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李家姐弟
盛夏的天空，仿佛一团火球悬在天际，灼烤着山川万物，蜿蜒流淌的河流渐渐止息，田地里的禾苗焦黄枯萎。 李家村，罗家小院。 望着堆放在身前的各式木料和一些古时的简易工具，尤其是一整套的酿酒器具，萧逸心情就愉悦无比，绝对比天上的阳光还要灿烂。 丝毫没有研究什么精巧机关的心思，此刻整个脑袋里，都充斥着即将赚到第一桶金的喜悦。 当然，亟待解决的水荒难题，早在几日前就有了定计，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最好的时机。 托某人的福，罗家姐弟不用干挖地的力气活，而是被李大牛要求照顾好这位无良人士的生活起居，此外还要兼任帮手的伟大任务。 发觉萧大哥整整一上午，都是一脸幸福的把玩着木桶，罗艺一头雾水的问道：“难道要用这个桶打水吗？” “嗯？”萧逸一愣，随即高深莫测的笑道：“呵呵，这个是另有他用，你看，这木桶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密封坚固，比起陶瓷罐子强的多了。” 越发摸不清头脑，罗艺无奈的摇摇头，这些日子已经多少习惯了，眼前这位那时不时冒出的高深话语，干脆不理会某人，自顾自的看起了医书。 “呵！这小子。” 没有想到小家伙竟然不再理睬自己，萧逸无趣的站起来，径直走到后院，望着竹架上生长的枝繁叶茂的藤蔓，眼眸中满是兴奋。 不知过去多久，当日头越发炽热的时候，萧逸听见前院传来人声。 “萧大哥，李家二娘子来了。” “嗯，知道了。” 一想起这位热情活泼的美少女，萧逸情不自禁的笑笑，还记得当日村口第一次见面时，被对方吓得狼狈而逃的趣事，没想到洗去一身铅华，这位李家村的公主，竟然比罗小娘还要漂亮三分。 信步走入前院，果然李翠萱亭亭玉立的站在槐树下，身边还站着一位十岁左右的孩子，长得浓眉大眼，身量很高，正是村正李大牛的独生子李秀，此刻皱着眉头东张西望。 陪着她们说话的罗小娘，难掩心里的好奇，叽叽喳喳的问道：“何时返回县城？往年你们每次回来，都呆不上三天呢。” 心直口快的询问，立时击中李翠萱的要害，心虚的俏脸一红，偷偷瞅了眼远处走来的萧逸，皱眉道：“眼看着就是桂月了（八月中旬左右），今夏的天气格外炎热，准备在村里避避暑再回去。” “这样呀，哎呀，快请坐。” 眼见对方似乎有些不高兴，罗小娘急忙招呼姐弟俩坐下，忙着搬过来一张矮桌和矮凳，罗艺想要帮忙，却被jiejie拿眼神制止住。 有些嫌弃的看着罗小娘搬来的桌凳，李秀扭头说道：“没想到罗家如此简陋，竟然拿胡凳招呼客人。” “哎呀，对不住，可比不得你家富贵，要不进屋去？”被人家说的有些难堪，不知为何，生性大方温柔的罗小娘，非常在意这个李秀。 “阿弟，做客要有做客的礼仪，书上说客随主便，难道你忘记了？”歉意的朝罗小娘笑笑，李翠萱有些不好意思。 无端端的被jiejie教训，李秀不服气的嘟着嘴，一指前方的罗艺，说道：“要是旁人家，我自然不会挑剔，但他不是读书之人吗？难道连士林中的习俗礼仪都不讲，真是怪事。” “礼仪？”罗小娘顿时有些傻眼，看着同样一脸迷糊的弟弟，脸色一下变得通红，下意识的不想求李翠萱解释，而是把求救的目光转向本应该不懂大唐风土人情的萧逸身上。 “倒是我们疏忽了，不过不知者不罪，没想到有读书人前来做客，赎罪，赎罪。” 萧逸反应很快，他自然不会与一个孩子计较，当下拱手道了歉，含笑道：“有客远来，本应当铺席，净手，焚香，烹茶，不过既然都是多年的邻居，这礼仪不讲也罢，不然显得太过生疏客气，未免过了。” 恍然大悟，罗小娘咬着嘴唇一言不发，毕竟家中哪有这些贵族家的东西？即使难堪也得忍了，倒是罗艺生性淡泊，也不知jiejie为啥今日这么斤斤计较。 原以为还要继续忍受李秀的挑剔，罗小娘闭着嘴一言不发，神色有些难看，而对面同为jiejie的李翠萱则羞涩的轻笑，不但没有继续指责弟弟唐突，反而低头挪揄的瞅着弟弟。 李秀的反应也很奇怪，先是一愣，然后很赞同的点头，神色间不再挑剔，只是好奇的盯着萧逸。 松了口气，罗小娘转身返回厨房，把家里最好的水果干果洗了又洗，挑了又挑，又取出只有过年祭祖时用的花纹三彩瓷盘，小心翼翼的摆放好果品端了出来。 这边萧逸和李翠萱客套几句，眼见罗小娘摆放好一干吃食，李翠萱先是开口道了声谢谢，并未坐下，拉着弟弟的衣袖，主动朝萧逸轻声道：“今日过来，一是奉阿耶之命，询问下那机关之事，二来是听说萧郎满腹才华，奴这弟弟在村里也没有良师益友，就想拜托您帮着照顾一二。” “太看得起我了。”萧逸苦笑一声，摇头道：“不过是小时候多读了几本杂书，哪有什么真才实学。” “萧郎客气了。”微微一笑，李翠萱好像已有准备，轻笑道：“不敢劳您教书，偶尔提携几句，就足够弟弟他受用的。” 面对漂亮的少女，萧逸倒想开口应承下来，可惜自己哪会什么学问？真要是勉强答应了，那岂不是误人子弟吗？不过又不好直接拒绝，只得说道：“既然来了就先坐下吧，令弟要是喜欢过来，就当互相请教了。” 眼眸一亮，李翠萱立时变得神采飞扬，倒是她身边的弟弟李秀神色怀疑的盯着萧逸，冷哼道：“阿姐，他不过比我大上几岁而已，似乎不像是什么大有学问之人。” “闭嘴，你成天在学堂里嬉戏胡闹，几何时见过真正的雅士高人。”低声怒斥，李翠萱白了弟弟一眼。 被jiejie责骂，立时激起李秀的不满，不服气的叫道：“怎么没见过，家里时常邀请那些郎君过来作诗会友，jiejie认得他们，我也认得。” “哎呀，他们不过是些虚有其名之人罢了，不值一提。” 混没注意不远处的萧逸眉头已经皱起，李翠萱端起jiejie的架子，警告道：“不听阿姐的话，就把你在学堂的顽劣事讲给阿耶听，看你不重重的挨上一顿皮鞭。” “哦，我不敢了。”被抓住的把柄的李秀立时老实服软，闹得罗家姐弟捂嘴暗笑，刚刚见面时的一丝不愉快随即消散，罗小娘最是高兴，情不自禁的拉起弟弟的手，神色很是骄傲。 罗艺好笑的望着对面的同龄人，以前只是远远的见过几面，还从未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善意的微笑，惹得李秀对此也无可奈何，比起村里其他孩子，眼前这两位可是身份上能与他平起平坐的人家。 萧逸神色依旧很自然，笑容满面的陪着坐下，但语气却明显有些疏离，笑道：“李娘子回去告诉村正，那机关还需要些时日。” 以前并未和眼前俊俏郎君交谈过，李翠萱自然看不出某人神态语气上的细微变化，犹自不知她弟弟无意中吐露出来的话语，已经让人家不在重视自己了。 “阿耶也说过需要些时日，因此只是命奴家过门看望一下，没有任何催促的意思。”心中欢喜，这机关需要的时日越久，那不就越有时间和他见面吗？ 含笑点头，萧逸抬头朝着站在一侧的罗家姐弟招手，笑道：“站着作甚，都坐下来，大家一起聊聊天。” 对于这位里正家的美丽少女，萧逸原本就没有不轨之心，现在也没有任何看不起人家的意思，只能说他比较反感一个姑娘家，随随便便的就和一群男人聚会，或许这就是唐朝民间风气开放的一个证明吧。 “看来你们难得回村子，到和我一样像个客人，要是明日想要寻我，就直接去隔壁的钱家。”想起自己这几天的决定，萧逸正好借李家姐弟的口，把消息传出去。 说着话的工夫，罗小娘把不太情愿的罗艺推到萧逸身边坐下，自己则跑前跑后的端水伺候，却没发现，坐着的李翠萱眼眸中闪过一丝得意。 “萧郎，为何要去钱家寻你？”暗自得意自己没把侍女带来，以至于要劳烦罗小娘亲自动手的伺候着，心中正在得意的笑啊笑！忽然听完萧逸的话，李翠萱急忙开口询问。 “这个！”萧逸故意停顿一下，笑道：“这不是罗大叔不在家嘛，我一个外人住在这里多有不便，就请隔壁家的钱小娘过来住，我和罗艺去钱家借宿几天。” 一听到眼前的俏郎君要避嫌，李翠萱心中越加欢喜，不过一想到那钱家的身份，有些欲言又止，倒是他弟弟李秀在县城里住得久了，对于人与人之间的身份极为在意，一本正经的道：“不妥，钱家祖上佃农出身，如今也不过是普通的府兵，以萧郎的身份，岂能住在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