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4

    蒋葵艳的脚步象燕子一样轻快，我几乎跟不上她。望着她的身影，就想起大学校园有无数这样的身影，那真就是百花园里群花争放啊。我为自己不能踏进那百花园而不胜羞愧了。忽然，她奔向田埂上摘了几朵野花，轻轻地舞动着，嘴里哼起《信天游》：

    我低头向山沟

    追逐流逝的岁月

    风沙茫茫满山谷

    不见我的童年。

    我抬头向青天

    搜寻远去的从前

    白云悠悠轻轻地游

    什么都没改变

    ……

    看她青春活泼的样子，我艳羡不已，又觉得她应该有这种快乐和活泼的资本，再联想到自己：

    如果我也象她一样，

    能在大学校园的绿荫道中漫步；

    能在收藏颇丰的校园图书馆里，看我喜欢看的书；

    能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听教授们讲课；

    ……

    那么，我兴许还会更快乐些！

    她看我走得太慢，转身招呼我快一点。

    我应承着，但要真正跟她走到并排，还是需要相当大的勇气。

    “你一个男孩子，走路怎赶不上一个女孩啊？”她笑着问。

    我愣了一下，但反应也还算快：“我在想一个问题。”

    “你是个思想家啊，连走路也忘不了思考呢！”

    “我不是思想家，我只能在内心想着我的苦难。”

    “你的苦难？在你这个年龄取得了小小的成功，就令人惊喜不已了，你能有啥苦难？”

    我暂时还不便把高考那种失败的经过与其叙说，因为才刚刚熟悉而己，或许说得过多，就算她不会轻薄我，可我自己也会轻薄了自己。

    “苦难对哪个人都有，只是轻重得能不能承受罢。——不说这个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蒋葵艳轻轻地看了我一下，再看看手中的花，点了点头。

    “能给我描绘一下大学校园的样子吗？”我昨晚想问的问题，终于可以在这个时候问她了。

    她略略抬起头，认真地看了我一下，这都看得我有点心慌，但就在这一看里，她似乎懂得我所说的苦难了，她这样的女孩子，都冰雪聪明的。

    “大学比中学大，有高大的教学楼，有宽阔的球场，有更多的师生，有平整的草地，有藏书颇丰的图书馆，也仅此而己。”

    我不知她的话里有没有安慰我的成份，但仅仅如此，就叫我向往之极了。

    看我没再说话，她主动跟我走在并排，我抬头看天，天上刚好也有两朵云并排在一起。

    “我也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她说。

    上次她问她侄子为什么喜欢我，这一次又会问什么呢反正我对她的问题充满了好奇，并且也乐意去回答她，所以也象她一样，点了点头。

    “一件上衣不见，你为什么有点惊恐惊惶呢？”

    这一个问题真令我难以启口，对我来说，跟娟子暗恋，就不得不慎小谨微，生怕出什么差错，而蒋葵艳一回来，蒋葵生的上衣就无缘无故地跑到她的住房里，那他就有可能怀疑是我所为，这证明我有歪心思了。

    我脸一红，又抬起头仰望着天，天上的两朵云已经分开很远了。

    蒋葵生看我不能作答，抿嘴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