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现在院子终于安静了，可接下来另一件事情让蒋葵生发愁了：让我睡哪？

    这个有如这块土地上大多数贫穷家境的汉子，或许还没真正体会到贫穷难处，如今开始紧锁着眉头，他望着仅有的几个房子，心中充满着懊恼，他怨自己无能，连多建一间房子本事也无，以至来一个客人也安置不下。

    “我真是个混蛋来的，让小文在这里舒坦地住上一夜都不行！”

    “要么你陪小文再往河滩上住一晚，行不行？”蒋妻看他难受的样子，小心地提议。

    “这太不成样子了！河滩上原来堆有洋葱，现在空空如也，人哪能去住那呀。”

    大儿在床上睡熟了，小儿还落在蒋妻的怀里，处于半睡眠状态，蒋妻一边摇晃着他，一边说：“小姑回来了，多余的房间也没了！”

    “就因为这，才愁死人呀。”蒋葵生一屁股坐在床沿上。

    “那怎么办呢？你想想办法呀。”

    能想的办法都已想过，他已是黔驴技穷了。

    他走出屋，在院子里四处看了看，嘴里嘀咕着：“该怎么办呢？”院里连搭个帐棚的地方也没有，一处是羊圈，空置了很久，但羊膻味还在，一外是柴草棚，里面堆积了杂物，一处是菜地，长势旺盛着呢，一处是压水井，一条石凳伴在旁边。

    我在堂屋坐着，看见蒋葵生还在院里来回地走，就知他为我的住处犯愁。

    我向他走过去，他把我让到石凳上。

    “小文，大哥真是惭愧呀！你看，就这几间破屋子，今夜连一个安置你的地方也没有。”

    “随便在堂屋搭个地铺就行了。”我说。

    “那怎行，让别人知道我这样待你，会瞧不起我的。”蒋葵生眉头还紧皱着。

    “这怕什么呀，我不介意就行啦。”我笑了笑，希望他看到我的笑容，心情能轻松起来。

    蒋葵生跟着笑了，不过，笑容很难看：“以前，就有老板想请我做代收人，但到我家一看，就没下文了。”

    “请别把我当他们，好吗？”

    “可是……”蒋葵生发愁的样子真是难看死了，脸本来就黑，在夜里更象一个炭球疙瘩。

    “我来你这里收货，看重的是你这个人，若讲究吃住，那还用得着远远地从家乡跑到这儿来吗？今个儿，依我刚才说的，明个儿，收货了，你把那个旧棚再弄弄，住的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大哥就这么委屈了你？”蒋葵生心里充满着内疚。

    “以天为被，以地为床，这是一种好境界。”

    “你还跟大哥开这个玩笑，我都觉得丢丑丢到家了。”蒋葵生一脸的难过，却又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