６６．咆哮的抉择
苏林的喉结鼓动，艰难的问道：“你……知道？” “前线已经闹开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楚白伸出手指晃了晃，“星辰殿第五执事扛着跑，两位魔界监察死命追，第三执事重伤濒死也要将他们拦下来，更何况最后那个谁都听到的约战。你觉得，大家还能不知道怎么回事吗？” 苏林苦笑：“战场的情况都没传过来，这些细节都已经清楚，你还真是厉害。” “我的朋友不少，自然消息灵通些。” “呵。”苏林干笑一声，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沉默。 楚白仔细观察苏林的表情，突然问道：“很不甘心？” “……有点。” “很不服气？” “有点。” “很无奈？” “有点。” “痛恨自己的无力？” “……是。” “还好，你很正常。”楚白身体向后仰去，靠在结实的椅子上，悠然的说道：“有这种反应，说明你重视你的身份，重视你的责任。” “可是我没能担起我的责任。” 苏林无意识的看向四周，每个餐桌上的人们都在尽情的享受食物，那个名为黑子的双马尾女孩尽职尽责的引领客人入内，安排座位，询问菜谱……即使是一个小女孩，也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了。 而我呢？苏林苦笑。 “担起担不起的，这是另说，关键是你的心是怎么想的。”楚白摆摆手，说道：“我在蛮荒长大，打小就知道人类守护者的故事，刚刚开始在蛮荒混的时候，正是上任守护者徐万里荣耀之极的时候。后来当我成长起来，小有名气之后，他就消失无踪了。” 思及小时候的事情，楚白也不禁有些笑意：那时的自己和那时候大多数孩子一样，都将强大而又崇高的守护者当做是自己的偶像，还在幻想自己成为守护者，拳打魔界，脚踢原生民，带领人类天下无敌呢。 “所以在我名声响起来以后，没事也通过一些朋友搜寻他的信息。前一段祖城发生的事情我也知道。你比我更近，也不必多说。我只问你一句，即便徐万里他最后死在当场，他可有不愿意？” 苏林沉吟片刻，缓缓的说道：“没有。甚至死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你说得对，死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这是为什么？” 这次苏林的回答毫不迟疑：“因为他重视责任。既重视自己的身为男人的责任，也重视自己守护者的责任。” “没错，因为他重视责任。而在生命最后，即便有些没有安排妥当，可他走的很舒畅。因为他用生命，同时履行了这两个责任。”楚白身体前倾，双目瞪视着苏林，郑重的问道：“那么你是否和他一样，要担起自己的责任呢？” “哪怕，用生命的付出。” 楚白没有等待苏林的答案，他只是抛下这个问题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只留下苏林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客人。 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明明注视这个世界，心神却已经飘飞到另外的地方。 真的决定好接受这个责任了吗？苏林问自己。 说起来，自己当初不过是一个最普通的家中幼子，没有什么追求。天天和父母玩闹，跟在jiejie身后，偶尔也在jiejie的逼迫下进行战斗训练。那时候自己什么也不想，就只是天天重复这样的生活而已。 听jiejie说，人们应该有一个梦想，才能为之奋斗。自己过得很好，只要这样的日子持续下去就好，并没有其他的奢望，梦想这种东西，有点远了。 真的是这样吗？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 苏林不知道。他只知道每天起床，又是和昨天一样的一天。 直到父母突然去世，jiejie被人带走。 于是，独自一人的苏林开始开始战斗。他用了三年的时间来积蓄，终于迈出踏上蛮荒的第一步。 或许是那冥冥中的大宇宙意识青睐与他，苏林得以迅速成长，他由二星蛮荒行者迅速成长为五星蛮荒行者，接过人类守护者的职责，在战场上绽放自己的光彩。 最重要的，找回了jiejie。 他的愿望已经达成。战斗的动力，奋斗的目标，全部已经不能再持续下去了。 还能做什么呢？苏林不知道。 习惯性的，苏林很想询问jiejie的意见：自己要不要为这个人类守护者的职责而奋斗？可他马上意识到，jiejie不在身边。 不过，jiejie的回答他也大概能猜出来。 “阿林，你自己决定。只要你觉得好，jiejie就全力支持。” 呵呵，苏林耳旁似乎响起jiejie的声音，头顶似乎也有一只洁白的手掌在轻轻抚摸。 自己决定，只要觉得好……自己觉得好吗？ 苏林问自己：我是不是真的想承担这个身份，承担这个责任？ “我听到了，我听到了！”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苏林的思路，一个身穿最廉价标准制服的少年骄傲的大声吆喝着，双手不断挥舞，右手杯中的饮料已经向周围泼洒，“我前些天跟着星辰殿的人去送装备去了，当时正好是那些前辈们从战场返回的时候，大家都喊出来了！” 喊出来？喊出什么来了？苏林被他口中的话吸引住了。 “真得很厉害！只是一遍，只是一遍我就记下来了，好像刻在我心里一样！我给你们学一遍！”被所有人注视的少年红光满面，干脆将手中的饮料扔在地上，兴奋无法抑制的他猛然一跃，竟然跳上了餐桌。远处的楚白丝毫不制止，只是轻轻扶了扶白色的厨师帽，面带笑容的看着他接下来的表演。 少年深吸一口气，正襟肃立，小小的脸庞上肃穆无比，双目圆睁，用尽最心底的力量，用尽胸腔中的空气，呼喊起来。 “生于战场，死于战场，幸甚！” 苏林如遭雷击，心脏紧缩，紧紧的盯住少年。 “幸甚！先辈鲜血，流淌我身！” 人们肃立而起，郑重的看着那个少年声嘶力竭的大吼。 “幸甚！昭昭英魂，尽在我心！” 楚白褪下了自己的厨师帽，一手按在胸前，手掌似乎透过身体，触摸到砰砰跳动，重新燃烧起来的心脏。 “幸甚！心血蓄力，助我前行！” 各种各样的声音，各种各样的期盼，各种各样的情感，各种各样的心跳，汇聚成最后的嘶吼。 “星辰之下，人族永昌！” 从心底发出的声音穿过声带，穿过喉咙，穿过口腔，穿过空气，穿过墙壁，穿过一切阻挡他的东西，轰然爆发，响彻在郾城的上空。 大街上，楼道里，阁楼中，房顶上，所得的地方都飘荡着这嘶吼。摆摊的商人，工作的职员，退役的前辈，星辰殿的执掌者，他们停下脚步，停下手中的工作，仰望天空。 嘶吼再次响起。 “生于战场，死于战场，幸甚！” “幸甚！先辈鲜血，流淌我身！” “幸甚！昭昭英魂，尽在我心！” “幸甚！心血蓄力，助我前行！” “星辰之下，人族永昌！” 这声音由郾城响起，在蛮荒的天空上飘荡。纵然声调嘶哑，纵然语音不清，可无边的力量从此之中爆发而出，席卷一切。 “呼——呼——呼！” 没人说话，人们只是大口喘气，灼热的眼神看向四周的伙伴。 餐厅之中，有人打破了沉静。呼吸急促，似乎用尽所有力量的苏林抓起长刀，就向外冲去，只留下快速消失的背影和沙哑的呼喝。 “老白！多谢了！” 重新将厨师帽戴在头顶，微微低下头，楚白嘴角轻扬，吐出轻松的词语：“不谢。” …… 郾城星辰殿，吕波站立在房屋最顶端，看着那个急速向外奔去的身影，满意的笑了。一转身，他喊道：“李武。” 身穿纯白色星辰殿制服的星辰殿人员出现在他身边：“在。” “重新开放传送阵吧，先安排那些滞留的人员。” “哎？您不是说咱们传送阵坏了，需要三天才能好吗？” “我已经修好了。” “您什么时候会修传送阵——哎呦！”李武捧着脑袋跳离吕波的身边，不满的看着他。 “哪那么多废话，直接开放就行了。”吕波收回拳头，回头又看了眼那个身影，“确实已经修好了，虽然不是我修的。” …… 苏林用尽全身力气用最快速度奔跑，可他还是不甚满意。大口喘着粗气，他期望飞翔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浓烈。 “还说要把握现在，自己不是在逃避么？” 冰冷的空气顺着口腔，如蛇般顺着呼吸道钻进心肺，带起刺骨的冷。 “对手强大又怎么样，哪个对手不比我强大？虚叔当时不也是明知不敌也冲上去了？” 冰蛇没有能够让心肺抽搐，相反，沸腾的血液咆哮着冲上来，巨大的热量让心脏跳动的更加猛烈。 “当初我没能守护父母，守护jiejie，现在我还不愿意守护？” 沸腾的血液化作长刀，化作长剑，毫不费力的将冰蛇斩成碎片，消弭殆尽。 “我是人类，我是守护者。这不仅是虚叔交给我的，这也是我自己接下的！” 手中的长刀腾起大片的血红色光芒，环绕着他的身体。 “不逃避，不退后，不放弃。” 红光形成一只五米长只见头部，身体犹自是一团红光的咆哮凶兽，托起他的双腿，托起他的身体。有若雷鸣的一声嘶吼，混合着他的咆哮，凶兽载起他疯狂前进。 “走吧！看看谁又能让谁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