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长安长安
长安城，位于原汉长安城东南方的龙首高原上，从战略意义上来看，长安左有崤山，函谷关之险，右有关陇，巴蜀之稳，自古为四塞之地，号为金汤之固，时有得关中者得天下之语。 承建于隋朝，扩建与唐初，此时的长安建成不过短短十几年。城中规划符合天人合一，敬天象法的总要，皇城太极殿对应天上的紫微星，其他建筑则如群星般拱卫皇城，布局严谨。 城内交通纵横，坊市林立，有新修的四条沟渠，又有渭水穿过皇城，城内遍布植树，到处郁郁葱葱，满目生绿。 从地理环境上来看，龙首高原地势高亢，不甚潮湿，宜于住人，水陆交通也很便利，尤其是建都所必备的水源十分充盈。 以渭河为主干，从北岸流入渭河的有泾水，从南岸注入的有洛、灞、浐、涝、沣、滈诸水，是为关中八水。地下水资源的丰富更是令人称奇，名泉难以胜计。 因此素来有八水绕长安，举目望终南的美誉。 犹如置身于一张井然有序，星罗棋布的巨大棋盘中，萧逸竟然有种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颗渺小的棋子，在整个棋盘上任人摆布，身不由己。 非常自信的笑笑，萧逸暗道棋子虽小，但或许将来的某一天，说不定，会成为一颗大有用处，能决定关键命运的胜负手呢。 脚下是笔直宽敞的沙土路，两旁种植着行道树，多以槐树、柳树为主，也有桃、杏等果树，美观大气，兼有实用的功用。 踏足其上，真有种春季花开似锦，夏季清荫四溢，秋季垂实累累，紫陌红尘扑面来，珮马玎玲踏沙路的美妙滋味。 举目望去，四通八达的大道与密如蛛网的小巷交织贯通，青色的泥土墙，就好似一个个封闭的小区，把萧逸的视线阻隔住，无法进一步窥视唐朝百姓的生活状态。 踏前一步，犹如点点涟漪，瞬间从萧逸脚下，沿着朱雀大街的中轴线，层层叠叠，迅速向四面八方扩散，顷刻间，脑海中清晰的勾勒出，一幅条条道路笔直如画，建筑风格豪迈大气，辉煌无比，好似方网状和棋盘样的城市格局出来。 气象雄浑，落落大方，眼前的长安城，完全符合心目中的泱泱大国风范，坊间整齐的被纵横街道切割城一块块，处处井然有序，这繁华二字，果真永远属于心目中的长安城。 沿着平坦如砥的朱雀大街，目光极远，仿佛映入眼帘的是宽阔无垠如广场般的横街，横街的另一端，万千宫阙拔地而起，那就是斗角飞檐，上与天齐的皇城宫殿群落。 街道宽的令人发指，萧逸目测朱雀大街宽达一百五十米，并排可以驶过八十架马车，心中不禁咋舌。 好在不是一个下里巴人，萧逸并未失态，就算到处都是香车宝马，异域商人，金发碧眼的波斯舞姬，皮肤黑黝黝的昆仑奴，高鼻深目的粟特武士，高大的骆驼也不能使他动容分毫。 策马而行，萧逸头一次进京，就尝到了贵族的特殊待遇，迷迷糊糊的跟随在队伍中缓缓前进。 脸上神色波澜不惊，少年的沉稳神态，使得身边同伴无不为之惊异，要知道，凡是第一次远道而来之人，很少有人不会失态，更有那来自扶桑国的野人，当街就跪着磕头，逢人就拜，感动的哇哇大叫，痛哭流涕。 看似神色平静，实际上萧逸内心中岂能不激动？真想立时插上一双翅膀，好生把这个伟大的城市尽情浏览一个遍。 脑海中反复回忆起关于长安城的点点滴滴，巍峨壮丽的太极宫，还未建造好的大明宫，闻名遐迩的太液池，景色如画的芙蓉园，画舫穿梭的曲江池，最是繁华兴盛的东市，西市，想想都令人兴奋无限。 不时有一座座高塔映入眼帘，竟然还能看到类似罗马风格，雕刻着人物塑像的圆柱，波斯风格的尖顶圆穹的礼拜寺，来自天竺国的莲花佛陀坐式喷泉。 唐朝，果然是能包容一切异域风俗，海纳百川的雍容国度。据说，此刻在长安城里定居的外国人，就多达五万人。 当然，尽管唐人喜欢随意采用外国的建筑风格，不拘一格的无所不用，但还是以中土文化为主流，这唐朝建筑素以气象宏大著称，造型简明秀拔，色调淡雅明快，屋顶舒展平远，华美庄严而又毫无繁琐堆砌之感，套用后世的一句台词，简约而不简单。 看不尽的繁华长安城，有的是惊喜等待着萧逸，可惜转过一条街道后，行人骤然稀少。 “这街上为何没有店铺？”一路行来，没有看到一间商铺和小商小贩，萧逸有些好奇。 “店铺？”尉迟珊珊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商贾都聚集在东市，西市，每日午时开市，傍晚准时关市，你要是去闲逛的话，记住了，等全城鼓声响起的时候，必须马上赶回来。” 萧逸听的愣住了，这里可是人口将近百万的国际大都市，但管理的太过严格了吧？ “这远离东市的百姓，我看步行而去最少需要半个时辰，一来一往的，多辛苦？” 习惯性的耸耸肩，尉迟珊珊笑道：“货物都集中在一处，任由百姓买卖，有何辛苦的？” 暗道古人的生活节奏还真是很悠闲，哪怕为了买上一把盐巴，都要浪费一整天的时间。 不过日后早晚会改变的，有了需求就会有新鲜物事应运而生，好像唐朝中后期，长安就不在如此了，萧逸不在纠缠于此事，又问道：“为何要赶回家，难道晚上要宵禁吗？” 尉迟珊珊神色郑重的点点头，嘱咐道：“落日前必须呆在家中，坊间里可以随意走动，但千万不要出来，一旦被巡城军士抓住的话，就要重打一百棍棒呢。” 萧逸再一次傻眼，过惯了夜生活的他，哪还会忍受得了这般如同禁锢的日子？看来唐朝初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十全十美，下意识的，就想转身逃之夭夭。 可惜想跑已经是来不及了，到了一个十字路口，长孙冲回头与众人道别，带着两个小厮打马而去。 沿着黄橙橙的泥沙土路继续前进，萧逸越走越发觉不同，普通百姓早已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就是鲜衣怒马的贵族子弟，还有一身光鲜的豪门奴仆。 似乎这里乃是武将府邸云集之地，君不见连大门都堂而皇之的朝着街道而建，目光顺着乳白色的大理石台阶而上，那朱红色的府门大敞二开的，一排排武器架上的长戟矛戈森森林立，就像是明清时代的影壁，显露出大唐立国后的武勇之风。 萧逸心中一跳，急忙问道：“这是要去哪里？” 程秀秀和单莺相视而笑，也不理睬萧逸，还是尉迟珊珊这个临时的导游，笑吟吟的道：“自然是回家了。” “哎呀，去谁家？先说好了，我可不去二姐家，我可受不了尉迟老爷子。” “你，阿耶不就是喜欢唠叨嘛？”尉迟珊珊又气又怒，冷哼道：“那好，你就去大姐家中好了，哼哼！” “不去。”急忙断然否决，开玩笑，那程咬金又岂是好像与的？萧逸可不想自投罗网。 三位少女好气又好笑，看来这位十郎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了，敢情堂堂的国公府，这主人还能随时见到怎地？真是的。 单莺到底心疼最小的义兄弟，柔声道：“去我家里吧，独门独院的，他也不会感觉受到了拘束。” 萧逸一想起单莺家的罪臣身份，想必人口单薄，行事低调，没有那么多的麻烦，大喜道：“大好，就去三姐家里借住几天。” 程秀秀和尉迟珊珊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然后三人似笑非笑的再不说话，很快，一行人策马慢跑，直到长安城靠近北方的贵族区域。 萧逸骑在马上，望着远处的巍峨宫阙，但见宫殿连绵起伏，占地极大，比之后世的紫禁城都要大上数倍，不禁心情激荡，因为那里就是代表着天下至尊的大唐皇宫了。 忽然整个队伍缓缓停下，萧逸身下的马儿极为听话，不用驱策就自己停住。 尉迟珊珊不怀好意的盯着萧逸，随意指着左方一个豪宅，嬉笑道：“那里瞧见没？” 看着眼前气势惊人的豪门第宅，红墙青瓦，好似小型皇宫一样的雕梁画栋，金雀飞天似地亭台楼阁，心中有些别扭，默默点了点头。 一见十郎有些不高兴，尉迟珊珊急忙安慰道：“先前是说好安排萧郎住在民居，但是你第一次进京，又和家父有过一面之缘，合该过来住上几天，不用担心，要是萧郎不喜热闹，就闭门不出好了。” 面对几个姑娘的一片盛情，萧逸本身又不是顽固不化之人，正色说道：“多谢三位jiejie的好意，萧逸心领了。” 轻轻一笑，尉迟珊珊指着先前的宅第，笑道：“这就是李家，紧挨着的是程府，对面的则是我家。” 有意避开各家的显赫爵位，少女可谓是用心良苦，谁知萧逸根本没放在心上，因为整个人都傻了。 结结巴巴的指着三女，萧逸哭笑不得的仰天长叹，看来是躲不过那几个老煞星了，叹道：“你，你们三家竟然都是邻居？” “是啊！要不大家怎么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手帕交呢？”尉迟珊珊神色顽皮。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三姐，我与你走。” 拨转马头，萧逸策马跑到单莺身边，看都不看两个国公府一眼，毕竟这里乃是大庭广众之下，不想给两位少女添上什么风言风语。 当下四人就地分别，单莺领着萧逸，从英国公李绩家旁边的小巷道，一直走到尽头，早有门前的下人迎上来。 “二娘回来了，老夫人日夜都念叨您呢。” 翻身下马，单莺介绍道：“这位是奴家的一位好友，暂时在家中借住些时日，你去告诉管家，一切起居用度等同于我，不可怠慢。” “喏。” 那下人神色意外，略微朝萧逸拱了拱手，见萧逸含笑还礼，长相俊逸，风度翩翩，这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单莺当着人前，不好对萧逸太过亲热，当先进了院子，那下人急忙说道：“二娘，老大人就在屋中。” “老大人？” 萧逸如今已经知道，这大人在唐朝，乃是形容父亲的意思，看来单莺还是英国公李绩的义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