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回到屋内，乡亲们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跟我聊开了。乡亲们最热心打听上次收货后的情况，比如说是赚还是亏，赚，又赚多少，亏，又亏多少。

    乡亲如此打听也是人之常情，可我不由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如果说亏，那明摆着说瞎话，我能高兴地再过来，就说明已大告成功，如果说赚，那一旦说出赚了十几万，乡亲们会不会觉得让我占了他们若大的便宜，在我以后收货的过程中，会不会带上一种逆反的心理呢？在我迟疑未答的时候，蒋葵生替我解了围。

    “文老板亏赚，都是他的，我们巴不得他能多赚，赚了，他才能回来继续收货，我们也不愁卖土地的洋葱了？大伙儿说是不是这个理呀？”

    虽然乡亲们觉得蒋葵生言之有理，但我还是心有不安，好象坑过乡亲们一回了，我低着头，不敢抬眼看他们。好在乡亲们也不再追问赚钱事情了，转而关心以后我还要收多少货，货价多少的问题。前两天，我已经帮姐夫收过货，知道姐夫收的货价，但我认为用姐夫的货价在这里收货，是行不通的，乡亲们都让我赚过一回了，那理应在姐夫货价的基础上提高几分，虽然这样做，在生意上犯了大忌，但能让我的内疚减轻些。

    我报出货价，乡亲们个个脸露喜色，马上都说回家拔葱去。

    乡亲散去之后，蒋葵生对我说：“小文呀，你们几个湖南人在周围收货，货价多少，乡亲们其实都早打听得一清二楚的，你现在高出几分钱，是不是冒着风险，如果冒着风险，我也不敢安心给你收货啊！”

    我说：“收货关键，一是行情，二是质量，如果这两者都有的话，应该不会有多大风险的。”

    “质量我可以替你把好关，但行情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你要考虑清楚啊。再者，你和其他几个老板，收货都发往广州，能不能竞争过他们，这一点你也要考虑在内。”

    我赚多少钱的事，不敢跟乡亲们说，但不能不让蒋葵生知道，他在尽代购商之情，我也得尽收购商之谊，于是我把赚了十六万的事说给蒋葵生听。

    “我知道你为乡亲们好，但你并不是收一两个车皮就停，如一路亏了，何以为继？”

    “行情有变时我再跟着变吧，现在就按我说的价收，最坏的结果也只是把我打回原形。”

    蒋葵生不好再坚持，便要带我去附近串村，去向别村的乡亲们打招呼。

    其他的村比较散，屋舍也不集中，这里七、八户，那里三、四户，而且村村道路也烂，坑坑洼洼不少，偶尔还能看见坨大的牛粪，羊粪那更不消说了，到处都是。

    蒋葵生说：“你看我们这里穷吧，环境也这么差。”

    我看了看他，说：“这里人心挺好！”

    蒋葵生说：“跟你们一些南方人相比，大概是吧。”

    我知道他还对那跑路的湖南商人心生怨恨，便不敢再说，怕引起更多的不快。

    路走多了，腿有点累，我便笑着对蒋葵生说：“你串村的方法是不是老土了点？写个告示，贴在各个村口，不就省事多了？”

    蒋葵生马上摇头，很认真地对我说：“使不得，使不得。人与人碰个面，跟人与告示碰个面，效果不一样。我们走几步路，累点不要紧，要紧的是走动了乡亲们的心。他们觉得我们有诚意，就会主动送货过来。做生意不仅赚钱，更要赚人心。”

    我觉得蒋葵生很不简单，他能从任何事里，看出别人看不出的大道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