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女尚待字闺中

    我们被神般供了起来，我有些些的不好意思，玄渡似乎挺淡然。我觉得这样的男子真可以说得上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动色，正默默崇拜来着，可他私底下悄悄跟我说他对着满院子的人动不动就五体投地的膜拜还是挺不自在的。我突然就觉得这男人忒没意思，让我崇拜一下你又怎么了？

    两天后，陈老爷似乎下了莫大的决心，他珍而重之地把我们请到卧室后的密室中，屏退下人，在烛光摇曳中，缓缓道出了他埋藏在心中20多年的秘密。

    23年前，陈老爷还是一位风度翩翩的有才公子，精于书法、音律，爱这世上所有的美好。就在这一年，他遇到了他生命中最美好的女人-----乐坊的一位歌伎，雁舞。他知道要娶得美娇娥得遭受多大的阻力，可是他爱她，即便雁舞拒绝，甜蜜的承诺还是一箩筐一箩筐地许下。皇天不负，大半年后，他们住到了一起，如胶似漆。甜蜜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或者说，短暂的美好时光才能被回忆为甜蜜。陈老爷家人得知后，自是不答应，将陈老爷困在家中，又火速定了亲，半月后，草率结亲。

    “那你怎么肯乖乖去结亲呢？”我一个没忍住，打断了他的话，玄渡虽然没说，却在一旁附和着赞同的表情。

    “咳，”陈老爷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老母日日以泪洗面，父亲以家业相逼，为了孝道……”说到这里，吞吞口水，望着我们。

    “哦？”玄渡似笑非笑地斜睨着陈老爷，后者怂搭着脑袋再不发一言。我拉了拉玄渡的衣袖，轻声问：“怎么了？”玄渡看着我，眼中是我不懂的神色，最后，他微叹口气，没有回答，只是示意陈老爷继续。我抓了抓脑袋，觉得陈老爷和美娇娥真是一对苦命的鸳鸯。

    之后的事情远远出乎陈老爷的预料，本来他打算娶亲后掌管家业，再把美娇娥纳作妾，金钱美女爱情尽在手，从此人生何求啊。可是，待他成亲后再偷偷去找美娇娥时，那里已楼去人空。

    “她生气，走了？”我猜测道。

    “不对，她既然委身于你，事先也知道你不会娶她为正房，不可能就这样一走了之。”玄渡自刚才就有些微不对劲。

    陈老爷涨红了脸，握着青瓷彩釉茶杯的手忽紧忽松，半晌才涩涩地说：“家父认为她是狐媚之人，事先让我立下字据，此生二人不得再相见。”

    玄渡嗤笑一声，呼地站了起来，拉起我就走。没任何准备的我被凳腿拌了一下，要不是被他扶着，早一头栽到地上找土地公去了。正因为此，陈老爷堪堪赶得及拦住了我们的去路，他脸上布满焦急之色，眼眶红红的，似乎随时都有泪水要滚落下来：“神仙留步。”

    我看着陈老爷一抖一抖的胡子，感觉很好玩。玄渡的想法与我老是不一样，他根本没注意到陈老爷胡子喜感的跳动，一股巧风就把陈老爷刮到一边。

    “神仙，小人自知此生作孽，可求你发善心救救小女吧。”陈老爷见拦不下我们，就地跪下磕头，一边磕一边哀嚎。

    我突然福至心灵想起了来这里的目的，扯住玄渡的手，转头问陈老爷：“你有几个女儿？”

    陈老爷愣了一愣，大喜过望，忙不迭地回答：“小人只有一女。”

    “我要见她。”无视玄渡疑惑的眼神，我理直气壮地提出。

    陈老爷呆住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神仙想见小女？可是……那个……没、没问题，只是，小女尚待字闺中，那个……”说了一半，一个劲地用眼使劲瞅玄渡。

    我回味了半天，觉得这两个男人之间定有jian情，不然干嘛眉来眼去的呢？再看看玄渡慢慢绯红的脸，更印证了我的猜想，突然，我有种玄渡要被抢走的危机感，用力抱着玄渡的手。

    “凡间女子不得与男子私相授受，恩，就是不得与男子私底下见面。”玄渡见我想歪了，连忙偷偷地告诉我。

    “我们是神仙诶！”明白自己丢了个大脸，我甩开玄渡的手，大声反驳，之后恶狠狠地盯着陈老板。

    估计眼神足够犀利，因为我看到陈老爷很明显地打了个哆嗦，他左右想了想，大概也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有些艰难地说道：“如此也罢。时候不早，神仙先去用膳，待未时小人再来请仙人。”

    按原先我的性子肯定喜出望外，期盼着又有什么好吃的，可是现在的我不是以前的我，一听到“用膳”，悲从中来，什么也说不出口，只直直地跟着陈老爷走出密室，看着他行完礼后离开的背影，正午的阳光很灿烂，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可似乎只在他身上留下斑驳的黑影。

    玄渡的大手把我从重重复复炒冷饭的愁闷中揪了回来。多年以后我还能清楚地回忆起当时他亮若星辰的双眼，他说：“净儿，我们离开这里吧。”温和的风带着他的气息柔柔吹在我脸上，我看着他，他看着我，双眼满满的都是希冀和向往。我眼花了花，感觉他帅气得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