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7

    我们刚刚吃过饭，乡亲们就踩着点过来了。蒋葵生赶紧收拾桌子，招呼大家坐。

    来人也不算很多，二三十个左右，但屋子里是坐满满的。大家都挤着坐，好象谁坐偏点谁就有点胆虚。

    蒋葵生挨个儿发烟，发的不是他抽的那劣质牌，而是红塔山。后面这烟，两包就抵前面的两条。他见人就发，也不管人家会抽不会抽。

    发完烟，他就开始对大家说：“今天把大家请到这儿来，实是有事想请教大家。”

    大家唧叭唧叭地正抽烟，这个牌子当时叫响全国，非常出名，所以个个抽得很享受的样子，但听蒋葵生说事请教，就停了下来。大家都怕抽了他的一根烟，然后要回答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这就得不偿失。

    “我要问的只是两个小问题，大家可以不回答，如果觉得不方便的话。”

    有人光顾着听蒋葵生说话，不觉被烟火烫手了，低头一看，烟自然燃完了，这种好烟，才没尝几口，很可惜的，便小声地骂了一句：“他妈的。”

    蒋葵生看见了，说：“想抽，桌子上还有。”

    那人毫不客气，硬生生地从后面挤到桌边来，从盒里抽出两根烟，耳朵夹一根，口里叼一根。

    “你可以问你的两个问题了，如果我知道，我一定回答得很痛快。”他冲蒋葵生说。

    蒋葵生认得他是本村的同族，外号叫蒋癞子。蒋癞子平时毛手毛脚，说起话和做起事来都无所顾忌。

    “今天没见大家上河滩上来，是怎么一回事呢？”蒋葵生问。

    大家面面相觑。

    蒋癞子说：“蒋大哥，我想把刚才拆封的那包烟全要了。”这癞子还真赖。

    “想拿就拿去吧。”

    蒋癞子把烟拿在手上，翻弄了几下，对乡亲们们做了个鬼脸，说：“不好意思，我拿了烟，就得说说了。——有一帮子人阻止大家这么做。他们威胁说，谁送货到河滩，就打断谁的腿。大家都是庄稼人，没人愿意缺胳膊少腿的，所以没往河滩去了。还有，他们说你的砝码是假的。”

    “他们叫你们送货给谁，他们是谁？你们相信我会用假砝码吗？”

    “你都超出两个问题了。”蒋癞子偏着头，看着屋顶，不以为然地说。

    蒋葵生知道他是很好的突破口，就依着他，说：“那你选择回答一个问题好了。”

    蒋癞子伸出手过来，又要烟。

    如果能收买到有用的秘密的话，别说一包烟，一条烟我也会给。蒋葵生也愿意，我看见他毫不犹豫地把一包烟递过去。

    “看在烟的份上，我可以多回答一个问题。他们叫我们送货到XX村一个姓王的老板那。他妈的，路又有点远，姓王的狗日的见送货人多了，把关就严，若不是那帮人……老子吊他个球。我相信你的砝码没问题。何以见得呢？上次，我们的货都被几个湖南佬收购了，他们看行情不好，怕亏，跑掉了，洋葱放在河滩的时间长了，烂的烂，抽芽的抽芽，算算这个，总重量肯定掉了不少呀，可后来文老板和娟子过来了，给货过秤，两次重量相差并不大呀，所以我们认定文老板在秤头上没有亏待我们，只是我们口头没说，却天天把货往你们这送，就是这个理。”

    乡亲们一下子论议起来，对蒋癞子的话连连点头。

    啊，我真没想到乡亲们心里早就有一杆秤。只是蒋葵生的脸红得象猴子屁股，好久才恢复常态。

    蒋葵生恢复常态后，便向大伙儿说：“大家尽管送货到河滩好了。有什么事儿，我担着。”

    大家喏喏地答应了。

    待乡亲们走了之后，我搂住蒋葵生说：“明天乡亲们送货过来时，我再宣布：要提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