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活闪婆

    牛二抬头一看，只见城门之下，鹿角拒马张牙舞爪，后面是一排排耀眼的长枪阵。

    而城楼上，则布满了弓手，一个个张弓搭箭，蓄势待发。正中端坐着一个官袍加身的白净脸汉子，对着牛二戟指大骂道：“泼贼牛二，认得我建康知府梁光吗？无知草寇，前时得罪了我家叔叔，今日竟然敢到建康府送死！还不下马受降更待何时？”

    牛二情知不妙，刚要调转马头，到别的城门碰碰运气。不想，身后的马蹄声闷雷般响起，一大队官兵已经在在小黄忠梁鹏的指挥下，迅速迫近。

    “没想到俺牛二竟然葬身于此！”眼看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牛二不由长叹一声：“牛二死不足惜，只是连累了张顺哥哥和神医安道全，还有俺立下那一月破案的期限，如果丧身于此，岂不让宋江耻笑俺不守承诺？”

    那神医安道全是个文雅之人，生来不喜舞刀弄枪，哪里见过这等的大阵仗？顿时骇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双尾蝎解宝在牛二身后暗忖道：“水泊梁山之事应该在水泊梁山解决，难道俺这么做，真的是错了不成？”

    浪里白条张顺却是一摆掌中朴刀，朗声道：“今日能与牛兄弟一同赴死，我张顺了无所憾也！牛兄弟，拼了吧，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一个！”

    牛二仰天长笑道：“好！张顺兄弟，我们兄弟就肩并肩杀他一个痛快！”

    双尾蝎解宝也被他二人的万丈豪情所感染，也忍不住高声道：“也算上俺这一份！”

    “冥顽之徒，不可救药也！”

    梁光举起手臂，刚要下令放箭，不想一把光闪闪的尖刀抵住了他的咽喉，一人冷冰冰地说道：“梁相公，你想要活命的话，就下令打开城门，让开道路，放牛观察他们出城！否则，小人眼里认得你梁相公，手里的尖刀可不认得！”

    “王定六，怎么是你？”

    梁光一听声音，不由大惊失色，色厉内荏道：“本府待你不薄，把你从一个江边卖酒的小厮提拔为贴身亲随，你有何道理背叛本府？难道是得了失心疯不成？快快把刀子放下，本府不会怪罪于你。”

    活闪婆王定六手腕一紧，一粒绿豆般大小的血珠从梁光喉间沁出，他失声笑道：“梁相公，你的确待王某不薄，但你待建康府千千万万的百姓又如何？贪赃枉法，草菅人命，中饱私囊，林林总总，你几乎是无恶不作，在你们姓梁的眼中，银子比百姓的命重要多了。细论起来，你比东京城里的梁师成老贼好不到哪里去？况且，你重用王某，只是看中了王某的本事而已，王某如果手无缚鸡之力，以你的个性，会用我吗？梁相公，废话再也休提，识时务的赶快打开城门，放下吊桥，让牛观察他们出城，再啰哩啰唆的，小心老爷让你血溅五步，有你这个狗官垫背，我纵然一死，也算是值了！”

    眼睁睁看着钢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梁光性命要紧，再也不敢耍他知府相公的威风了，只好战战兢兢地下令道：“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照着王壮士的话去做，快快前去打开城门，放下吊桥，让牛观察他们走！”

    这些官兵都是明眼人，知道牛二等人俱是身手不凡，并不是好啃的骨头，更何况水泊梁山远在山东，和他们利害关系不大，只不过军令如山，不得不硬着头皮向前而已。

    此刻听了梁光之命，正合众人心意，一个个手脚麻利地把拒马搬开，将鹿角挪走，依依呀呀地打开了城门，然后放下了吊桥。

    牛二扭头对浪里白条张顺道：“张顺哥哥，你带安神医先走，有俺来断后！”

    浪里白条张顺一惊，急忙问道：“怎么？牛兄弟不一起走吗？”

    牛二沉声道：“城楼上那位素不相识的兄弟冒死救得你我性命，俺怎么能够忍心把他一个人丢在城中？”

    “牛兄弟，你多保重！”

    浪里白条张顺见牛二主意已定，知道再劝也是无用，况且牛二所说的理由让他根本无从反驳。张顺不由眼圈一红，双腿一夹马腹，满腔悲愤地大喊一声：“驾！”

    胯下枣红马一声长嘶，如箭一般绝尘而去。

    牛二身后的解宝坐不住了，忍不住低声道：“牛二你傻了吗？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再晚就走不了啦！”

    牛二一字一句道：“要走也得一起走，俺牛二没有丢下自家兄弟的习惯！”

    双尾蝎解宝不由暗暗心服：“牛二的为人，纵然是名满天下的及时雨宋公明哥哥，也不过如此！”

    城上的活闪婆王定六见牛二执意不走，不由心急如焚，当下高声唤道：“牛观察，不必为小弟挂心，快快出城吧！”

    牛二抬头一看，只见活闪婆王定六蚱蜢头，小眼睛，两腮如刀削一般，比之鼓上蚤时迁，还要瘦上三分。但一双眼睛急切地望着自己，就像过街老鼠张三等人望向自己的眼神那样，充满着信任，热情如火，没有一丝的怀疑和惊惧。

    牛二不由心中一热，但是却更加坚定了与活闪婆王定六同生共死的决心，朗声道：“兄弟不必多讲，你我今日共进退，你只管把梁光那贼子押下来，我们一起出城！”

    王定六何尝没有想到这些？但他左右看了看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太守府亲卫，就知道此举风险极大。况且，城下那个箭法极准的兵马都监小黄忠梁鹏也在蠢蠢欲动，不停寻找着解救梁光的机会，稍一不慎，就会前功尽弃。到那时，他和牛二两个不是被乱箭穿身，就是被乱刃分尸。

    “牛观察，小弟自有脱身之法，您不要管我，还是快走吧！”

    活闪婆王定六好话说尽，看牛二并没有出城的意思，不由得厉声喝道：“牛观察，您再不出城，小弟即可自刎在你的面前！”

    “这？”牛二见活闪婆王定六心意已决，不觉虎目一红，拱手道：“救命之恩，俺牛二没齿难忘，敢问兄弟高姓大名？”

    活闪婆王定六淡然道：“小弟姓王名定六，平生只好赴水弄棒，因为走跳得快，江湖上都唤做活闪婆王定六。小弟久仰牛观察的大名，今日又听说牛观察上了水泊梁山入伙，有心想去投奔，只是山高路远，一时未能如愿，只有在梁光身边厮混度日，不曾想天赐良机，今日牛观察来到这健康府内，身陷险境，小弟怎能不出手相助？”

    “原来是活闪婆王定六！好兄弟，俺记下了，我们兄弟定然还有再相聚的一天！”

    牛二想起水浒书上说，浪里白条张顺到建康府求医时，的确是遇到了活闪婆王定六。此人虽然在水泊梁山排名靠后，但是福大命大，征辽、征方腊都是全身而退，好像还有一本书，写的就是活闪婆王定六率领水泊梁山旧部抗击金兵的故事。

    一时间，牛二是心乱如麻，于情于理，他都不能独自抛下活闪婆王定六不顾，但是他若是不走，王定六真的自刎在城头之上，那就得不偿失了，也罢，还是先出城去，然后回头再想办法搭救活闪婆王定六。

    牛二主意打定，便昂首对着梁光朗声叫道：“狗官听着，你如果胆敢伤我王定六兄弟一根汗毛，牛二必将率梁山众兄弟血洗建康府，将你这厮挫骨扬灰！”

    说罢，他打了一声响亮的唿哨，白马直奔城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