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刘府（一）
“哇，真是热闹！” 路上，跟着刘府小厮穿来插去，一路上去是人，宫牛不禁叹道。 刘府小厮鄙夷地睨了一眼，暗道：哟，瞧瞧，瞧瞧，一惊一诧的真没见识，估计是乡下来的吧。唉，当下人也得看在哪当，像本大爷能在知州府上的，全城能有几个呀？他们可就没那福气喽！ 岳麓书院是所学校，讲究的是清静，哪能这般闹腾。 瞅他眼神，黄石略微猜出了那小厮的想法，微微一笑不予理睬，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不过那刘知州私事倒是挺多的，一会儿举办比试，一会儿招入赘女婿，这会儿又办个四十岁寿辰，难道都不用忙民政了吗？ 多嘴！黄石暗暗摇头，人家爱怎么滴就怎么滴，关自己屁事。 “你们是哪个府上的呀？”刘府小厮突然抬抬眼，哼笑地问道。他在门口时并不知道黄石和宫牛的来处。 宫牛不知刘府小厮话外的意思，说道：“我们是岳麓书院的。” “哦，岳麓——”那小厮猛地一愣，“啥，岳麓书院的？” “嗯。” 宫牛仍不停地左右观望，常年闷在书院里，好不容易出来了，自然要多望望。刘府小厮讪讪一笑，不再说话。潭州人都知道，能在岳麓书院谋事，那是福气。而在知州府上么，风光倒是风光，只是三年一过知州便换任了，那时也不知还能否继续呆着。 势利眼！黄石感到好笑，和宫牛跟随那小厮来到了后堂。两人一到那，就连黄石也不由乍舌了，一间四五十平米的厅子，里三层外三层，堆满了各府的仆役小厮，粗胳膊细腿的，头大身子小的，矮的瘦的，什么货色的都有，就差有钱的。 由于人实在太多了，黄石和宫牛只能被安排在庭院外，围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摆满了各色果品瓜仁，最重要的是酒！见众人都无所顾忌地拿起大碗自己打酒喝，黄石和宫牛都放开了手脚畅饮起来。 过不多时，一个刘府的小管事突然站在一条小板凳上叫喊道：“各位，各位，安静，安静！” 众人的视线全都聚集那小管事身上。那小管事自感无比神气，高声道：“今天乃是我家老爷知州刘大人的寿辰。大家也看见了，桌上全是吃的，酒也有的是，不够的话，尽管叫！” “多谢刘大人，恭祝刘大人寿比南山！” “福如东海！” “身体越来越安康！” “老当益壮！” …… 嘻嘻哈哈地传来祝福声，黄石越听越觉得怪异。刘大人才多大岁数，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也就算了，还来个老当益壮，君不知男人四十一朵花吗？ 刘府小管事乐呵呵道：“多谢各位吉言！大人吩咐了，来者皆是客，大家伙尽兴就好！另外，刘大人是书香门第，极赏识有才之人。因此，逢此吉日，刘大人给诸位准备几道灯谜，但凡猜中者，一律重赏！而且大家伙大可放心，为公平角逐，本府之人绝不参与！” “猜中有赏？”众人只听到了这几个字，登时摩拳擦掌，欲要大展拳脚。黄石也饶有兴趣地盯着那小管事看，这刘府还挺会搞活动的，有钱谁不想赚。 小管事做了噤声的动作，从一个纱灯上取下一张纸条，笑道：“好，我念题，你们猜，第一个猜中的赏钱一百！” “一百钱！”众人更是心动，对他们而言，可是一笔不菲的小财了。 场面立马安静之极。小管事成为众人的焦点，底气十足道：“一朵芙蓉头上戴，战衣不用剪刀裁；虽然难比英雄将，一唱千门万户开！各位猜猜，这是甚物事呀？” 这题也太简单了！就在众人皱着眉头思考时，黄石一下就道出了答案：“公鸡！” “哟，这位兄弟反应真是快，正是公鸡！来人，赏钱一百！”小管事微感惊讶，但也没有食言，立即叫人取了一百文钱给黄石。 “哇，黄哥，您真厉害！”宫牛羡慕道。 众人也都羡慕又嫉妒地望着黄石，心里更加兴奋起来，下道题目一定要猜中！黄石把钱收入囊中，微微眯起眼来，反正没偷没抢，这些钱不要白不要。 小管事清清嗓子，继续道：“下一题！自小生在富贵家，时常出入享荣华；万岁也曾传圣旨，代代儿孙做探花！” “蜜蜂！”黄石轻轻地道。 “啊，又是他！” “他该不会是刘府的人吧？” “黄哥，小弟真是佩服！” 黄石再次把一百文笑纳，丝毫没理会旁人的目光。这是公平竞争，有本事就拿，没本事却叫嚣的趁早滚一边儿去。 刘府小管事惊讶之余，倒是来了真格，忖道：嗨，这厮还有几分本事，后面几道题可是愈加难了，看你还会不会这么轻松。 可令人恼火的是，小管事后来又出了三道题，竟都被黄石当先一一破解，全场顿时哗然起来。小管事心中大惊，深吸一口气望了黄石一眼，但刘大人可没规定每个人只许答一道题。他只好抱拳道：“诸位，五道题都已被破，赏钱也发完了，大家继续大口喝酒吧！” 说完便离开了，今天的灯谜活动委实诡异，还从未见过哪个小厮这般厉害的。场中人望向黄石的目光有仇视的，有惊叹的，也有羡慕嫉妒的。 “真没劲！”一人倒了一大碗的酒，三两口便灌进肚子里。 另一个大汉讥笑道：“就是，有的人哪，恁地贪心，一碗不够要两碗，两碗不够一锅端，哼，也不怕撑死！” “呃……我倒觉得他蛮厉害的——” “聒噪，谁让你插嘴了！” “我——” …… 宫牛听着旁人的谈话，有些紧张地望着黄石低声道：“黄哥，怎么办？” 一群鸟人，没本事只会瞎嚷嚷。黄石不在乎地笑道：“我没偷没抢的，怕什么。”说罢，取出一串钱塞给宫牛道，“拿着。” “给，给我的？”宫牛怔道。 “同在书院做事，不要客气！不过，回去后莫要告诉他人！”黄石抓了一把花生米，估摸一下时间，该是去找周伯的时候了，于是站起身来道，“我去去就来！” 留下一愣一愣的宫牛后，黄石独自离开了后堂。但他并不知道，有三个彪悍的小厮对望一眼，俱露出一抹邪笑，悄悄跟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