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四章 惊
下午,道士果然带着两个道童来找张延秀,张延秀很客气地去亲自迎接,老道带来了很多法器,看样子是下足了本钱,驿站中也有些外来的官员,都走出来看热闹,看老道的架势,有些人开始摇头小声地说着什么。一到济南,杭琪就搬到衙门里去住了,张延秀不想一直被人监视着,驿站里面自由多了。 老道身后有几个帮忙抬东西的,都是农家装扮,不过他们的鞋都没换,一看就是衙门里穿的布靴,张延秀很自信地笑了笑,看来他是对的。老道让道童把香案摆好,点燃香炉,放上各色祭品,还有几个纸人和一盆水也放在了香案上,东西都放好了,请来张延秀,本来老道想让张延秀跪在香案前,可张延秀什么都好说,就是不跪,老道说了几句,也不勉强,就让张延秀站着了。 老道开始做法了,先是点燃蜡烛向四方拜服,说是请来各路神仙,然后拿起铃铛一直地摇,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声音很小声,说话也很快,根本就听不清楚。摇着摇着,张延秀有些无聊地打着哈哈,这时老道突然换了宝剑,大喊一声:“五鬼招来。”宝剑对着桌上的纸人一指,五个纸人全部立了起来,并在老道宝剑的指引下慢慢地动着,旁边人看得十分地惊奇。 招来“五鬼”,老道将宝剑换到左手,桌上的五个纸人立着不动,老道掏出一张符纸,大声地念了几句,符纸自己燃烧了起来,老道将燃烧的符纸扔进一个装满水的小碗里,让道童拿过去给张延秀喝,张延秀接过来后,冷笑着将碗里的水完全倒在了地上,老道渐渐地感觉不对劲,可是他现在根本就停不下来,大喊一声:“妖孽大胆。”抓起一把符向张延秀扔去,有几张黄色的符贴在了张延秀身上,老道马上来到张延秀身边,手中宝剑在张延秀的身上是指了又指,隔着一点点的距离划来划去,此时的张延秀有点后悔,玩过头了,如果这老道是刺客,拿着剑突然向自己刺来怎么办?!还好,张承德和老陈发现不对头,马上带着人将张延秀和那道士围了起来。 道士又随便指了指,然后很快的将那几张符从张延秀身上拿了下来,回到香案上,宝剑沾了一下早就准备好的水,大喊一声:“恶鬼现身!”那着剑在那几张符上是擦了又擦,慢慢地,黄色的符呈现出了红色的印记,最后形成一个人型。此时老道才停下来,满头大汗地对张延秀说道:“张公子,贫道已经将这恶鬼镇住,但却无法将其消除,贫道已经尽力了。” 张延秀认真地看了看符上面的那红色的人型,问道:“不知道长可有什么彻底的破解之法。”见张延秀这么问,那道士赶紧说道:“贫道见张公子被如此凶悍的恶鬼附身却没有伤到元气,想来是令尊的命格极硬,且是大富大贵之人,张公子应该马上回家去找令尊,相信以令尊的命格,很容易就可将这恶鬼彻底消灭。张公子切记,此事要快,不然这恶鬼恢复了元气,贫道可就再也镇不住了,张公子还会有血光之灾。” 原来如此,也不知道是谁出的这个鬼主意,竟然想用这招逼自己回去,也真亏那人想得出来。张延秀心中一切都明了了,微笑着对那道士说道:“那就多谢道长了,不过家父离此地甚远,我怕路上来不及,刚才想起来我身上正好带着几件仙家宝物,此宝物可以请来雷神帮忙,雷神本就是上天专门用来收拾妖孽之正神,有雷神帮忙一定可以将那恶鬼彻底消灭,延秀这里再次有劳道长了。” 张延秀说完将身上的鸟铳拿出一只,高举向天,就听“嘭!”的一声巨响,吓得旁边一些人赶忙向天上望去,看是不是有雷神出现。“张公子手中之物就是可以请到雷神的仙家法宝吧?”老道不知道为什么,脑门上的汗很多。张延秀点了点头,然后慢慢走进老道,将里面已经没有火yao的鸟铳很近地指着老道的脑门。“正是此物,刚才我已将雷神请来,现在就帮道长让雷神附体,不过这雷神可是凶猛无比,没有一定法力的人很难附身,还会伤了性命,不过我想道长法力高深,一定没问题的。” 道士此时才发觉张延秀有多可怕,他也大半了解,张延秀手上其实拿着的是火器,一把绝对可以要人命的火器。老道更是认为,这张延秀才是真正的世间恶鬼。老道颤抖着说道:“没想到张公子竟有如此难得的仙家法宝,想来张公子一定是福缘深厚之人,不过贫道刚刚才为张公子做法抓鬼,还伤了元气,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法力,请雷神附身之事还是以后再说,老道这就告辞了。”道士想要溜,但是张承德和老陈却一左一右地将他夹住,张延秀摇了摇头,说道:“雷神既然已经请来,怎可如此随便地说不要就不要,道长就听天由命吧。嘭!” 鸟铳里早就没了火yao,张延秀只是大叫一声,老陈和张承德则马上散开,已经紧闭双眼的道士被吓得一下子坐在了地上。过了一会,才睁开了眼,上下摸了摸,才发现自己身上一点事情也没有,高兴地大声叫道:“我没死,我还没死!”不过当他再次看到张延秀的时候,又被吓得半死,张延秀正在香案前,将他准备的所有符扔进了他事先准备好的水中,然后捞了出来,所有的符上都出现了红色人型,张延秀冷笑道:“小小计量就敢来骗本千户,道长你的胆子还真是不小啊,来人给我将这骗子拿下,交济南知府治罪,此事本千户要亲自过问,竟然骗到了本千户的头上。哼!” 张延秀命令一下,张承德和老陈马上就动了手,两三下就把那道士给捆了起来,而且捆的时候动作很粗鲁,捆好的时候那道士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些伤痕,捆人还会弄伤脸,张延秀不得不摇了摇头。老陈让人再找了根绳子,绑在道士的脖子上,像对待牲口那样在前面拉着走,此时张延秀又走了过来,吓得道士脚哆嗦,一不小心就摔倒在地,张延秀却亲自将他扶起来,小声地在他耳边说道:“帮我带个话,让那些人最好别惹火我,惹火了我就别怪我不客气,撕破了脸可没人狠得过锦衣卫!” 老陈押着道士去衙门了,老陈刚出去没多久,小单就回来了。“少爷,都准备好了,保管做得人不知鬼不觉,我们锦衣卫的暗探还真有两下子,对了少爷,那道士呢?”张延秀笑了笑,不说话,小单只好去问张承德,张承德把刚才发生地事情说了一遍,小单听得直后悔。“我为什么就不能早点回来,如果当时我在,保证让那牛鼻子躺上几个月,最好永远都起不来,一直躺着。”听小单这么一说,张延秀拿起一块糕点就向小单扔去,“说什么呢?做事如此不顾后果怎么行,我们是绝对不能让人抓到把柄和借口的。”张延秀说出这话后,自己突然呆住了,他发觉他又开始惹事了,而且做得是越来越出格,必须马上停下来,再也不能这样一直放纵自己了,再这样下去以前犯的错就会重现。“你们都出去一下,我要静一静。” 张延秀突然这么一说,小单和张承德以为张延秀哪里不舒服,很着急地问了问张延秀,张延秀摆摆手说:“我没事,只要要思考一些事情,你们都出去吧,管粮官到手后马上通知我。”小单和张承德互相看了看,也就悄悄地走了出去,并把房门关好。 下午,管粮官十分劳累地走出了官仓,这几天的担惊受怕让他感觉到自己老了好几岁。都怪那个锦衣卫千户张延秀,没事做也不必每天都往粮仓跑,吓得济南的几位大人是寝食不安,最苦的就是自己,不仅要防着张延秀,不能让他发现粮仓里的秘密,还要拼命地安排和做戏让外人觉得粮仓里一点事都没有,但不管怎么说,一切都会过去了,等过了这阵风头,就轻松多了。 因为实在是太劳累了,正好粮仓外停着一顶轿子,管粮官也就破费了一次,顾那四个轿夫送自己回家,还是做轿子舒服啊!慢慢的,一阵看不见的清烟吹进了轿内,管粮官的眼皮是越来越重,最后他闭上了眼睛,沉睡着。 外面的人送来消息,管粮官已经到手了,张承德这个时候不得不去找张延秀,张延秀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已经两个时辰了。来到张延秀的房前,张承德轻轻地敲打着门,小声地说道:“少爷,我是承德,我能进去吗?”房内没有反应,张承德将声音变大点,继续问道:“少爷,你在吗?”叫了几次后,张延秀终于醒了。 小单和张承德离开之后,张延秀就一直做在床边思考着,想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渐渐地,张延秀直接躺在了床上,头看和横梁,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睡着了。听到外面有人再叫他,张延秀赶紧醒来,用手大力地撮着自己的脸,整理了一下有些乱的头发后,才对门外的张承德说道:“承德,你可以进来了。” 张承德走进房间后,先是四处看了看,发现房间里除了张延秀外,就没有其他人了,这时候他才放心,对张延秀说道:“少爷,人已经到手了,就关在密窟的暗室里,你什么时候去审问那个人,还是由我们去审就行了?看起来少爷你挺累的,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了。”张延秀站了起来,将毛巾放在脸盆中,用冷水洗了把脸。“这事一定要我亲自去办,你把老陈和小单都叫过来,我要亲自安排一下。”张承德很快就把老陈和小单叫了进来,这个时候张延秀已经彻底清醒了,也换了一套很普通的衣服。“承德,老陈,等下你们两个留下,承德你来假扮我,谁来找也不见,我想那些人也不会起什么疑心,我现在发脾气也是在情理之中。”
张延秀跟在小单身后,小单先在前面探探路,因为太阳快下山了,回家的人很多,小巷也有些人在走动,好不容易找了个没人的机会,小单先从树上跳了下来,张延秀随后就来到了小巷,两人的脸上现在都多了点东西,张延秀更是粘上了加胡子,还好才走了几步,前面就有一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在等待着,上了马车,马车很快就消失在驿站附近。而此时的张承德则穿着张延秀的衣服,代替张延秀待在房中,老陈更是十分尽职地站在张延秀的房外护卫。 管粮官终于醒了,不过出现在他眼前的并不是他那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家,而是一间十分阴暗的小间,自己的双手和双脚都被牢牢地捆着,嘴上也堵上了一块麻布,挣扎了几次后,他彻底绝望了,现在的他只好听天由命。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密室的门被打开了,有人走了进来,火把的光让管粮官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他只好闭上了眼睛,感觉有人正为自己松绑。 管粮官终于能睁开眼睛了,在他面前正坐着一个人,一个很年轻的人,他也认识这个人,一个让他头疼了好几天的人物,锦衣卫千户张延秀。“张大人,你这是干吗,张大人你这是私抓朝廷官员,私设刑堂,你就不怕国法吗?”管粮官给自己壮了壮胆。 见管粮官这个样子,张延秀笑了笑,说道:“这济南府内,没有什么人我锦衣卫抓不了的,就算是现在杀了你也不过是小事一件,事后别人问起来也不过是你畏罪自杀而已。” “张大人你!”管粮官的胆子一下子都被吓掉了,一时说不出话来。“我之所以抓你来,不为什么,就是想问你几件事情,把一些事情搞清楚,事情都清楚了,我就放你回去。” “张大人到底要知道什么?”事情已经这样了,他只好认了。“我不过是想知道,粮仓里到底还剩下多少粮食?”管粮官多少也猜出张延秀想知道什么了,但是他真的不能说,也不敢说。“张大人,您开开恩,放过小的一家老小吧,小的真的什么都不能说。” “什么都不能说,也许你说了你一家老小以后会死,但是你现在不说,你和你一家老小马上就要死,你认为我能这样轻易放过你吗?!” “张大人开恩啊,张大人你可怜可怜我一家老小吧,小的真的什么都不能说!”管粮官跪在地上用力地磕头求着张延秀。“把他给我拉起来!”张延秀冷冷地说道:“本千户只想知道实情,也不要你的真帐本,也不要你画押,更不用你以后出堂作证,本千户只想知道实情,你考虑考虑吧。” 管粮官被小单拉了起来,考虑了一会,管粮官绝望地问张延秀道:“张大人说话算数。”张延秀点了点头,管粮官身后的小单则狠狠地打了管粮官的头一下。“你把我家公子当成什么了!” “好吧,我说!”管粮官终于开口了,张延秀示意小单把他放开,小单站回到张延秀的身后。“那你说,粮仓里到底还有多少粮食?”张延秀问道。“粮仓里现在最多只要五万石粮食了!” “什么!”张延秀和小单听完后吓了一跳,一个规定要存有五十万石粮食的粮仓现在竟然只剩五万石而已。“你先前不是说还有三十五万石的粮食吗?怎么会这么少,你给我说清楚!” “三十五万石那是帐上的,粮仓的存粮就是在平日也最多只是三十多万石而已,那二十万石都是虚的,去年赈灾不过用了十万石而已,另外十万石再加上别人私自提出来的十万石一共二十万石都高价卖给山东的几家大粮商了,粮仓早就空了,那五万石还是从江南刚刚运过来,装点门面用的。张千户,小的能说的都说了,你就放过小的吧!” 说完管粮官又跪在地上磕头求饶了,张延秀这时候命人将他的眼睛重新蒙上,然后对一直在颤抖的管粮官说道:“本千户这就让人送你回家,今天的所发生的一切你绝对不能对其他人提起,如果你敢对外透露一个字,你和你的家人,就都死定了,听清楚了没有!”管粮官赶紧一直说着:“听清楚了,听清楚了!”张延秀这才让人将他送了出去。 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个样子,小单很兴奋地看着张延秀说道:“少爷,我们!”张延秀摆摆手,冷静地说道:“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