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游戏者与参与者(上)
有人说，杀人最难的是第一次，这话说得有道理。从本性讲，塞勒尔算不上是个坏人，当然也说不上好就是了。他的第一次杀戮行为进行得很辛苦，经历了诱惑、嫉妒、犹豫以及最后的刺激才终于爆发，并且在这次杀戮之后，他变得很害怕、很自责，甚至想到了去死，不过当他体会到意念移物这种能力的强大作用，很快就把这种寻死觅活的混乱思绪扔到脑后去了，他迫不及待的要求戒指为他提供下一个目标，而这一切的变化都在法师的掌握之中。 “很有趣，这种现象应该叫什么？我记得以前听到过一个词儿很适合形容它，对了，叫食髓知味。”中餐馆老板尤池坐在法师面前，他作为合伙人得到了收看部分事态进展状况资料的权利，“那么，你准备好足够的粮食来喂他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法师耸了耸肩，“名单上有几个混蛋，他们的能力还不错，但是或者胆小怕事，或者就是彻头彻尾的瘾君子，根本没有任何发展价值，正好拿来给塞勒尔先生进补。说说你吧，我相信如果没事你是不会来找我的。” “啊，大法师阁下，和您说话果然是件轻松的事。”餐馆老板笑了，他把身子往后一仰，压得屁股下面的座椅发出一阵吱吱的乱响，“我来有两件事，第一，那个被塞勒尔干掉的小子已经火化了，至于骨灰，”他耸了耸肩，“我相信没人知道在哪。” “您动作真快，尤先生。”法师笑答，“直接说第二件事吧，我想这头一件已经过去了。” “说得没错，朋友。说到第二件事，你知道阁下，除你之外我还有另外的一位合作者，一个已经合作了几百年的伙伴，我和你提到过她的计划……” “所以，你找到了另外的半枚所罗门金币？”法师几乎眼睛都不用眨，就已经猜出了对方的目的——这原本就是尤铤而走险从骷髅会嘴里拔牙的动力所在，他和他的伙计策划着释放一群被封印千年的魔神，认真说来法师觉得，这计划即夸张又无实效，别管那些魔神曾经有多么恐怖的力量，被封印了上千年后能留下三五分就不错了，凭着这种力量，简直给科学教提鞋都不配，天知道他们要搞什么。 不过合作几百年？法师注意到对方无意中吐出的几个词，贝坎宁忽然有了些别的联想。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中餐馆老板笑着拍了拍桌子，在那块可怜的木板上留下了自己的巴掌印，“原本不知道那东西的样子，找起来很麻烦，不过有了半个以后再找另外半个就容易了。”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全彩页的佳士得拍卖年鉴摊开在桌子上。 “那么，这东西现在的主人是谁？”法师直接问。 “乔治?李?琼斯先生，一位著名的探险家和收藏家，而且我听说此人和您的候选人是世交，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忙搞到它。” “啊，的确有这个人。”法师点头表示想起来了，这位先生曾经在弗朗热遇刺以后友情资助过詹姆斯一大笔经费，因此贝坎宁对他印象还蛮深，“不过你的情报网难道没有告诉你，此人现在在埃及吗？如果你愿意等下去，过个两三年他大概会回来的。” “继续。”尤耸了耸肩，显然他不打算等这两三年。 “既然这样，那就简单了。东西不是在琼斯博物馆公开展出嘛？抢出来就是了。”然后贝坎宁看到了尤池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那半枚金币既然被拿出来拍卖过肯定会被科学教登记在册，公然去抢，难免会露马脚，他补充说，“我们没必要自己去，我想，我有不错的人选来做这件事。” “谁？”中餐馆老板有几分好奇。法师神秘的笑了笑，他说，“一个英雄。” 阿光这两天心情非常好，找到了生活目标的他简直干劲十足，连公司里的同事们都很意外，这个混吃等死的家伙怎么好象换了个人一样，当然，对这些人他是不会告诉他们真相的，他们也不会相信这位日本来的英雄正在拯救他们的生命。 但是阿光相信自己会做到，并且那一刻很快就会到来，他只等着一个通知，然后，当这一天吃午饭的时候，他觉得身边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他回头，但是身边没人，然后圆脸男孩就激动了，他小声问：“里德曼先生？” “是的，阿光。出发了，我们要去救人。”隐身人那只听过一次却让他记忆深刻的声音出现了，接着，大男孩直接把手里的盘子扔到了桌子上，“呀哒！”他欢呼着，跳起来，冲出了办公室——大概因为太激动，整个过程脚几乎没碰过地面，他就这么跑掉了，身后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同事。 “我们要去救谁？”一直跑到了楼下，阿光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然后，身边的隐身人很平静地抓住了他的肩膀，“去救一个同伴，带我飞过去阿光，希望我们还来得及，记得飞高一点，别吓到普通人。” 法师的提醒实在是多余的，在充满了摩天大楼的纽约，如果没他帮忙，就算飞得再高，除非能进入平流层，否则总是难免被人发现。这句话唯一的作用就是给圆脸男孩留下了一个只要飞得高就不会被发现的错误印象罢了。然后，阿光的飞行速度不错，大概只用了五分钟不到他们就降落在皇后区一栋旧公寓后面的安全梯上。 “跟我来。”法师这么说，这句话也很多余，根本看不到他的阿光可怜的垫着脚猫着腰，两只手缩在脖子前面，全凭感觉的走在这栋破旧的公寓走廊里，然后，一扇门就忽然开了，他就摆着这副大耗子一样的姿势走了进去，接下来所看到的东西，已经完全超乎了这个满脑子英雄梦的大男孩的想象。 一个穿T恤的黑人男子躺在地上，他的头盖骨被平平的切了下来，露出里面红白相间的脑组织，在他的身体下面，暗红色发黑的血流淌得到处都是，空气里飘散着一种让人作呕的甜腥味。在他身边蹲着一个长了络腮胡子的男人，他正用手指触摸着受害人那裸露在外的大脑，嘴里面还发出啧啧的声音。 “呕。”阿光的嗓子眼里发出一阵怪声，他捂住嘴，想要跑出去呕吐，但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失去了控制，接着，他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扯了起来，砰的一声，整个人就像一张大饼似的贴在了墙壁上，“啊哈，竟然有客人。你来得真不是时候，小日本。” “我，我，你……”阿光想要挣扎，但是他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他被吓呆了，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说什么和做什么，不过对方可不一样，“请叫我塞勒尔先生，小日本，不过这对你已经不重要了，你来得真不是时候。”塞勒尔残忍的笑着，他面对着阿光，还在滴血的右手摆出平推的架势，左手的食指一台，一把餐刀就飞起来悬在了半空，然后就听到了嗖的一声，那刀插进了墙壁，一直没到刀柄，距离阿光的耳朵只有不到一寸。 “啧啧，竟然偏了。”塞勒尔摇着头，一副抓住了耗子的猫的语气，他的手指再次挥动，这次飞起来的是一把餐叉，“不过我想这次不会偏了，朋友。” “呀迈叠！”可怜的男孩已经被吓丢了魂，他紧紧闭上眼睛用母语大叫着，然后耳边传来扑通的一声，阿光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刚好看到，塞勒尔跪到了地上——他好像被什么东西撞到了腰，然后在脚下粘糊糊的鲜血作用下滑倒了。然后，阿光发现自己身上的压力一松，人就滑到了地板上。 “往窗口跑。”那是里德曼先生的声音。这声音同时引起了塞勒尔的注意，他抬起头，眼睛在闪光，“啊哈，还有第二个人吗？是我的同类？你的能力是隐身？这真好，真的。不过朋友……”他忽然挥动着手指，然后房间正中央的饭桌就飞了起来，仿佛一个大飞碟，横扫着整个屋子，并且把其他家具砸成一堆碎片。 “我会找到你的，伙计。我要你的力量。”塞勒尔一边说，一边侧耳听着，他得到了一种力量，可以让他听到方圆几百米内一只蚂蚁爬过的声音，他自信的眨着眼，相信自己早晚能揪出那家伙，然后，他听到了，塞勒尔手指挥舞着，地毯飞了起来，似乎卷住了什么东西，然后狠狠的砸在墙上。几乎与此同时，已经跑到窗口的阿光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抱住了，他们哗啦一声撞碎了窗子，“飞啊！”法师的声音。 “飞，飞！”阿光的声音里面全都是恐惧，并且恐惧在无限扩大。 “我飞不起来了！”他最后的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