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傲云

    若邪山已经深秋，和十万大山的纷争虽然过去，云秀宗上下并不轻松。云姥姥旧伤复发，一时间大家都闷闷不乐。

    高鹤先行回到东岳剑派，约定云秀宗随后再到。李素入了云秀宗后大家一下子距离近了很多，逐渐发现这合派上下七个女修都很简单，相处起来没什么障碍，倒是这几日，梅筝还是不理解为何云姥姥要收李素为关门弟子，很是不甘自己要叫他师叔，还是青虹将她叫在一边好说歹说，才说通。李素也觉着双方称呼起来别别扭扭的，便和梅筝、香雪商量大家姓名相称，不用拘于礼数。

    李素跟空尘修炼云秀宗的道法，由大光明宗的心法打下基础，再习练云秀宗的道法上手非常容易，进境迅速，连空尘都惊叹李素的资质非常。而李素自己知道，因为大光明宗的先天心法打下基础，其他的修炼法门就如同异法同源，殊途同归，只不过自己离源头更近一些，不过这种优势只是在内息修炼上而已，对于法器控制，剑气修为，他还是刚刚入手，不太熟悉。可这正是让别人惊奇的地方，因为一般的修真人士最头疼的就是内息修为，因为这上面掺不得不点虚假，一年的修炼就有一年的修为，而且修为的深厚取决于内息的精纯程度，所以心法通玄的修真内息要精纯得多，而有些寻常法门就事倍而功半了。除非有特殊际遇，求得极品仙丹灵药，或有奇遇洗精伐髓凝练内息。

    以现在的修真界来看，多数门派都是后天心法，得窥先天道法的少之又少，传说海外仙山上有些散仙有先天心法和丹药的异法，但是那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所以李素手里把握的都是修真界人梦寐以求的机密，越和空尘交流，知道得越多，他越是意识到归法藏和火焰书的重要。

    而且，对于现在自己的修为有多低越有认知，随便一个结丹以上的修真就可以稳吃他了，这样的人在修真界多如牛毛，难道真的要等上二十几年结丹成功才能去归法藏？那时候恐怕安嘉国早就改朝换代了吧！看来乾坤教的丹药还真的是个必要选项啊！

    没过多长时间，大家都准备好了启程了，大家一起收拾行装，准备前往东岳仙山。

    这东岳剑派是修真界的名门大派，其祖山庞大，乃海内名胜。云秀宗的人都比较雀跃，唯独云姥姥和空尘好像有些淡淡的忧虑，云姥姥的伤势表面上看起来并无大碍，但李素听空谷告诉他，其实因为强行运用冰羽衣，接触腐神光，体内的腐毒扩散，现在就是大罗金仙也难挽回云姥姥的伤势，只能拖延时间了。奇怪的是这些事情却只告诉李素，且嘱咐他不要告诉梅筝和香雪，李素虽然纳闷，但也对此缄口不言了。

    因为李素不能驾剑飞行太久，所以云姥姥决定分两拨走，梅筝、香雪、幻景和青虹一路，李素、舒云、空尘和云姥姥一路，前一路先打前站，李素一路慢慢行进随后到东岳。

    见梅筝她们欢欢喜喜架飞剑走了，李素不禁问，“那我们如何行动呢？”

    空尘一笑道，“你和姥姥都是行动不便，我们便慢些，坐遨云舟去吧！”

    这遨云舟是什么呢，正在李素思忖的当儿，舒云拿出一件白玉小件，是个白篷船的样子，

    只见她往地上一甩，那玉船便长大到实物大小，飘忽在身边。第一次见到如此法器，李素稀罕不已，看这遨云舟通体玉质，奇光异彩流动，飘在空中，无风自动，正奇怪如何驾驭，空尘一挥手，一匹白绸似的光从遨云舟流了下来，几人踏着光阶上了舟，李素也有样学样，脚下如同踏上了实质，几步上了飞舟。

    四人坐进船舱，内里空间宽敞，有一个长榻，两边是坐榻，见舒云默念些什么，遨云舟便飘飞起来。

    空尘转头对李素说，“遨云舟虽慢些，但却不用忍受天空罡风凌烈，我们还可以养养精神，免得到了东岳疲惫不堪。”李素丝毫没有这般经验，甚觉奇异，想到怀里的碧玉舫，难道也有如此妙用？

    众人说起这几日的事情，分析十万大山的后续动向，又谈起云秀宗如何再立山门，李素说道，“弟子在人间颇有几处产业，若尊师和师姐们不弃，不妨探访几处名山，让我先行购置下来，在开山可好？”

    几人看着他，颇为惊奇李素的口气，以为他在说笑话。李素把随身带出来的银票那了一叠，递给空尘，“这些银子我看还是拿给派中作日常使用，不知能不能用上？”

    空尘一看总数超过数千银两，开来李素所言不虚，“看来李师弟出身大户，不过，仙府开辟可不想寻常人家盖房起宅，若无仙缘，终归虚妄。”

    云姥姥也点头，“难得你有着片诚心为宗门，不过修真界对银钱的需要总归有限，我派人丁稀少，饮食起居一应花费不了多少，不像许多大派，在尘世广布产业，参与海外仙丹、法器交易。不过你这银钱可以用在他日我门中兴之时吧！”

    几人聊了起来，云姥姥经过和十万大山一役后心态有了变化，“十万大山看来是亡我之心不死，现在我们有了冰羽衣，他们就更不会放过云秀宗了，以前，认为独立世外，安静清修就能得平静，看来都是虚言，我们派小言微，时刻要仰人鼻息，不徐图发展，只能被动啊！”

    空尘她们都纷纷点头，云姥姥转向李素道，“你有什么想法啊？”

    李素没想到会问到自己，迟疑了片刻，“弟子进入修真界时间短，不过我发现，到哪里都是实力说了算，人力说了算，不过我不太清楚如何在修真界快速增加人力啊？”

    几个人听他说到有招兵买马的意思，先是一愣，空尘说道，“李师弟说的倒是我们从没想过，云秀宗常年只是谨慎选徒，修炼也是按部就班，从没想过速成之法，尤其禁止服食那些海外劣质丹药拔苗助长，倒是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快速增加修为呢！”

    李素摇摇头，“我也不是要从丹药入手，可能弟子在人界待的久了，人多势众，选才录用这样的想法已经习惯了，我是想说与其花百年的时间培养一个绝顶高手，不如用短一点的时间训练一批中层修士，那样，至少像十万大山这样的门派不会轻易欺凌咱们吧！”

    听到这里，云姥姥沉思起来，“说的有道理，咱们以前确实太注重精良优选，弄的人丁不旺，现在看来，素儿说的话不无道理啊！你以后有什么建议不妨直说，事关我派生死存亡，不用有所顾忌！”

    几个人也同时点头，嘱咐李素多多想想这方面的事情。李素领受，和众人聊了一会，开始趁此时间历练坐功。不过，他心里有些不解，为什么一下子云姥姥她们对自己如此信赖，还委以重任，和自己的修为和地位不相符啊！想不明白也只是先不去想了。

    众人都在盘膝吐纳，李素这几日随空尘了解了云秀宗的修行法门，本来李素自学自悟，虽然许多关节都是无师自通，但是应为一上手就是焚道宗和大光明宗的无上法门，玄之又玄，所以，还有许多常识性的东西让李素头痛，这下可以把自己在修炼时遇到的困惑一股脑去请教空尘了。一来空尘柔和、耐心，二来李素勤勉、好问，两人相处甚欢。

    原来云秀宗以阴木真气为修行入门，和十万大山同宗，不过十万大山是以阳木真气为基础。阴木真气即乙木真气，再以水、金真气进阶则可得冰部剑菁。空尘已是接近元婴修为，对于修真各个环节的关键了如指掌，不时告诫李素要循序渐进，不得贪多，急功近利。看视了李素的真气之后，随对朗月真气了解不多，但空尘告诉李素，此种真气虽然属阴，但隐然又有阳气内敛，所以断定还有一种修炼法门能激发纯阳属性，这样就能驾驭各种属性的法宝飞剑，确为玄门正宗的修行法门。

    在真气内息方面，虽然他只有筑基的修为，但是眼界和见识都超出一般修真太多，因为一上手就是玄门正宗，云秀宗的法门也是正统道法，不过在实践方面他就没什么经验了，多亏几个长老都不避讳，轮流指导他，让他受益匪浅。

    常年宫廷生活让李素学会了察言观色，他发现云姥姥与空尘在云秀宗里威信颇高，青虹个性刚直，舒云少言寡语，幻景略有些神秘，梅筝跟随青虹学艺，香雪则在舒云指导下练习。

    虽然李素一直想打听云秀宗有没有过男弟子，却没敢说，但从今天空尘拿给自己的一袭白丝袍来看，好像门派里并不缺男子所需之物，从云秀宗几人看自己的眼神里李素知道，自己穿这袍子确实不错，其实李素倒也习惯了别人看自己异样的眼光。朝歌城里，所称的“帝京四公子”，也有自己的名号，虽然李素不像裴家、谢家和王家的公子那样青楼留名，但是也是名门闺中议论的话题之一。

    每次皙月、琼仙开他玩笑时总说要把裴家的小姐许给李素，而子建则一本正经的替他救场说要李素选她俩其一，做驸马。而现在的李素，可不敢告诉别人，除了自己房里的贴身丫鬟，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和别的女人同室共寝过了，按帝京的风俗，确实是稀罕事了，不过这倒不是因为他不近女色，只是素来用情过深，伤人伤己，所谓伤心人别有怀抱，早就怕了风月之事，不敢轻易沾惹而已。

    他的年龄不大，但是自小就在帝京不见烽烟的战场里习练，性格上坚韧非常，已经习惯了不露声色，暗藏玄机，但是多少都有些年轻人的血性，不过，这些血性都用在了对敌人的雷霆手段上了，不知道内情的外人，是绝不会想到这个年轻的侯爵，竟然会是朝歌里朋党交锋时几次血腥恐怖的执行和策划者，在他看来，如果真的有了敌人，用言语和表情去蔑视、侮辱是最愚蠢的事情了，敌人是用刀子伺候的，不是用嘴，不是用心！很少看到他发怒的时候，怒气在甩去刀刃上的血迹时，已然擦干净了。

    而对他认定的朋友、亲人，就从此多了一个持剑守护的门神，就像对现在的云秀宗众人一样，他虽然想借此进入修真界，但是，他不是利用人，而是用人，所用的人，就是自己人，自己人是用来保护的，这一他一贯的行事风格，如同剑刃一样难以折断改变。

    遨云舟飞行甚稳，李素隐约可见船外风云呼啸而过，他不禁问道，“何时能到东岳啊，我们怎能知道这遨云舟在往河东郡方向飞呢？”

    舒云哑然失笑，拿出一个晶球，看似有些像蓝昙月给自己的那个地磁仪，那晶球中间是个圆盘镶嵌，隐约看去竟是天下九州的粗略图，而球面上闪耀的星光似乎就是二十八星宿，李素福临心至，脱口说道，“这难不成就是星宿对九州的十二分野吗？”

    云姥姥见自己通知天文，很是满意，点头微笑。

    舒云也含笑说，“李师弟说对了，此为周天星仪，可对应九州分野，河东在女宿和危宿之间，心念所致，便可驱策这遨云舟了。这几日看李师弟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可谓修道之不可多得的人才，不过这次到东岳我到有些担心呢。”

    云姥姥也点点头，“东岳名门大派，你怕到了那里诸多说法，更顾忌有人会看低我们云秀宗是吧！”

    空尘也说道，“我们倒是技艺傍身无所畏惧，就是梅筝与香雪也是投亲奔友，只是李师弟他，”

    李素也听出来了，“大家放心，我自当小心，不会给宗门丢脸！”

    云姥姥眼中似乎一片精光闪过，“我们暂时托庇东岳，自然小心谨慎，这次到东岳虽然是情非得以，但是之前他们也曾欠下我派偌大一个人情，所以倒不理屈，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见机行事吧。”

    舒云说道，“此刻还行不到一半，若是空谷师姐能合力驱策的话，我们明日一早便可到到东岳了。”见云姥姥同意，空尘便和舒云一起合力驾舟，眼见外边的云气更浓烈了。

    李素算来，一行四人晚间出发，不到三个时辰便到了东岳，确为神舟仙器了，不知梅筝、香雪她们何时到达，在那边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