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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家丁练胆

    夜里陈瑞瑜睡得轻,朦胧中带着三分警醒,毕竟这日亲手袭杀六人,又凭空得了笔大财,做是做得干净利落,但又焉能没点儿隐忧?

    脑子里的“前世”跳出来一番惊叹,又做了番自我反省,终还是不得不甘居幕后。如今这般世道,绝不是前世那种小心谨慎便能得一安居之所的。都说第一桶金全都沾着血,这可绝未冤枉一人。传说什么“勤劳致富”的坚忍,尽是些冠冕堂皇的掩饰。

    待“前世”依依不舍的隐去,陈瑞瑜呼吸沉稳,不一刻居然做起梦来。梦里依稀浮现一处城堡,堡墙上旌旗飘展,漫天风沙裹挟着雷鸣般的马蹄声绕着圈子由四面八方愈来愈近......俄顷又是一变,四周悄无声息,视角犹如在天空漂浮,迅疾向前移动,沿着官道,一直向北.....路旁是一处驿站,却是烟熏火燎的断壁残垣,只门前一块木牌上写着“十三山驿”.....闾阳驿、.....盘山驿,沿着山势,驿道转而向西北,进入山谷,最后停在.....镇安堡,眼瞧着高高的堡墙愈来愈近,却忽地又是一变,却又落在一处庭院里,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站在一口水井旁,冷冷的盯着.

    “哼!”那老者转身一跃,便自井口消失......

    “九爷爷......”

    陈瑞瑜脱口而出,一睁眼,方知原是梦境。

    梦里那老人分明是自己最熟悉的九爷爷,但他依旧叫不出名字来。

    陈瑞瑜细细回忆梦境,断定梦里所去之处,为辽西镇安堡。那里有什么?为何九爷爷要跳入井里?

    正恍惚间,便听外面有人唤道:

    “弟弟可醒了?”

    陈瑞瑜抬眼一瞧,外面天已大亮,便应了声。

    “今早可是宁锦下厨熬的粥呢?”陈宁萱在外笑道。

    陈瑞瑜出来一瞧,却是陈宁萱、陈宁锦、陈宁馨、陈宁琪都在厅里,这打水伺候梳洗,早餐等等,全都齐了。

    陈瑞瑜略略一笑,也不客套,利索的梳洗完毕,陈宁萱便取来一件衣裳,笑道:

    “昨日估摸着做的,弟弟穿上试试。”

    昨天那身,可都做了化做了灰,陈瑞瑜可正需要。

    “这料子怕是不算好。”陈宁萱便帮着边道:“弟弟若是不喜,再另外做过。”

    这穿上身倒还合适,陈瑞瑜问过几人都已用过餐,便几下吃完饭。四位表姐倒是在一旁看着,也不知是不是恪守“食不语”的规矩,居然一句话没说。不过,这么早过来,怕是有事吧?

    陈瑞瑜脑子里依旧还有梦境的残影,再加上外面还有一摊子事,倒不想过问旁的事。

    “jiejie,请取一百两银子来。那金叶子,取个十张二十张吧。”陈瑞瑜道:“至于旁的事儿,jiejie们瞧着办。”

    “好,”陈宁萱笑道:“这便取来。”转身示意三人都跟着出去。

    那陈宁萱似有不甘,却让另两人拉了把,便都退了出去。

    “女人......”陈瑞瑜嘟囔了句,嘴角撇了撇,没再自言自语。

    不多时,陈宁萱便带着两个小包裹进来,搁在桌上,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jiejie,”陈瑞瑜笑道:“想做什么,只管去做。”

    “那好,”陈宁萱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回去。

    陈瑞瑜略想了想,便将金叶子揣在身上,那银子却拎在手里,起身出去。

    院子里张世强等四人站成一排,正等着呢。陈瑞瑜打量了下,暗暗点头,这一晚上轮值守夜,似乎也没见他们喝带回来的酒,这是好事。

    “关成安,昨日的事如何?”陈瑞瑜问道。

    站在角落的胡十七见陈瑞瑜开始问话,忙快手快脚的搬来一张椅子。

    “公子,”关成安低头回话。“昨日跟到最后,那三人进了南门,进了柳条巷里的一处宅子,小的瞧瞧打听了,那附近住的都是卫所的家眷,那宅子里住的什么人倒没敢明着问,不过好像是通州南卫一个百户的远方亲戚。”

    “通州南卫的百户?”

    “听话里的意思,是那里的人自己这么说的,似乎也当不得真。”

    “嗯,此事就这么办,今日这里的事办完了,你还是去盯着,若能打听清楚的最好,只是小心些,别让人瞧出来。”

    “是,是,小的明白。”

    陈瑞瑜摸出一锭十两银子,随手抛了过去,道:“办的好。这是赏你的。”

    关成安双眼一眯,笑答:“多谢公子。”

    陈瑞瑜瞧着另三人眼馋的模样,便又取出三锭,道:“你们也不错,都有份。”

    张世强等人接了,都咧着嘴合不拢。

    “只要好生办事,这样的,少不了。”陈瑞瑜笑道。

    “是。”四人应道。

    “走吧,去瞧瞧那人。”

    那人关在柴房里,早已醒了,却是叫不出、动不了。

    陈瑞瑜来到柴房门前,让将那人拖出来。胡十七却是将椅子一直搬了过来。

    那人饿了一夜,却还是一副无赖相,瞪着眼看着陈瑞瑜。

    陈瑞瑜见此人一副身板还算壮实,这眼神瞧着怕也是不那么容易问话之人。

    “秦忠,”陈瑞瑜道:“你原先在衙门里?”

    “是。”秦忠上前一步应道,却是拿眼瞧着绑着的那人。公子倒是胆大,这么便叫出名字来,可都让此人听去了。

    “那些狱卒的把戏,你可会用?”

    那人一听,双眼便就瞪圆了,还起劲的挣扎起来。张世强立时便是一巴掌,将那人扇的歪在地上。

    秦忠犹豫了下,小心翼翼的答道:“公子,听是听说过,只是小的原是在户房里办事......”

    “嗯,”陈瑞瑜轻声道:“若是遇到嘴硬死撑着不说的人,该如何?”

    “那还说什么,直接几十板子打下去,看招还是不招。”张世强压低了声音吼了句。

    “是这个法子,还有滚水烫、打脚心、用猪毛扎......”秦忠倒是老实不客气的说了一长串,听得地上那人一个劲儿的扭动。张世强又是连踢了几脚,那人却仍不止。

    “你这个法子这会儿可不好使,”陈瑞瑜笑道:“去,提一大桶水来。”

    张世强一怔,胡十七却早盯着呢,忙应了声,很快便提来一大桶井水。

    “将他提起来,”陈瑞瑜道。

    张世强便一把拎起,拖到陈瑞瑜的面前。那人鼻孔喷着粗气,使劲的喘着。

    陈瑞瑜依然带着笑,轻声道:“听着,你也别说什么是路过,我想知道什么你心里清楚。记着,我只说一遍,你要是想都说出来,便......伸直两根手指。”

    陈瑞瑜说着,还伸出两指晃了晃。

    “去做吧。”陈瑞瑜轻声道。

    张世强楞着没动,他可不明白做什么。还是秦忠眼珠儿一转,明白了,便上前与张世强一起,拖着那人来到水桶边,伸手一按,便将那人的头按进水中。

    那人拼命扭动,晃头晃脑,却终究敌不过张世强、秦忠两人合力,始终不能抬头,却是两脚乱蹬,这虽脱不开身,却能将那水桶给撞得摇晃。旁边的关成安、曾全见状,过去干脆将那人双脚抬起,将人悬空。

    这四人都在心里估摸着,想瞧此人能撑住多久。果然,那人扭动一会儿,似乎没了力气,身子渐渐不动了,两腿甚至还直了直,似乎是已没了气。

    四人一齐回头望着陈瑞瑜,却见陈瑞瑜丝毫没有让他们住手的意思,仍然是那一副神情,便只好继续保持不动。

    又过了会儿,那人猛地一扭,四人都看得清楚,那人反绑着的双手一阵乱动......果然伸出两个手指。

    “好了。”陈瑞瑜这才发话。

    四人将那人放下来,提到陈瑞瑜面前。那人使劲呼吸,嘴里却还堵着,一张脸通红......

    “给他取出来。”陈瑞瑜道。

    张世强上前扯出一块布,那人张大了嘴,喘了好一阵子,才渐渐平息,面色开始转白,却盯着面前的少年好一阵子打量。

    “从头到尾慢慢讲,”陈瑞瑜缓缓说道:“一点儿也不要漏了。”

    那汉子由陈瑞瑜一直看到张世强四人身上,又瞧了瞧站在后面的胡十七,寻思了好一阵子,才颓然坐在地上。

    “孙猴子让小的来盯着,”那人喘着气低声道:“多半年前,孙猴子便在街上瞧见,就是那位。”

    那人指了指陈瑞瑜身后的胡十七,胡十七满脸惊慌,其实早在听见孙猴子的名字,胡十七的脸便白了。

    “孙猴子认出来了,便偷偷跟着,后来还认出了几位姑娘。便让小的一直盯着。”

    陈瑞瑜没有说话,似乎有些漫不经心。

    那人喘了口气,又道:“孙猴子说,当年杏花楼烧起来的时候,他本是打算趁乱去摸些银子首饰,没想到却顺带着拿了不少身契。他说,本没打算留着的,那些人早已散了,谁也不知去向,直到瞧见那位,才回家翻出来。孙猴子一直躲着......当初那场祸便是他惹出来的,那边的人一直在寻他,他这些年都不敢露面。到去年的时候,手里银钱早花光了,正愁呢,恰巧瞧见了那位......便起了心思,要拿那些身契给通州城里的吴千户,想求他给说和说和,让那边放过他。再着,还想求着在码头上寻个差事。”

    “码头上的差使?”陈瑞瑜问道:“这码头上归那位吴千户管着?”

    “不是。”那人说了句,又住了嘴,却是狐疑地望着陈瑞瑜。

    张世强见此,便低声:“公子,这码头上的事儿,我倒是晓得,你看.....”

    “好,”陈瑞瑜摆了摆手,又盯着那人,问道:“既说孙猴子手里没银子,你跟着他做甚?你与他原在一起混的?”

    “不是,不是。”那人连连摇头,道:“小的就是个破落户儿,整日里混吃混喝就求个饱。那孙猴子以往瞧还不瞧我一眼呢。”

    见陈瑞瑜面色一沉,便又道:“孙猴子说,若是他在码头上有了差使,便让小的也跟着他。小的想总能分点银子,便应了他。”

    张世强一撇嘴,讥笑道:“就他一句话?没影子的事儿,你倒是拼了命去跑。”

    那人似乎xiele气,身子都软了。

    陈瑞瑜也觉得此人有些不可理喻,适才那样子,可是硬气的很,这什么好处都没到手呢,倒豁出一条命去?不过,那码头上有什么好?值得这般去换?

    “那些身契,你可见过?”

    “见过。”那人道:“小的也不是傻子,他手里没银子,怎肯白干?孙猴子拿身契给小的瞧了,足有几十张呢,那几位姑娘小的也瞧了,长得......小的寻思,这几位姑娘送了去......那吴千户不过费几句话,倒也划算,定是要答应的,便就替他跑腿......公子,您饶了小的吧,小的就是暗地里跟着,旁的可什么都没干呐!是小的瞎了眼,那孙猴子就是个屁,小的居然拿他当回事......”

    说罢,也不顾身上还捆着绳子,跪在地上连连叩头。

    秦忠见陈瑞瑜一脸的不耐烦,便喝到:“打住,你消停点,好生回我们公子话。”

    那人闻声便住了嘴,满脸的懊悔。

    陈瑞瑜沉吟片刻,问:“你说那孙猴子一直躲着?”

    “是,白日里都不敢出门。”

    “几个人?”

    “就他一个。”

    陈瑞瑜不快,问道:“你不说他没银子?他又是一个人,吃什么?”

    “小的没敢说谎,孙猴子原先便是个偷儿,这半年没了银钱,一直都是白日睡觉,半夜里出门找银子。他都是偷客栈里的货,然后卖了换吃食。”

    “你说的他倒是可怜,”陈瑞瑜道:“就他这样子,你还与他混到一处。”

    “小的也是没法子,家里地不多,小的光是兄弟便有八个,便出来混饭吃。小的原本在船上有个活计,可又被旁人顶了.....见孙猴子手里的确有东西,便寻思也是个机会。”

    陈瑞瑜皱了皱眉,道:“怎么又是混饭吃的?这通州顶着漕河,还有这么多混饭吃的?码头上寻不到活计?”

    张世强等人一听,均暗地里红了脸。

    “公子,”张世强低声道:“确是不少。那码头上的活计,也不是想干便能干的。”

    “怎么?”

    “这个......”

    “好了,一会儿再说这个。”陈瑞瑜摇摇头,又寻思了下,问那人:“你不是说有人在寻他,这么多年没寻到?也没人告发?你就不会送他去领几个赏钱?”

    “小的.....这位公子,当年就是因为两家相争,才烧了杏花楼,这满通州的人都知道,这两年两家才消停点儿,晓得的人都巴不得走得远远的,谁还敢往近里掺和?那两家财大势大,人家争的是码头,这下面的人不过是跟着讨碗饭吃,谁愿意把命都贴上。”

    “那孙猴子不是跟着其中一家?这家人也不护着底下人?”陈瑞瑜越问事情越多。

    “这......公子这般的人怕是不晓得,那孙猴子不过是芝麻大点的人,也是跟着混饭吃的,谁会为他出头?这通州城缺的便不是人,孙猴子那样的得用箩筐装。”

    “既是不起眼儿的人,那另一家为何又要寻他?”

    这事儿是越问越绕在一起了。

    那人似乎也有些绕了,哭丧着脸,道:“公子啊,这小的哪儿知道啊,想是那家想用孙猴子生事,这几年两家相互找麻烦数都数不清了,也正是因此,才没人想掺乎进去。那事对孙猴子是要命的事儿,想必人家拿孙猴子也没看上眼,只是曾放出话来,这寻到了也好,寻不到也无所谓。”

    “找麻烦?”陈瑞瑜心里盘算着,决定不在问这个,又道:

    “就是说,这孙猴子是两边都不在乎?”

    “也可这么说。”那人道:“其实小的就是贪了一个念头,若不是听说能搭上吴千户,那孙猴子就是跪下求小的,小的也不会掺乎进去啊。孙猴子自个儿都顾不了呢,那身契他干拿着也没用,小的怎会跟他混在一块儿呢。”

    “这会儿你倒分得清了,”张世强讥笑道:“事情你都做了,眼下是不是晚了点?”

    “不晚,不晚,小的这就带你们去寻他,那孙猴子这会儿铁定是在睡觉。小的可都交待了,公子就放过小的吧。”说罢,又是连连叩头。

    陈瑞瑜瞧着他没有出声,一旁的曾全瞧了,低声道:“你可是将我们都瞧了个清楚.....”

    话没说完,意思却是明白的。

    那人立即变色,急道:“各位大哥,这事儿做的就求混口饭吃,小的可没旁的心思,求求各位了,就饶了小的吧。”适才的手段,他可是尝到了,这些人可真敢闷死他。这通州地面上哪天不死上几个?根本就没人在乎。此时他可才真正的后悔了,都怪那孙猴子,瞧他就是一副死相,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的掺乎进去了呢?

    “先带我去寻孙猴子。”陈瑞瑜说着站起身来。

    “是,是,”那人立即道:“小的这就带路。那孙猴子多的地儿不好找,白日里也没几个人路过。”

    几人行到院门前,陈瑞瑜吩咐胡十七:“十七,你去雇辆车,马柱儿会赶车吧?干脆去买一架,以后也方便用。”

    “是,”胡十七答应着,迟疑了下,走进一步低声道:“公子,若是寻到孙猴子,可别放过他,当初在杏花.....那里,小姐们可没少受他欺辱,他手里还有几位姑娘的命呢。”

    “嗯,”陈瑞瑜看了胡十七一眼,将银子交给胡十七,又道:“一会儿回来,你去后面取些银子,就放在你那儿,这前面若有什么花销,你先用着。这算是管家吧,虽说这家小了的。”

    “谢公子。”胡十七高兴的都有些发抖了,转身便扯了马柱儿出去。

    不大会儿功夫,门外便赶来一辆马车,却是八成新的。马柱儿站在车前等着,胡十七进来说着花了多少银子。

    “都记在帐本上。”陈瑞瑜却没心思管这些,“十七,你以往瞧见的,可就只有这一人?”

    “嗯,”胡十七点点头,道:“没瞧见还有旁人,小的倒是想出去寻他的,只是.....”

    “你没错,他那模样你也对付不了。”

    陈瑞瑜安慰了句便率先走出门去,张世强在后面推着那人,低声警告:“老老实实的,别想花样,不然......”那人便乖乖的被塞进车里。

    一路上按着那人的指点穿街走巷,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拐进一条极为僻静的巷子,那人果然不吭不哈的,没惹麻烦。几人最后停在一处院门前,此处真是难寻,又是独门独户,小巷子里一行人走过真没看到半个人影。陈瑞瑜倒是问了问,知道这巷子里住的人家都走的是背后一条街,此处就是有后门也极少人经过。难怪孙猴子寻了这个地方躲着。

    在门前停下,屋里屋外果然毫无声息。

    陈瑞瑜低声问那人:“这院子是谁的?”

    那人迟疑了下,咬了咬牙,低声道:“原是一个孤老头子住在这儿,孙猴子问清楚了,便杀了他。”

    陈瑞瑜盯了那人一眼,转身在门前听了听动静,打量了下院墙,便跃上马车,在车辕上一瞪,一个旋身便翻上了墙头,让张世强、胡十七等人瞪目结舌。

    陈瑞瑜没有耽搁,跃下墙头便卸下门栓,开门让几人进来。

    “去绑了他,别弄出动静。”陈瑞瑜道。

    “是。”张世强等人低声应到,旋即四人便直奔屋里。

    这院子仅几间房,屋里睡着的孙猴子或许是昨夜累着了,居然丝毫不觉。张世强四人直接便在榻上堵了嘴,寻了绳子捆得结结实实的。那孙猴子睁大了眼,惊恐望着众人,却是叫不出声来。

    “十七,你去搜搜。”

    “是。”胡十七狠狠瞪了孙猴子一眼,便四下里翻腾起来。

    那孙猴子瞧见胡十七,又瞧见外头还绑着一人,挣扎了几下,嘴里嘟哝着什么。

    胡十七很快便寻到一扎纸,那孙猴子居然也没藏着,就搁在床边的一个匣子里。胡十七先是翻了翻,随后才递给陈瑞瑜。

    “这里也有你们的?”

    “嗯,”胡十七点头,“我们几个的,都在。”

    胡十七又将剩下的几张递给陈瑞瑜,低声道:“这几个,都死在那场火里。”

    陈瑞瑜没有接,倒是回头看了看孙猴子。这人一脸的jian诈相,这死人的身契留在这里作甚?未必还有所图?陈瑞瑜摇摇头,打量了下屋子,却实在没什么看头,倒是桌上摆着两匹绸缎......想必是昨夜得手了。

    那孙猴子初还惊恐,此时见胡十七搜出了身契,倒似乎放了心,身子扭着嘟哝着,连连示意,想要说话。另一边捆着的那人一见孙猴子的模样,顿时惊慌,刚要开口,却让曾全眼疾手快,一把捂住,随即便寻了块布头堵了嘴。关成安一脚便将那人踢得跪在地上。

    陈瑞瑜示意拿开孙猴子嘴里堵的东西。

    “胡十七,那身契可不是我的主意,是那小子想出来的。”

    这孙猴子脑子倒很灵光,这么会儿功夫,已经瞧出来人是冲那些身契来的,而不是专门要他命的另一拨人。

    “胡爷,你可要信我,那身契我拿着也没用,我都这般了,连门都不敢出,这身契若不拿到官府去换,就是一张废纸。就是那小子,在我这里瞧见了,便说送给吴千户.....”

    地上跪着那人听了,立即挣扎嘟哝起来。

    陈瑞瑜听着不耐烦,挥了挥手,张世强立即又堵上了孙猴子的嘴。

    陈瑞瑜想了想,看着正等着吩咐的张世强等人,道:“你们打定主意跟着我了?”

    “是。”张世强等四人低声应道。

    “公子,小的们绝无反悔。”

    “好,”陈瑞瑜道:“十七,你手里那几张给秦忠,你们几个琢磨下,弄个自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