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在目送着少女们离去后，飞厉将目光转向了另一对少女。 冰之妖精与冬之雪女的组合，无论从什么角度上都是十分相称的组合。然而与巫女和见习魔法使之间的关系截然不同，二人的关系与其说是朋友，倒更近似母女或者姐妹这样的长幼关系。 虽然飞厉知道这份异常的天气会如此强烈，与面前的雪女肯定也有一份功劳。但那毕竟也是无可奈何的，单纯只是存在本身，蕾蒂·霍瓦特罗克就会对下雪的天气造成必然的影响。 可是，无论怎样，他也不会尝试对面前的雪女进行退治。 要说为什么的话————这个原因，大概连灵梦她们也绝对不会想到。 「嗯，我想应该说有段时间不见了吧。蕾蒂小姐。」 容姿如同神明般华贵的男人，冲蕾蒂打招呼的同时，露出了既不过分热情、也不会让人觉得冷淡的微笑。 的确可以说是如沐春风的笑容，虽然男人时常在人前对自身的愚钝发出自嘲，不过他其实是个相当擅长与人拉近距离的狡诈家伙。可惜，他那一本正经的假话，还是诓骗住了不少的少女。 飞厉其实和蕾蒂早已相识，正因如此，他绝不会向雪女出手。这个原因是灵梦她们完全不知道的。 因为飞厉觉得完全没有什么告之的必要，因为他和蕾蒂之间实在没有什么太过深刻的关系。 应该说，没有什么深刻的联系吧。 他不会忘怀对方的存在，却也未曾对其抱有强烈的思念。如果要简单的形容的话，会在下雪天一起散步聊天的伙伴，二人之间的缘分就是如此的普通。 然而就是如此单调的缘分，飞厉也觉得有维持下去的必要。 「…………」 可是，蕾蒂却没有对飞厉充满好意的招呼做出回应，她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在捂住嘴的同时用充满惊讶的目光凝视着飞厉。 这个性格寡淡的雪女会露出如此充满少女风情的举止，也真是很少见的一幕。应该说，她很少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流露出内心的情感，而在飞厉眼前蕾蒂却能有这样自然的神情，恐怕是因为她下意识的把飞厉当成可以信任的人了吧。 ……不过就算知道这种事情，灵梦和魔理沙也一定只会以看向人渣般的鄙视目光来睥睨飞厉，这是毋庸置疑的。 蕾蒂的目光让飞厉不由开始审视起自身来，然而他思前想后了一会儿、也没能发现自己刚才的言语仪态有什么不和礼节的地方。 其实他想多了。 「好普通的招呼方式啊。」 从雪女口中流泄而出的话语是如此的让人无话可说，以至于武神立刻就失去了反驳的力量。 自己的打招呼很普通吗？那什么才算是特别呢？这样的疑问虽然立刻就浮现在了脑海中，但飞厉并没有把它们问出口。 从一般意义上而言，他的招呼方式的确是平平无奇。纵然他不忍为这是种错误，但现在看来蕾蒂似乎没法接受？ 一种哭笑不得的无力感充盈着全身，可就算如此，他还是尽量用平静的口吻回答了蕾蒂。 「嗯，的确是很普通。那恐怕是因为我只是个俗人，完全没法想象到什么超凡脱俗的招呼方式。」 话语中充满着相当的自嘲意味，不过却并非完全是实话。飞厉还是能够想到一些别具一格的出场方式的，然而那些方式全都与他平日里的行事风格严重不符。比起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这回事，飞厉倒更觉得自己如果真的那么做的话会被人当作是神经病。 「真让我失望呢。」 口中说着失望二字，不过蕾蒂那轻笑的表情上可丝毫看不见所谓的失望或阴郁。可飞厉始终不觉得这有什么特别好笑的。 ————你到底在失望什么？ 虽然想要如此质问，不过飞厉的修养还是让他没有说出口。 以他的性格，若非愤怒到了极点，是不会对女性大声咆哮的。哪怕是面对那个妖怪贤者亦是如此。值得庆幸的是，雪女没有在这方面进行过多的纠缠。 她的视线游移到了别处，遥望着博丽灵梦刚才的离去的方向，蕾蒂看上去就像是陷入了什么困扰一样。 那仰望着天空的虚无眼神，无法想象是双眸中总是透露出清澈灵气的蕾蒂会拥有的。 注意到了这样的神情，飞厉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 蕾蒂·霍洛特瓦克是不会拥有迷茫，脱离世俗的人物————然而与对方更加了解之后，飞厉清楚这份认知是何等的错误。 应该说，雪女是远比外表看上去，更加具有人情味的存在。 「刚才、其实那个巫女是真的想退治我吧？」 就在飞厉思索着该如何开口的时候，蕾蒂用轻柔的声音说话了。 「我从她的眼神中能看出相应的决意来，可是……当对峙了一段时间后，她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那股战斗的意志从她的眼中消退了。」 雪女回想起了那个巫女的眼睛。 那是纯粹人类会拥有的，黑色之中又包含着棕色的眼眸。非要说的话，这是种平凡无奇的色彩。东方的人类的眼睛基本都是这种颜色。 然而，那其中的意志却不禁让人屏息以待。 与这份寒冬相称的冷酷，然而内部则是激昂的火焰，那大概就是所谓“想要战斗的意志”。 如果想要让这阵心火平息、只能等到战斗结束之时了吧。可是，让蕾蒂无比惊讶的是……博丽灵梦自己放弃了战斗。 「我……感到有点困惑。虽然在冬天我的力量会获得极大的增强，可是只要在这片土地上，博丽巫女就应该是无敌的存在才对。她没有退却的道理。」 是的，不知为何放弃了退治她的巫女，蕾蒂确实为此而疑惑。 她的疑问、想必武神一定能够解答。至少雪女是这么认为的。 「其实灵梦退却的理由很简单……她和那个隙间妖怪一样、是个原比看上去更加温柔的人。」 飞厉轻笑着说出的这番话，让蕾蒂更加无法理解了。 「……什么？」 「嗯，由于我的多嘴。我曾经向灵梦诉说过你的故事，蕾蒂。她是知道你的。」 飞厉的面上带上了一点愧色。 不过蕾蒂本人却又没任何责难的意思。她只是用平静的神色、在努力接受着他的话语。 「……………」 「她恐怕是希望你和这个孩子能多待一会吧。虽然最后随着她解决异变，这个冬季依然还是会消失、你还是不得不隐去身影，但她依然希望你能够和这个孩子多待一会。」 飞厉看了一眼站在蕾蒂身边的琪露诺，似乎不理解二人在讨论什么的冰之妖精、用迷糊的视线同样在注视着他。 「虽然明白了她的好意，但是……这有什么意义吗？」 「哈，人类最爱做的就是重复无意义的事情。如果不搞清这一点的话，可算不上了解人类。」 飞厉的话无疑是真实的，却也是片面的。 不光只有人类喜欢重复无意义的事情、连妖怪、月都人也会呢。这是飞厉亲眼所见得出的结论，没有人能比他更有发言权了。 「博丽巫女，真是怪人。」 低头说出这番总结的蕾蒂、男人所能给出的评论只有一个。 「精辟的总结。那么、我也该走了。」 「你要干什么去呢？」 望着说出道别之言的飞厉，虽然蕾蒂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不过武神总觉得她的视线中蕴含着某种责难。 「抱歉啊，虽然与你们一起看雪景也是很棒的选择。不过这次异变我想要占个好的观看座位。」 虽然觉得很对不起对方，但飞厉并不打算改变自己的决定。 「………」 可惜，雪女的态度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有所改变。那沉默的视线简直让人如芒在背。 那就没办法了。 「请原谅我吧。下次我一定会遵守约定的。非要打个比方的话……就像今年的冬天一定会光顾一样。」 权且老实的道歉吧。 当然，看到雪女露出的微笑，飞厉知道自己过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