈，小伙子，你说的意思我明白，可是我不得不说，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是么？”沈睿还是那副表情，并不为苏步新忽而狂躁忽而阴冷的样子所动：“我不敢说教训苏先生，也没那样的资格。只不过，我刚才就说过，金盆洗手是不可能，没有哪个黑道能一下子漂白的，就算是在台湾，也要先竞选参议员，然后根据他们当选参议员之后既往不咎的法律，才能从表面上脱离黑道的称呼。而真正脱离，没有两代人的努力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这里是中国大陆，不是台湾更不是国外，所以想要一下子漂白更加没有可能。但是全身而退你是可以做到的。苏先生，我觉得你需要好好想一想……” “全身而退，好好想一想……哈哈，你还真是在教训我了。那好，你倒是告诉告诉我，我该如何全身而退？” 苏步新现在心里的感觉很复杂，要是换作平时，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恐怕他早就一拍桌子，然后隔壁房间的几个人就会立刻拧开房门从里间出来了。而那个对他很放肆的说话的人，就算是不死也基本上只能剩下半条命。 可是，沈睿今天的表现，却让苏步新从一开始就有点儿犹豫。 不得不说，沈睿的表现太过于平静了，甚至于有点儿事不关己的寡淡。而通常一个二十来岁，别说是没混过黑道的年轻人，就算是那个被苏步新钦定为接班人的家伙，也绝对没有这么镇定。在一个完全可以被称之为枭雄的人面前，说着如此犯颜的话，还能如此镇定的，似乎只有是一方势力的控制者才能如此。 这就造成了苏步新的犹豫…… 而越听到后边，苏步新就越觉得沈睿说的其实有理，并且似乎隐隐的，他觉得沈睿似乎有一个不错的办法在等着揭晓，这就不由得苏步新不放下一些自己的架子，而出言询问了。 苏步新也只能如此告诉自己：如果这小子只是唬事儿的，老子就让他出不了这扇门。 沈睿听到苏步新的问话，笑了笑，漫不经心的拿起了茶杯，看了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没水了……”然后站了起来，拿着杯子走到门口，堂而皇之的打开大门，冲着外边叫了一句：“麻烦来个人给送点儿开水进来。” 殊不知，就在沈睿刚才打开大门的时候，苏步新还在想着，这个看似镇定的小子不会是察觉到危险了，想要逃吧？反正这家宾馆苏步新是有股份的，他根本不怕沈睿能逃得掉，他只要招呼一声，下边的保安随时会把他留下。 只是苏步新不会知道，别说是一般的保安了，就算是他在里屋那几个以能打著称的手下，加起来都未必是沈睿的对手。 等到服务员把水送进来之后，沈睿慢慢的喝了一口，才又重新开口：“不退出，但是，也不继续掺合了。” 淡淡的说完了这句，沈睿观察了一下苏步新的反应，见苏步新还在仔细的考虑，他又补充道：“这么些年下来，苏先生想必也有很多出生入死并且信得过的兄弟吧？虽然人都说可以共患难却无法苟富贵，但是你们这个行当的还是稍有些区别的。我琢磨着你怎么的，也有几个能信得过的兄弟朋友。只要你把他们的工作做通了，除非剩下所有人联合起来打你，否则想要保证能干掉你是不太可能的吧？而他们的联合，你又觉得有几分可能呢？照我看是万分之一都没有，指望他们在你宣布以后不管事儿了之后，一起造反？那古代的皇帝没有一个能善终的了。听说你放手了，他们第一个反应是争权夺势都想称老大吧？东北那么大的地方，没个十年八年的都出不了一个像是你这样的人，于是乎各自割据，各霸一方。只要势力被打散了，你还要担心谁？” “那万一呢？”苏步新阴沉的问到。 倒不是说苏步新没胆子，也不是说沈睿的分析不对，而是到了苏步新这个位置上，他不会去让自己冒险的。况且，沈睿说的这个情况里，有两种万一。一种就是在表面上的这种，万一这帮人真的不争权夺势反而是联合起来，先把苏步新手上控制的财富搞到手再说。而另一种，则是苏步新身边那些值得信任的兄弟，又是否真的值得信任。 沈睿也明白苏步新的意思，他的万一不会是说表面上的那个，于是乎沈睿笑了笑说：“万一他们敢联手，那不是还有咱们的公检法么。真要是集合起来打架，那得弄出多大的动静？你是想平静的人，而对方是喊打喊杀的，警察们不是傻子，他们要打击的是谁？打击你没必要，不是么？至于你身边的人，那就看你自己的把握了。再有，当他们的利益都能得到保障的情况下，谁又没事儿愿意玩什么背叛？背叛的存在是因为对方提供的利益更大，否则就不称之为背叛了。说穿了，无非好处二字……” 苏步新沉默了，不得不说沈睿这番话说到他心里去了，可是他绝对不能流露出半分来，不管回去之后他是不是要这样去cao作，至少是不能让人看出他的这种意图来。 虽然沈睿说起来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五分钟，但是真要是让苏步新去这样做，没有个三五年恐怕也无法完成。 说起来是简单，但是实际过程中，又何止这点儿事情？首先要团结自己身边这些值得信任的人，要用利益将他们牢牢的栓在自己身边，要让他们明白，只有呆在自己身边，才能得到这些利益，如果选择背叛只能是一无所有。而那些各地的小势力，就要想办法把原本那些涉黑的事务一点点的还权给他们，使得各地的力量相对平均，可以达到相互牵掣的作用。但是还权的速度还要控制的很好，否则一下子给的太快，会导致这帮人直接揭竿起义的，给的太慢，苏步新又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而且还不止这些，苏步新如果真的决定这样去做，恐怕还得先想办法跟公检法的人打好关系，要让官方的人明白，我苏步新不想再做什么跟黑道有关联的事情了，但是现在还不能急流勇退，那样只会天下大乱。警察也不想天下大乱，他们希望平静再平静，只要不出乱子，有没有黑道根本不重要，偏门始终都是会有人捞的。于是会逐渐的取得了相互的部分信任之后，再形成一定程度的默契。 只有这一切都完备了，才能真正的开始动手术，小刀子慢慢的下，逐渐的分崩离析。 “年轻人，你知道不知道，如果你的这番话无法打动我，你很可能今天就出不了这扇门？” 不管如何，苏步新即便已经觉得沈睿是对的，这样的确对于自己和苏北北都是更好的选择，他表面上都绝对不会表现出来。而且，沈睿给了他太多的压力，这让他这个习惯了颐指气使的黑道老大感觉到非常的不适应。所以，这必要的施压还是需要的。 “你要搞清楚，你这等于是在挑拨我和某些人的关系！” 苏步新又说，他说的某些人，指的就是他那个原本有希望把苏北北这个漂亮的像朵小白花似的姑娘娶到手的家伙。苏步新的意思很明显，而事实上他也只能这么做，一旦他真的决定按照沈睿的说法去施行，那么那个家伙基本上除了被废掉甚至于干掉，就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一旦决定不让原定的接班人接班了，这个接班人就必须被清除，谁也不会给自己留下一个隐患。 沈睿笑了：“我知道，但是我没怕过。” “你以为警察能保得了你？我要是真的存了心让人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就不会留下痕迹。” 沈睿面对苏步新的假威胁真示威，开心的笑着：“我知道你的意思……”基本上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再跑来威胁人，根本就只能是在虚张声势了。如果苏步新真的有心教训沈睿一下，他根本就不会说，直接做就是了。 “只不过，凭苏先生藏在里间的那几个家伙，我估摸着还留不下我。”沈睿也懒得跟苏步新装B了，干脆直截了当的挑明了算数。 苏步新一愣，随即冷眼看着沈睿：“你倒是口气不小……你是怎么知道我里间安排了人的？” “哈哈，苏先生这就有点儿把我当草包来看了。你既然明知道我不是北北的男朋友，而且我又答应了来见你，你恐怕原本准备的是想要好好的耍耍我，慢慢的揭穿一切，享受一下猫抓老鼠的快感吧？如果是这样，苏先生毕竟年纪大了，即便是腥风恶雨经历过来的，面对一个二十多岁的生猛小伙子，恐怕也未见得就有十足的把握。要是不安排几个人，还怎么猫抓老鼠？” 要不是沈睿从头至尾都表现的挺嚣张，苏步新可能还真会一拍桌子引为知己了。 现在听到沈睿的这番话，他也只能微微一笑：“既然知道，你还一点儿都不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苏先生留下我一条胳膊还是一条腿？” 这话，就有点儿挑衅的意思了。 事实上沈睿肯定是不愿意惹事儿的，不过他也想让苏步新明白，苏北北呆在自己身边，不会有什么危险。 苏步新在东北那边，如果有什么动作的话，那些人拿他是无可奈何的，但是对苏北北就说不定了。而这种是躲在暗处的暗箭，苏步新虽然没什么好忌惮的，但是却也不得不防。而他之前想让苏北北回到他身边去，也有一点儿这方面的因素。 他觉得自己的年纪大了，有些事情也不想再出面了，这才动了找个接班人的念头。可是安排一个接班人，就必然要让他不断的抛头露面处理各方面的事务，大伙儿都不是瞎子，都是久历江湖的老屁眼儿了。谁还能不明白苏步新的意图？要是大家都服服帖帖的也就罢了，可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一旦有哪个愣头点儿，想要趁机搅混水，闹不好就得拿苏步新的独生女儿——苏北北来做威胁了。可是苏北北依旧呆在沈睿这边，总得让苏步新明白，苏北北跟着沈睿，至少不会出什么大危险吧？ “年轻人，你好像口气很大么！”苏步新阴渗渗的说。 沈睿也不甘示弱的针锋相对：“我只是希望苏先生放心，北北在我这边，至少我还能护的她一个周全。” “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能护的我们家宝贝女儿的周全！” 边说着话，苏步新边拍了拍手。 很快，里屋的门被打开了，走出来一个穿着普通衬衫的高大男子。说他高大，是因为他的身高足有一米九，比沈睿还能高出一截。而且，即便是穿着衬衫，袖子把身上的肌rou都挡住了，却也能看出来，这个人身上的肌rou非常的结实。 沈睿略扫了一眼，就知道这一定是部队里退下来的人，身上有那么股子军人的气质。要知道，沈睿可是在军人堆里长大了，从小到大见过最多的一种职业，就是军人。基本上只要是当过兵的人，从沈睿面前经过，他多半都能看出点儿端倪来。 “老板……”男子一出来，就对苏步新点了点头。 “跟这位小伙子过两招，记住，手底下留着点儿，他是北北的老板。”苏步新漫不经心的吩咐。 可是沈睿却笑了笑：“苏先生，我看要不然我们还是找个适合打拳的地方，附近刚好有一家俱乐部，是专门教人打拳的。我跟他们的教练还比较熟，不如过去借个场地。在这儿乒乒乓乓的，动静太大了，似乎不是太好。” 男子看了苏步新一眼，大概是在征询他的意见，究竟是直接动手，还是按照沈睿说的话办。 苏步新笑了笑：“就不要去俱乐部借什么场地了，跟我下楼吧，这楼下有一间专门用来打拳的房间。” 说完，苏步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背着手，缓缓的向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