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卜算之战

    天机眼，看过去，知未来。

    东郭鸣死前的画面，在刑天与刑泠回茅屋之前，常末就在脑海中又回放了一遍；这次，他能清晰的感应到，画面已经过去，是已经发生的事情了。

    天机眼，经过这十天来试验，常末现在已摸索出其部分功用以及其限制。首先，知晓的事，必须与本人，也就是与他常末，有关联；第二，时间不能超过一天，超过一天，一切不现。最后，隐隐的，凭借天机眼，他看到似乎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种颜色，比如，刑天是红色，刑泠是淡红；——至于他自己是什么颜色，看不到。这种颜色到底是什么，有什么作用，他现在不知道。

    看穿未来，不想等刑天两人回来，天机眼刚一动用，就看到三人半个时辰后在屋内被杀的场面。

    心慌！

    自己凭借天机眼预知未来，设计的意外，应当就是意外，怎么会被人识破呢？就算是识破，也不可能立即就追查到刑天两人的身上？即使追查到刑天身上，也不可能立即追查到他常末身上，能追到这茅屋来？——虽然是预知，但是他绝对自信，这一幅幅画面一定会成真，只要他不事前做出任何的应对。

    树枝在手，曲背弯腰，抹擦地面的脚印，常末沉思。

    是啊，这个世界，有《连山》，有易学，那就一定有人懂得测算；连山庠馆里，更是每天专门开设了一个时辰的测算课。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有无数懂得测算之人，甚至不但懂得测算，更是能真正的做到断吉凶，知成败，明未来。而自己三人的行藏，应该就是被这样卜算出来。

    如此一来，那自己无论用什么手段制造出来的意外，只要真正会测算的易学家，一算，就是算出了个大概，方向、位置、人数，等等。

    自己看穿未来，提前知晓状况，才险险逃过了这人的推算。否则，半个时辰后，自己三人怕就真的要横尸当场。

    不对！

    我会预知，躲过了这一劫；那么，对方，同样能够通过测算卜出我们的行为。如此一来——

    冷汗；常末想到这，后背猛的一寒。——无论孙猴子多大的本事，最终还是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难道自己就一定会被那个不知名的测算之人给算死，永远的逃脱不了？

    一天，现在他只能预知一天的事情。如果对方的测算，超过了一天，甚至是一个月，提前一个月就在未来的某个地方设下了埋伏，自己三人能够逃的掉吗？

    答案，是否定的。

    现在不用猜，他是穿越到洪荒时代；这个时代，按照以前看小说上说的，是金仙多如狗、准圣遍地走的时代。能掐会算，预测未来，超过一天，应当大有人在。

    现在，他将这脚印的痕迹抹掉；如果对方测算出来，根本就不派城卫过来，那他不是白忙活了？城卫军不到茅屋，直接派兵到山顶，追杀。

    他常末现在能够凭借的，就是自己穿越带来的神通——看穿过去未来的天机眼。但是，与洪荒时代的那些大能相比，与圣人相比，这神通简直就不值一提，与小孩子玩过家家没有差别。在这易学流行，在这推算术普及的时代，大多数高手都懂推算，推算就能测算未来。而他，在这个卜算的圈子，只算得一个最低级最弱小的卜者（注：卜者，古时推算天机、知未来、断吉凶之人）。

    优势，变成了劣势。八卦不精通，只余上个常末脑中那微弱的一点易学常识；后天入品的修行功法，惘然。更加可悲，他现在修为是在后天境界，连最低级的气感期都没有达到；那个什么先天，什么仙人，什么准圣，最真实的存在，对他却是最遥远最不可及的存在。

    贱人；果然是卑贱之人，是微不足道之人，蝼蚁一般的存在。

    心往下沉。神话时代，惊心动魄的事情，飞天遁地的神通，对他常末来说，神话，只能是神话！传说，只能是传说！

    怎么办？难道自己就要被这个测算之人卜死，被活活的算死？

    心神一震，虚无中，又一副画面出现在他的眼前。身披铠甲的城卫走出后门，低头细查常末抹擦掉痕迹的地面，面露沉思；然后，从后门又走出两个披甲城卫，在茅屋四周查找他们三人逃走时留下的痕迹；无果。二卫重新回茅屋。

    好。第一算，我常末胜出！成功脱险。

    看到这幅画面，他再次充满信心。你城卫队有推算高手，不错，但是，能够有我天机眼这般的精确，能够产生出这般真实的画面吗？——不能；推算，推算，那也只是推算，只是一个大概，只是一个大致方向。但是我的天机眼，是能自己看到画面，清清楚楚；这就是优势，精准！

    树枝，常末看着手中的树枝。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处理这手中的树枝？下意识的，他就想将它丢到一边的地上。——但是，他不敢。

    这树枝，就是他与那未谋面的推算高手，卜算之战第二算战的关键！

    现在，树枝在他的手中，卜算之战的主动权就掌握在他的手中。测算出方向地点，但是没有追捕到人；接下来，对方自然就是要推算他三人的行藏。而行踪推算的伊始，就是这潜藏行踪的手段。第二算，也就应当从此开始。

    树枝在手，常末再一次启动了天机眼。

    心神定，万籁静，忘情守虚，象从空无处生出，画面出现在眼前。

    大树底下，一节树枝，握在一名满脸皱纹的老者手中；那节树枝，正是他现在手里拿着的树枝；那个老者，不用想，就是那个此时不知在什么地方正与常末进行卜算之战的推算高手了。树枝在手，老者手一指，方向西，正是山顶，常末三人逃跑的方向；一众披甲的城卫，上了首阳山。

    笑，常末握紧手中的树枝，笑了。

    你不是推算出我将这个丢在了大树底下，然后根据我留下的脚印，推算到我逃跑的方向了吗？那，我现在不丢这节树枝，一直就将它拿在手中，一直带着；我不但将它带着，还继续的用它来抹擦脚印，你能再次推算出来吗？

    第二算，不用行动，胜！

    这就是预知未来，这就是获胜的优势！天机眼，随时进行预知，这就是优势！你推算要借助各种算子，各种灵具，时间上，能够快得过我吗？

    好，潜藏手段成功被我遮掩，那么接下来，那老者便就只能仅仅根据算子和灵具，来推算我们潜逃的方向。这样，精准性比拼，你就会再输一程。

    自信；一股气势不自觉就从他的身上散发了出来。

    立身，抬头，树枝腰上一别，目空。——老天，你且看我常末，如何解这一局！想要我常末就这样死，没有那么容易。因果，哼哼，我死时，谁给我因果？因果，哼哼，我被穿越了，谁给我因果？你吗，老天？——你却是想让我常末死！狗、日的，天！

    方向？好，且看我天机眼！

    心沉入元田（注：元田，后世称丹田），神清气定；虚无中，来了幅画面。

    大树底，在一众城卫的注视下，这皱纹满脸的老者，右手一扬，袖口飞出了六枚算子——黑色的石头。黑石，雕刻着各种图案，雷、山、水、火、风、泽，正是八卦之象；黑石在空中漂浮，围成圆形，慢慢的，定在老者面前，一动不动。

    接着，袖口又是一扬，飞出一块古旧的龟壳。老者左手一点，横竖条纹密布的龟壳，飞到了算子的中央。气，无形的气，从老者的两手中催吐出来，打在了圆圈中点的龟壳上；阴气来，阳气到，阴阳二气同至，立时龟壳就发生了变化。

    龟壳上横竖条纹被阴阳二气充满，顿时发生耀眼的亮光，亮纹凸显，在龟壳上蠕动，似游动，似挣扎，似兴奋，似抽搐。

    兀的，空中亮光一闪，一道阴气挣脱出龟壳，浮在龟壳上方；再闪，又是一道阴气，浮在龟壳上方，压住第一道阴气；再闪，这次挣脱出一道阳气。阳气出，立即攀到两道阴气之上。阴阳合一，艮卦成形。

    又闪，连闪三下，再一个艮卦成形。

    两艮融，艮卦之象正式成型，漂浮在龟壳上方。

    老者定神观看半刻，眼睛望向了山顶。艮卦，象山；艮象浮在龟壳的正上方，指点的方向，正是山顶。

    画面至此，消失。

    推算，原来是这么个样子的！原来推算，竟然是这么的复杂，这么的艰难！画面消失，常末心里一阵感叹。

    修为进入气情期，才能催动阴阳二气；修为入先天，才能融合两卦之象。也就是说，要进行推算，卜者的修为至少要入先天。先天八卦，至少要有先天的修为。——看来，他常末修为没有入品，就能够预知未来，也算是大异数！

    山顶，果然推算正确。现在，常末正是要去首阳山顶与刑天刑泠会和，然后再确定去向。现在竟然被这老者卜算出来，那么，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