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2章 冯远怔的心事
二月中旬是‘春’运的高峰期,首都国际机场处一年最忙碌的日子。机场的候机大厅里塞满了人,水泼不进;广播正在一遍又一遍的发布着航班延误的信息。 在vip候机室中,《一个人张灯结彩》剧组的主创也在满是无奈的等登机的通知。航班已经晚了一个小时,不过众人倒也不急,大家是去参加电影节,不是什么急事,晚几个个小时没多大的关系。大家都坐在椅子上,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 这次是去柏林电影节参赛,话题自然离不开电影节,众人很快就聊到了‘波’兰斯基。最近两周‘波’兰斯基是整个柏林电影节最引人关注的话题,因为‘波’兰斯基被瑞士政fǔ软禁,能不能参加这次电影节还很难说。 1977年,‘波’兰斯基因涉嫌**一名13岁‘女’孩在美国被捕受审。候审期间,‘波’兰斯基从洛杉矶逃往法国。去年9月26日,应美国方面要求,瑞士政fǔ把抵达瑞士参加苏黎世国际电影节的‘波’兰斯基拘捕。 这事立刻引起了电影圈人士的强烈抗议,世界各地逾百名导演、影星和艺人签署联名求情信,抗议瑞士拘捕‘波’兰斯基,要求立即释放他。由于‘波’兰斯基拥有法国和‘波’兰的双重国籍,这件事更是引发了外‘交’风‘波’,两国政fǔ联手促请瑞士放人。最终在法国总统萨科齐的斡旋下,‘波’兰斯基在11月获得保释,不过法院勒令‘波’兰斯基必须被软禁在他位于瑞士阿尔卑斯山的别墅中。 张然他们对‘波’兰斯基这件事看法不一,胡君是有孩子的人,认为萝莉控应该被烧死;曹炳琨认为那个被强‘jian’的‘女’子都已经原谅‘波’兰斯基,并多次请求美国法院撤销对‘波’兰斯基的指控,就不应该再追究了;赵飞则认为既然犯了罪,就应该受到相应的惩罚。 张婧初作为‘女’‘性’,对这件事本能的厌恶,没有参与讨论,拿着一本美国《vogue》慢慢翻看;冯远怔也没有参与,把包抱在怀里,望着地面怔怔出神,像是有什么心事。张婧初是个细心的姑娘,很快注意到了这一点,问道:“远征哥,你怎么了?” 冯远怔回过神来,冲张婧初一笑:“没有,就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张婧初也没多想,“哦”了一声,继续翻手里的《vogue》。 又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张然他们终于等到了登机的通知。一行人纷纷起身,拖着行李从vip通道登机。 张然一行进入机舱,按着空姐提示来到了自己的位置,把行礼放在座位上的行礼架中,然后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看书的看书,聊天的聊天。 过了几分钟,其他旅客们也陆陆续续登机了。 一个四十来岁,留着胡子,‘挺’着大肚子的光头男子登上了客机,顺着通道往前走。就与张然他们擦身而过之时,他扭头看了一眼,认出了张然,微微一怔,随即笑着招呼道:“张然,没想到你们也是这班飞机。” 正在跟张婧初说话的张然听到有人叫自己,抬头一看,原来是《图雅的婚事》的导演王权安。他的新片《团员》是今年主竞赛单元的入围电影,今年是柏林电影节六十周年,本届电影节的主题是团员,因此《团圆》还被选为了开幕片,可谓是风光无限。 张然赶紧站了起来,微笑的冲着王权安点点头:“原来是王导,没想到你们也坐这班飞机,还真是巧啊!” 王权安看了看张然,又看看剧组成员,不解道:“你们的电影不是15号才上映嘛,这么早就出发了?” 张然这次到柏林,除了参加电影节,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带临安奇幻电影节考察团到柏林进行考察,学习柏林电影节的先进经验。考察团昨天就从临安出发了,现在恐怕已经在柏林进行相关考察。尽管张然给柏林电影节主席迪特-科斯里克说过考察的事,对方也表示了欢迎,但他觉得亲自盯一下比较好。 这些事张然没有必要说出来,简单地道:“忙了一年,实在有些累了,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到柏林玩几天,放松放松!” 王权安豪爽地道:“柏林,我比较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打招呼!” 这话口气有点大,但王权安确实有资格这么说。从《月蚀》的国际青年论坛单元,到《惊蛰》的全景单元,再到《图雅的婚事》入围主竞赛单元并最终擒获金熊奖,王权安是柏林电影节一步步培养起来的,是柏林电影节的嫡系。作为柏林电影节的宠儿,在柏林帮个小忙他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张然哈哈笑道:“那我们说定了啊,到时候我来找你,可不要赖账!” 王权安也笑道:“我赖谁的账也不敢赖你账啊!” 飞机上旅客来来往往,也不便多聊,王权安很快告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而张然继续跟张婧初扯闲篇。 聊了一会儿,张婧初注意到冯远怔又在发呆,好奇心上来了,问道:“远征哥,你到底怎么了?” 张然也注意到冯远怔情况有点反常,问道:“远征,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听到这话,胡君和曹炳琨也都起身,关切的向这边看过来。 冯远怔见众人都关切的看着自己,心中一暖,冲众人微笑道:“我就是想起了很多往事,想起自己当初是怎么去德国的,又是怎么回来的,想起了我的老师梅尔辛。这次我们的电影入围了柏林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电影上映后德国媒体肯定会大幅报道。如果梅尔辛还活着的话,应该能够看到!”他微微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真希望她还活着啊!” 张然突然想起冯远怔跟自己讲过,他当初在德国学格洛托夫斯基,老师很看重他,希望他继承衣钵,但中国人在的德国想做演员实在太难,而他又想做演员,最终他选择了回国;张然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 张婧初很少看到冯远怔这么感伤,问道:“你和老师关系不好吗?” 冯远怔冲她笑了笑,道:“我到德国之后,在梅尔辛家住了一年,几乎所有中国留学生都在忙着打工,只有我不用打工,因为每个月梅尔辛给我800马克的生活费,她希望我不打工,希望我专心学习。在我心中她是我另一个mama,我也一直叫她mama。” 张婧初非常诧异:“那你怎么会跟她断了联系呢?” 冯远怔微微叹了口气,眼眸中透出了淡淡的忧伤,道:“我想做演员,一个中国人在德国要做演员真的太难了。要想做演员,我就必须回国。但梅尔辛希望我留在德国,继承格洛托夫斯基流派,成为她的传人,她一直劝我留下。我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回家。我告诉梅尔辛,我决定了,要回国看看还能不能做演员。她非常生气,好,征在中国是一个伟大的演员!行,你走吧,走吧!回国的前一天,我又去梅尔辛家,告诉她,明天我就走了,如果在中国境况不好,我会回来的。她很冷淡,说,你随便。”说到这里,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是真的让她难过了。” 张然听到这里也微微叹了口气,他特别理解冯远怔,当初玛丽-希尔也是把张然看成衣钵传人的,他改学导演也伤了玛丽-希尔的心。 那时候张然并不是特别理解玛丽-希尔,但在做了老师之后,他就彻底理解了。他带的01级学生,有个‘女’生毕业之后直接就改行做其他的了。08年这个‘女’生结婚,请张然去参加婚礼。他只是送了份礼物,人根本没去。不是他没空,而是生这个学生的气。他觉得自己辛辛苦苦教了四年,你试都不试一下就放弃了,觉得自己的心血白费了。 这还是张然学生中特别平庸的一个,如果是最看重的学生,他不知道自己会气成什么样。 冯远怔继续着讲自己的故事:“我去找到梅尔辛的mama,那年‘奶’‘奶’已经93岁了。住在梅尔辛家的那一年,经常家里只有我和她两个人,我们总是在她的小房间里聊天。老太太对我特别好,用彩笔给我画了很多幅小画。我跟老太太说,我要回中国了。老太太问我,回中国干什么呀?我只能胡‘乱’编个谎话,说我要回国换护照。她问我,你还回来吗?我说,回来。她说,你必须回来,我活着等你。” 冯远怔眼泪一下流了出来,他伸手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作了下深呼吸,继续道:“她亲了亲我的脸。可是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她了。走的时候在‘门’外,我拥抱了梅尔辛,她依然是冷冰冰的。我说,mama,再见,一切顺利。走出家‘门’我就开始哭,真的特别难过。” 张婧初也听得眼泪都出来了:“后来你没跟她联系过吗?” 冯远怔叹了口气,红着眼眶道:“回国之后我给她写过好几封信,但她一直没有回。我真的伤了她的心,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 张然听到冯远怔这么说,赶紧安慰道:“我老师当初也希望继承她的衣钵,在我改读导演之后,也非常生气,根本就不理我了。01年的国庆节我去看她,并告诉她,我现在也是老师,正在把你教我的一切,传给我的学生们,她才不生我的气。你的老师生气是因为你放弃了她的衣钵,但你没有放弃做演员,你没有放弃她传授的技术,要是她知道你凭借着她传授的技术成为了中国最好的演员之一,一定会为你高兴的。” 这个问题困扰冯远怔将近二十年,是他的一块心病,怎么可能因为张然的一句话打消疑‘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张然拍了拍肩膀,道:“明天我们一起去拜访你的老师,不行,明天我有安排,后天吧,后天我们去拜访你的老师,让她知道你没有辜负她的栽培,并邀请她作为重要嘉宾来参加《一个人张灯结彩》的首映礼,参加我们的庆祝酒会。电影其他的宣传活动你不用管,好好陪陪你的老师!” 冯远怔觉得这个主意很好,让自己的老师风风光光的‘露’脸,感‘激’地道:“张然,谢谢!” 张然笑着着摆手:“不用这么客气,我们是朋友,而且我也是老师啊!”