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家臣
大将军的文书,还是有用的。 黑川庆德这样冷淡的看着群臣的兴奋——在这间秘室中,有资格听知此事的黑川家的家臣都兴奋的传递着大将军任命黑川家为飞弹国守护的文书。 “殿下,就请殿下带领我等取得飞弹国吧!”家臣们跪拜在地,兴奋的说。 黑川庆德沉默不言,用清亮的目光扫视着下面的家臣,等了一会儿,才笑道:“如此就好,各位!愚这次奉大将军之命取代姊小路家成为飞弹国守护,如果成功,黑川家就是正式的诸藩之一,而各位也可以正式成为国藩武士,不再是乡下的野武士,望各位能够与我同心协力!” “是,一定粉身碎骨效忠黑川家!”家臣们全部跪拜在地。 “那就谈一下具体的情况吧!”黑川庆德制止了他们口上的效忠之词:“现在松仓城的情况如何?有谁切实知道?” “殿下,我知道!”一个三十余岁的汉子抢先说道,他是黑川家的家臣——东门十兵卫,目前率领黑川家一百八十名士兵。 “说来听听!” “是!” 东门十兵卫有些得意的看了看同僚,然后就说:“我每个月都要去松仓城一次,松仓城的旗本武士,不过六百人,轮值守卫,这就是姊小路家最核心最忠诚的武力了。其他的人员都分布在各地,离松仓城有一定距离。” “到底有多少人在半日内就可以支援松仓城?”黑川庆德问了最关键的问题。 “大概只有小吉家吧,他的领地就在松仓城外,可以动员二百兵,其他的家臣,都分布在其他地方,前往松仓城一般要一日的时间。”东门十兵卫说着。 “殿下,当然我们黑川家也是,前往松仓城,要几乎一夜时间。”炎平长和说到:“所以,我们偷袭的难度很大——如果在白天提前出兵了,会被知晓,如果在晚上夜行了,赶到松仓城又差不多天明了。” “这倒不用太担心!”黑川庆德摇手:“发觉、反应、集兵、上阵都需要时间,只要我们一股作气,倒不怕他们发觉!” 说着,他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动员上千的部队,想要完全掩盖自己的行踪,是不太可能的,只要掩盖几个时辰,就是兵家胜负的关键了。” “可是,殿下,虽然黑川家可以调动二千人,可是其中至少有一半是其他归属的家族,姑且不论他们是否完全忠诚于黑川家,就是忠诚,调派他们也需要时间,而且无法掩盖这样大规模行动的痕迹。” “那,现在黑川家随时可以动员的人有多少?” “只有八百余人,而且还要留下一部分人来看守家园。” “不需要了,黑川成败,在此一战,不需要留守了!”黑川庆德打断了炎平长和的话:“那加上我带来的一百三十骑,整个可用之兵大概是一千人了吧!” “是的,一千人,而松仓城有六百余人。” “一千人对六百人吗?”黑川庆德笑了起来:“这样算来我们还zhan有优势。” “殿下,可是这样的优势并不持久,就算是偷袭,我们也只zhan有先发的四个时辰而已,只要超过了四个时辰,黑川家就可能被获知此事的其他豪族包围。”炎平长和说道:“而且松仓城经过姊小路家近百年的经营,虽然不算天下名城,但是也很坚固,外城还是用石砌成,就一千人,四个时辰内很难攻下啊!” 说到这里,炎平长和说道:“主公,听说在海外有六千可用之兵,不如殿下召来飞弹国,这样一来,姊小路家就无法对抗了。” “你忘记了一件事情,就是飞弹国并不靠海,要从海上来,必须经过越中国,而这样大规模的军队,要想和平通过是不可能的。”黑川庆德说道:“而且,这样一来,天下都知我要图谋飞弹国,姊小路拼死抵抗事小,如果引起了附近大名的干涉,那情况就更加复杂了,这样一来,就算获胜,也损失惨重,对于我的下一步计划十分不利。” “可是这样一来,以一千兵攻取一城,实在有点冒险啊!”从刚才大将军的文书上获得的兴奋缓解了下来,家臣们还是犹豫起来。 原来的黑川家的家臣,毕竟不是一个有进取性的家臣集团。 黑川庆德如此想着,他的目光清亮起来,宛然寒星。 而这个神色,立刻被侍卫在他身边的炎平不定所看见,炎平不定心中立刻跳了跳,这个神色,对于经常侍奉在黑川庆德身边的他实在太清楚不过了。 那是充满了无情的透明,带着可怖可畏的意志,黑川庆德每次露出这样的眼光,毫无疑问,就会发生一些“清洗”的事情。 就算不是血腥,也意味着被排除在黑川庆德的权力结构之外。 他立刻向自己的父亲示意。 炎平长和显然明白了儿子的意思,他心中也在思考着,毫无疑问,第一次家臣会议,就驳斥了主君的意见,这无论对主君还是家臣,都不是一件好事情——主君会留下心理上和权力上的阴影,而家臣也会对主君起不恭之心。 但是这个计划攸关黑川家的生死,他也不得不仔细的询问。 “殿下,也许一千兵对六百兵我们可以取得一些数量上的优势,同时先发制人也可以获得一些先机,但是,松仓城的问题,殿下如何处置呢,毕竟坚固的城池,可以毫不费力的瓦解我们这点优势。”炎平长和说着,他深深的跪拜了下去,把头靠在了地板上:“这事攸关黑川家的生死存亡,请宽恕老臣的放肆!” 黑川庆德听了,他再次看过了众多的家臣,很明显,大部分的家臣,都露出了心有同感的表情,突然之间,他想起了一年半前,信长面对今川军时开会面对群臣的场面。 也许信长的处境,比自己还要艰难吧! 毕竟自己这一年半来横扫海域,经过大小十余战,现在又独立cao纵着强大的力量,就算不是自己直属的黑川家的家臣们,也对自己还是存在着三分敬畏。 而信长当时,对自己的大部分家臣而言,却毫无威信可言。 但是,黑川庆德望着跪拜在地的家臣们,这点虚于外表的威信根本不够,对一个组织来说,所谓的凝聚力还不牢固。 如果是海上的黑川军,已经习惯于不对黑川庆德战略产生疑问了。 他脸色不动,心中一瞬间转过好多的念头。 就在这几秒中,一种沉重的压力充满这个空间中,这就是真实的威严,以心、杀气、领袖的自信混合着权力而成的威严。 不过几秒钟,但是好象过了很久,就在家臣们感觉到难熬时,黑川庆德笑了:“也好,各位都是黑川家的忠诚之臣,理所当然应该告诉你们我的计划。” 他徐徐的盛开着自己的折扇:“飞弹国是我的家乡,我虽然在外,但是时时注意着飞弹的情况,并且采取了一些措施。” 群臣静悄悄的听着。 “松仓城的地形,我也派忍者几次勘察了,对于它的围墙和内部的防御,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我采取了三个重要的步骤。” “你们也知道,四个月前大风雨,松仓城的城墙有点破损,曾经修补过吧!” “是,主公,这事我们知道,作为姊小路家的臣属,黑川家也出了三百石米呢!”有家臣回答着。 “恩,这就是我第一个步骤,在修补的过程中,混入的忍者,曾经作了一点手脚——在那片城墙地基上!” “啊,有这样的事情……!” 黑川庆德静静的看着有点sao动的家臣,被他这样的眼光一扫,所有的家臣的议论全部自动消失了。 “这是一个方面,还有一个,为了一举攻下松仓城,我在三个月前,就派遣着商人,一部分一部分的把二门南蛮炮分成各个部分运到了松仓城外的一家民居中,如果一旦战争,就可以马上用南蛮炮将那片城墙炸开!” 家臣的声音议论的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 “当然,它的威力你们还没有亲自看见过,但是只要是看见过它的,就知道它的威力如何了,不定,你说呢!” “是,殿下,臣明白这样的威力,如果使用得宜,足够炸开一片城墙了。”拿着剑的炎平不定将头深深低下,恭敬的回答主君的询问。
“至于第三个步骤……!”黑川庆德冷笑的回答:“在松仓城内,有我的内应。” 这一句话一说,家臣们立刻炸了起来。 “殿下,你是说,有我们的人在松仓城内?” “不错,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关键时还是可以产生重大的作用……!”黑川庆德平静如水:“我一向喜欢未雨绸缪,一般不干没有把握的事情,所以不要以为我是一时冲动,不过世界上没有不承担风险的事情,关键时我们要有破釜沉舟,以命相搏的勇气。”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下移,只凝视着自己的折扇:“好了,话已经说明白了,各位有和我一起夺取松仓城的勇气吗?” 冷了一会场,炎平长和先回应。 “既然主公已有准备,那就一切听从主公之令行事!” “是,是,听从主公之令行事!” “那就好,那就好!”黑川庆德合上了折扇,露出了古怪的笑。 就在这个时候,门无声的拉开了,一个美丽的少女跪拜,她身上的衣服十分干净,但是却带有一种猛烈的血腥气,无视于家臣的眼光,她只是平静的向主君禀告。 “主君,不服命令而私自外出者,一共有十四人,已经全部被属下斩杀!” “樱,杀的好,他们的首级呢!”黑川庆德笑了。 “在这!”百里樱将身体一让,每个家臣都看见了她雪白的和服边,在走廊的木板上,一个个人头整齐的排列着。 他们个个张牙裂嘴,表情甚是痛苦。 这样的情景一入家臣的眼,一种冰雪一样的恶寒就袭上了心头。 “我的儿子啊,你这个恶鬼!”从家臣中站出来一个老臣,哆嗦着指着樱和庆德,这个人,黑川庆德也认识,就是松山十一郎。 果然,大家一看,首级中赫然有他的儿子的头。 黑川庆德冷笑:“发现了什么吗?” “有,是松山十一郎给姊小路家的效忠信。”说着,樱拿出了一叠粘上了血的信:“还有其他的信印!” 黑川庆德拿过来,他看了看,突然之间向群臣看了看。 在他的目光下,几个家臣已经脸色苍白。 “恩恩,效忠姊小路家……打倒叛逆之子,恩恩,不错啊!”黑川庆德冷笑,他看着这几个家臣:“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哼,你这个背叛自己父亲,又反叛自己主君的叛逆,一定不得……!”松山十一郎自知无有幸理,指手大骂。 话还没有说完,炎平不定就已经拔出了剑,刀光一闪,一颗苍老的头就掉了下来,这头在地上滚了滚,还滚到了一个家臣的面前,吓的这个家臣连忙后退。 由于房间甚小,鲜血飞溅出了出去,几乎每个家臣都溅到了点,可是黑川庆德方面的人,个个无动于衷,连搽一下的动作都没有。 “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黑川庆德摇头,他的语气突然之间转寒:“不定,你立刻将这些叛逆之臣全部斩首,一个都不要留!” “是!”炎平不定站了起来,听见命令,侍奉在外的黑甲士兵应声而入,立刻将那几个家臣拉了出去。 “主公,且慢,他们都是老臣了!”炎平长和连忙劝告。 “长和,你还想为他们求情吗?这样的叛逆之臣,在我军中,格杀勿论!”黑川庆德眼光甚是冰寒,他的手一指。 获得了明确的指示的炎平不定避开了父亲的眼光,没有丝毫迟疑,黑甲士兵就把那几个人拉了出去,没有走远,就在家臣们可以看见的庭院中斩首。 喷溅的鲜血,滚落在地的首级,临死的惨叫,目无表情,杀人如麻的士兵,这一切都如恶梦一样,深深的烙印在家臣的心中。 以区区少年之身,二年内就卷席海域的男人,自然有其恐怖的一面,鬼神黑川,并不是虚名,而是通过血和钢铁一样的无情而获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