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柳树精
我站在通天道入口往回望，师兄妹们都没来，他也没来，心中空落落的，以前不管我去哪里，他要么陪在我身边，要么就安静地等着我。以前我没有发现，经过这段时间的反复咀嚼，觉得以前的自己真的很幸福。 “缶儿jiejie，可以走啦。”雀跃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小跳仙在其破天肩膀上蹦蹦跳跳地催促我，双手画着夸张的图案，眼睛眨巴地比平常快，这是她极度兴奋的习惯性动作。 看着其破天，我哀叹一声，这头麒麟脸皮忒厚，当我跟小跳仙说一起去凡界时，他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头来，挺有担当地说：“放心，我会保护你们的。”我当时满脑的黑线，拜托，本仙没叫你好不好，更何况老惹事的都是他！不过为了维护他自己都不怎么在意的面子，我没吭声，他坚持认为我们达成了某种默契，便跟了过来。 有件事儿好奇怪，师傅是上仙，麒麟也是上仙，可师傅却有下凡界的令牌，麒麟没有。我同情地瞄了眼面上强装没有表情实则心里急切激动的其破天，觉得这只作为上古遗留的麒麟仙兽，真真是太不争气了。 我们落在了朝歌，长安这名字美则美矣，却有太多的阴谋诡计，我不喜欢。听说朝歌的小吃也很好吃，我便来了。待脚落地我才想到，没有味觉嗅觉的我，即便有天下美馐，又如何品尝？ 好在小跳仙也很喜欢吃，左手灌汤包右手翅中翅，满手都是油也不在乎。其破天鄙视地瘪瘪嘴，然后飞快地往嘴里塞个烧鸡腿，脸颊撑得鼓鼓的。我看着，感觉很快乐，回想当初玄渡这么看着我时，应该也是同样开心的。 朝歌很热，这是我的感觉，心中的烦躁一阵一阵，我不得不运用仙力略略抵挡。小跳仙她们听说了，很是不诚心地安慰了我句“还好啊”，便被前边卖胡辣汤的小摊吸引过去了。我用手摸摸耳垂，耳朵也在发烫，疑惑看看四周并无不适感觉的人群，敛了仙气。 天气实在太热了，我歪在茶楼里歇凉，在凡界不能频繁运用仙力，不然会引来妖魔或邪道的觊觎，虽然不足为虑，却还是不能在凡间造成什么大动静。小跳仙肯定是歇不住脚的，化为7、8岁的小孩蹦啊跳啊地逛街去了，其破天说是要保护小跳仙的安全，也跟着去了。一路来被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心烦，他们如此一去，我觉得很清静。斜斜靠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致，偶尔呷口凉茶，觉得凡界真的挺好。 窗外一片花红柳绿，一条透绿透绿的河水流过，窗下是条两丈宽的马路，路边是长得很精神的柳树，一颗颗扭着腰，叶子肥肥的，树枝长长的直直的，逶迤着拖到河水中，两只黄鹂欢快地对唱着情歌，歌声清越婉转，都不带重样儿的。我听的有趣，探出头去寻，却看到一条柳枝快速地抽向那两只黄鹂，见我看过去，咻一下，立马僵住了。我看着那举在半空中违背自然规律的柳枝，哑然，原来凡界的妖精这么淘气。 估计是个小小的柳树精，我仔细看了看，柳树果然是阴气重的植物，也是最容易修炼成精的植物，看着树龄不过一百年，便可以有神智了。 柳树精看着我，我能感觉的出来，不过并没有过多注意，还是倚在窗边喝凉茶，偶尔看看它。柳树精不淡定了，那突兀举在半空中的树枝缓缓放下，然后，树干上隐出一个脸，凡人看不见的脸，印着坑坑洼洼的树干，看着很丑，很抽象。接着，树干上再印出半个躯干，颤颤巍巍的，显然妖力还不稳定，我看得揪起了一颗心，不知道它想干嘛。最后，它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之后，它的身形再也坚持不住，渐渐消散了。 我觉得很有趣，便顶着骄阳走到柳树下，看着凡人一脸不怕热的模样，疑惑复疑惑，这没道理嘛，我堂堂一个仙，居然比凡人还怕热！等了盏茶时间吧，柳树精还是没反应，我踢了踢树干，传来低低的“哎呦”声，树干终于聚起一双眼睛。 “有事？”我站在柳树下，觉得热浪一重接一重，似乎重重击在我的心上。 “晚辈拜、拜、拜见……前辈。”树干上的眼睛眨巴眨巴，冒出一句让我无语的话。 我气沉丹田，咬着牙极有涵养地微笑问道：“你认识我？” “不……不认识，”柳树精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想着前辈似乎看出了我已成精，能看到我聚成的身形，肯定就是前辈了。”说完，眼睛飞快地瞄了我一眼。 我半口口水上不来，干咳了一下，打哈哈道：“恩，就算是吧。”仙变成了妖精的前辈，要不是我着实涵养不错，肯定就动手揍她了。 柳树精继续热忱地望着我，望着望着，又消失了，这次估计是累坏了，半晌没有动静，踢了六脚发现真的再没动静后，我意犹未尽地再次上茶楼。 我有个好习惯，比较恋旧，比如用久了的物什，只要还没坏，我就一直用着。再比如，我一上茶楼，就直奔原先的那个位置。要说，我的品味确实不错，那个位置视野极佳，靠坐着喝喝茶，有凉风拂面，又有河水叮咚，别提有多滋润了。可惜的是，也有人跟我有同样的高雅品味，这不，才离开一刻钟，我还没怎么捂热的凳子，就被另一个屁股坐着。 这次下凡我化身为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子，腿短身子长，脸上有淡淡的雀斑，扎着一个马尾，只在头顶盘着圈玛瑙串珠，乍一看，整一个乡下妹子。除了恋旧之外，我还是个执着的仙人，加上自认为已天下无敌，更不把那个屁股的主人放在眼中。我晃荡着小短腿走过去，捻起桌上还未收走的我的杯子：“这位置有人。” 屁股的主人抬起头，诧异地看着我，随后双眼带笑道：“姑娘好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